我坐上我的代步車,是一輛四人房車,雖然不是什麼名貴車種,但坐上去還是非常舒服,使我愛不釋手,公司的員工曾對我以這種破車代步展開激烈的討論。曾傳出我是大善人,把大部份的收入捐出,還幫我憑空創造一個專門幫助孤兒的基金會,希望幫助與我一樣有相同悲慘背景的孩童,避免出現不堪回想的童年,造成一生無法抹去的一道傷痕,以訛傳訛之下,我便受到公司員工的崇拜,因為和別人做愛而遲倒亦會被他們認為是拜訪孤兒院,營造出因為太受歡迎而被兒童擁擠卻不忍心驅趕兒童的埸景。
在皮製的椅子上,我專心注視前方的道路,金子俊俏的臉龐,如美人魚妖艷的聲線繞樑三日,在耳窩中一直迴轉,試途以巨浪使我沉溺。金子一直認為我是因為性別以卻步。但我無親無故,亦沒有抱殘守舊的愛情觀,又怎會有所避忌。或許我前世是百人斬的日本兵,某島國的獨裁統治者,壓榨農民的大銀行家。我被詛咒了,是個無恥可恨的卑鄙之徒。令我感到怯懦,不斷把我身邊的人帶走,引領我到灰茫茫的原野,草木不生,不能感到生命的存在,在孤獨中等待燭火被微風熄滅。
據我的領養父母所述,我的父母與他們算是有一面之緣,母親是一位瘦削卻堅毅的女子,臉龐總是帶著一抹令人安心的微笑,在任何情況都能安撫人心。可是她天生體弱多病,連醫生都勸戒她身子不適宜懷有孩子,但連心理上都已經成為母親的她又怎可能府首稱臣。他強行把我誕下,我還是胎兒時有如地獄來的餓鬼,毫不客氣地吸汲她的營養,在我出生一周後便帶着不甘離世。我的生父愛我的母親愛得瘋狂,理所當然地討厭我,憎恨我。失去生活動力的他,在我年僅五歲時,便每天酗酒,喝得不省人事,脾氣變得暴躁,經常鬱鬱不歡,最後選擇在與生母第一次見面的海邊投河自殺,據說死前生上的懷錶裏有他們年輕時的合照。一對幸福的夫妻就這樣一同抵達彼岸,不勝唏噓。年僅五歲的我,仍不知道是我的罪,還以為父母離世只不過是不幸。儘管如此,這件事有如烙鐵般烙印在我的腦海中,既無法拔除,也無法坦然接受。
我走進一座外形新穎的商業大廈,保安坐在椅子上,眯起眼睛觀察路過的人,看得出神,就像初次到郊外寫生的小孩,迫不及待把一切收入眼簾。
「泉叔,早晨。」
「吃過午餐了,是午安對吧,我看你今天是被小孩衝昏了頭腦,你真的太善良。」
我微微一笑表示感激,並走到升降機。午膳時間已經過去,升降機裡只有我一個,卻能嗅到一陣臭汗味,或許是烈日當空,在這種商業區必需要穿著西裝,導致汗如洪水般湧下,殘留著令人不適的味道。我走過大門,門廊上寫着「洪生製衣」。我父母遺留下來的公司主要做三種業務,服裝,珠寶,首飾,業績尚算不錯,至少是中型企業。我本來不應該打理這公司,但由於母親死前明言若果我未來選擇行商,公司便交由我打理,若不願意踏進商業世界,公司便會交由親戚管理。我本來沒有什麼興趣,我的養父亦同樣是企業家,故此我便跟隨他的步伐在大學修讀商科,有幸管理公司。員工投射到我身上的眼光經常夾雜著複雜的色彩,有人憐憫我年輕喪失雙親,有人不屑我靠父幹,我對此不以為然,因為我本來就沒有賺錢的興趣,我和他們不是同類。
「報告一下今天的情況。」
「等一會兒要和代理商會面,並且有人等待面試。」秘書機械式的口吻向我報告。
「她是要應徵什麼位置?」
「會計。」
「可以告訴她離開了,我們公司已經有過多的會計師,不需要她。」
「但是她是從外國大學回來的,她告訴我她願意收較低的工資,希望藉此得到機會。」
「聽下去挺有趣的,我現在和她面試,不過我確實討厭那些外國回流的,有種狗眼看人低的感覺。」
我走到了會客室,她是一位頗有氣質的美女,帶著一頭紅髮,眼睛圓滾滾,臉龐帶著幾分異國風情,化着淡妝,顯然是個美人胚,美麗卻不妖豔,讓人感覺神聖莊嚴,大概街上的人我都會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卻不敢靠近,以免沾污她的聖潔。
「你告訴我聘請你的原因。」
「我能提供低廉的勞動力。」不正經的說話從她口中吐出,給人真實的錯覺。
「我最低工資也可以。」她緊盯着我的眼珠,那烔烔有神的雙眼彷彿刺穿我的靈魂,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有趣,你今天開始上班,你去會計部,不是茶水哦。」我戲謔的說道。
她風趣幽默,和員工基本上相處和洽,做事積極爽快,深得不少人的喜愛,彷彿是命中注定要來這裏,是機械之神在幕後操縱的結果。在剛來的第一天,她便留到夜深,辦公室只剩下我和她。1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MnO8q7Z3m
我喜歡待到凌晨,在這裡能觀看到不一樣的香江。微風輕輕拂過海面,捲起靜態的波動,端莊而沉靜,使人陶醉。有如維也納的裙擺輕輕晃動,美得讓人失去思考能力,只能呆滯地欣賞。香江是個橫蠻的孩子,中午時人頭密密麻麻,絡繹不絕,如螞蟻群一樣,精力充沛,但一到晚上便筋疲力盡,人頭寥寥可數,毫無生氣,如同陷入了沉睡。我走出我那偌大的房間,走到愛兒旁。
「第一天上班,不需要那麼努力哦。」
「喂,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嗎?我好失望哦。」她緊盯著螢幕從口中緩緩吐出。
她舉起右手,輕輕地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臉頰,並向我的眼睛吹了一口氣。
「姐?」
「你終於注意到了,虧我向你不停地抛眉。」她以一種嘲笑的語氣說道。
「我哪知道你甚麽意思,我還以為你想勾引我。」
「我們的修喜已經那麼大喏,你以前還吵鬧着要我陪你玩。」她用手輕輕地玩弄我的瀏海,發出母性的微笑。
「你是真的想到這裡工作嗎?還是你想見我而已。」
「我當然要工作。你以為我像你一樣找到那麼好的領養父母?我父親賭博成癮,我母親重病在身,好像是什麼白血球病變吧。我要支付的生活費可多了。」她的眼珠流露了一絲無奈。
「時間不早了,你要我送你回家嗎?」
「阿喜,你有那麼不想見到我嗎,剛剛重聚就要趕人家離開,你真的變了。」
「去你家小酌一杯,不錯吧。」
我沉默不語,點頭表示同意。我和他走進升降機,裡頭充滿了愛兒身上康乃馨的香味,令我冷靜下來,感到前所未有,一種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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