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空蕩蕩的大街上，幽微的薄霧在無垠的蒼穹上鋪了一層，天空仍然閃爍生輝，在微光襯托下，愛兒臉龐的輪廓顯得更突出，如同漆黑之中的螢火蟲，迫使旁人把視線定在她身上。
「真討厭，你看看在街角那位阿伯，一直盯著我看。」
我回過神來，仔細打量她，確實和以前相差甚遠，白滑的雙腿，高聳的乳房，走起路上來高跟鞋咯咯作響，唯有她的氣質是多年來沒有變的。我把他帶到我的車上。
「你的車也太破舊。」她一臉嫌棄，斜視着我。
「我也很少載客人，反正也只不過是代步工具，不用太費心。」
她把手放到我的手上，緊緊握住。
「不要再這樣好嗎，那件事根本不是你的錯，反正人死了就是死了。」
我沒有再說話，慢慢把車駛到家中。我在廚房的櫃子裡取出兩個杯子，並到冰箱順手拿出一支梅酒。愛兒脫下外套，坐在沙發上靜默地看著我。
「你要我幫你請設計師打理一下你的家嗎？你怎能忍受住在這裏。」
「大概有五六年了，你讓我走反而會不捨。」
我們倆並排在沙發上，静謐地喝着梅酒，享受那種微醺的感覺。
「你看看你的臉跟蘋果一樣紅潤，喝太多了吧。」
我本來是一個不太愛說話的人，但不知為何當我喝醉了後，突然就像壯了膽一樣，打開了話匣子。
「姐，你這幾年出國生活還好嗎？」
「當然好，我到外國讀了一個會計師牌照，在那邊也工作了一段時間。我說你真的要出國看看。」
「我也有考慮過，看見那些照片，陽光明媚，又不會過於熱鬧，尤其是那些小鎮，能讓人靜靜的過生活。」
「那為什麼不出發，你父母應該有留下足夠的金錢吧。就算出去散散心也好，隔一段時間再回來也是可以。」
「不知為什麼，我覺得自己離不開這裡。」
「下一個長假期，我帶你出去好嗎？」
「到挪威，冰島這些國家，放鬆一下緊繃的肌肉，我會幫你處理，你就好好休息。」
我點了點頭，這不是問我的意見，而是一種命令，我卻無法抵抗，或許我也認為需要一段長時間的休息。
「姐，你什麼時候又要離開？」
「我想我會定居在香港一段時間，我想照顧我的母親，那些療養院和虐待老人沒有甚麼分別。」
「不要走好嗎，我真的很寂寞。」我眼眶泛睙，哽咽地懇求。
「怎麼了，你還沒交到新朋友嗎？」她靠近了我的座位。
「我太長時間沒有真正感受過同伴，親人，愛人。我太懦弱了。」
「不會有事的，你儘管去做吧，我也活得挺好的，你是無辜的。」
「我就是害怕終有一天會失去你，我很迷茫，怎麼老天要這樣對待我，我的父母，孤兒院真的太可憐了。」
我緩慢地站起來，走到洗手間抹我的臉龐，我太長時間沒有這樣激動過了，就像被洪水沖過了一樣，腦袋變得不機靈，說話也奇奇怪怪。我從洗手間垂頭走出來後，看見愛兒脱下上半身的襯衫，露出豐碩的雙乳，她例嘴一笑，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我躺在她身上。我把雙腳放在沙發的扶手上，把頭放置到乳房與雙腿之間，試圖從邪惡的肉體分離。乳香竄入我的鼻孔，雜集着頭髮傳來的清香。她左手撥開掩蔽雙眸的深紅髮絲，右手拭去我眼角上的淚水，用一種偉大又憐愛的眼神緊盯我的眼珠，傳來前所未有的溫暖熾熱，就像在告訴我她明白我的痛苦，安慰着我。
「哎喲，我們修喜哭得眼白都泛出紅絲，快點睡一覺便會沒事。」
她的手輕輕掃過我的眼皮，如同照顧嬰兒一樣，哄我入睡。我聞着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安然入睡。
旭日東升，天空卻染上紅暈，晨光反射在光滑的金屬面，形成炫目的彩虹，我雙腿以向前踢的姿態步向前方，捲起沙塵，走得吱吱作響。前方是廣闊無邊的農田，鳥群跨越蔚藍的天空，棕色的牛緩慢地從農舍有秩序地走出來，華白的綿羊垂頭嚼青草，一切井井有條的進行著。一群孩子在農地上打滾，臉上掛著最真摯的笑容，玩得不亦樂乎。在蘆葦草之間捉迷藏，令蘆葦草左搖右擺，賦予了生命力，體力透支便躺在青青草原上，等待母親呼叫他們回家吃早餐，或許他們會因被打斷娛樂時間而感到一絲不如，但沒有人能抵抗母親的微笑，那洋溢著溫暖，能夠抵抗世間萬物的力量。草原中只剩下一個孩子，他玩得不盡興，因為當所有人回家後，他並沒有父母，只有他孤伶伶一人承擔着空氣的重量。我也不自覺地為他揪心。
「修喜，早上了。」愛兒用手拍一拍我的臉頰。
「我昨天沒有做什麼吧，醉酒後頭腦沉甸甸的。」
「我可不會告訴你，這是我的秘密。」
我感到非常詫異，記不起為什麼我會躺在愛兒的大腿上，生怕說出了什麼丟人的話。
「我現在頭非常痛，簡直是痛不欲生，快要裂開了，我今天不會回公司，你自己駕駛我的車回去吧。」我用手錘打我的額頭，就像要喚醒沉睡已久的腦袋。
「現在時間還早，我給你弄個早餐，你再睡一會兒。」她慢慢站起來，把我的頭部小心翼翼地從大腿移到沙發上。
不足15分鐘，愛兒便給我弄了一個簡單的早餐，有炒蛋，多士，蕃茄，蘑菇。看上去色彩斑斕，熱氣蒸騰，讓人食指大動。味道並沒有什麼特別，就是有一種柔和的感覺，讓人停不下來。她迅速地吃過早餐便怱忙離去，留下我一人在空洞的大屋裡。
我無意地打開電腦，打算去處理自己股票倉位，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但又迅速消逝。我要去看看冰島這個地方，感覺會是一個風景怡人的地方。我看著一大排相片，基本上都是白雪紛飛，白茫茫的一片淨土，崇山峻嶺被雪覆蓋，有種幽靜的感覺。有時候更能夠觀賞極光，顏色鮮艷，漂浮在半空中，似有似無的姿態。彷彿能夠直接伸手捉住，但當手指頭緊握時卻一溜煙逃走了。這種神秘感引人瑕想，是一種因為無知而造成的美，誰又能知道極光可能只不過是染上了顏料的光彩？紛紛白雪髒兮兮得變黑？或許那個地方只不過是西方的香港，烏煙瘴氣，吵鬧得讓人噁心。
我沒有再多想，我的腦袋要炸了，我很久沒有喝那麼多酒。我到櫃子翻找頭痛藥，卻發現裡頭連一樣似藥的東西都沒有，我唯有拖著疲乏的身軀，到藥房買藥。踏出門廊的那一刻，一陣飆悍的涼風飄過，冷得直入骨髓，帶來刺痛，使我身體抖顫着，雙手抱胸。我本來就體弱多病，身體孱弱，我那薄弱的身軀站在街上，就像一條幼小的木條，搖搖欲墜，我決定等待身體恢復精力才踏出家門。我用了一周的時間才痊瘉，大概是因為我還染上了感冒。這段時間，愛兒和金子輪流來照顧我，我每天的饍食都由他們處理，不過幾乎都是吃淡然無味的梅子粥。金子這段時間染了個金黃色的頭髮，說是甚麼知道我喜歡。那金色確實好看，並不是俗氣的土豪金，而是那種秋天掉落地上的樹葉，在陽光襯托下的顏色，有一種大自然的美。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yh5wBHx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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