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雨甜 - 藍鬍子的歲月

過度沉浸在悲哀傷痛的人，有些會將所有的情緒隱藏起來，不哭、不笑、不鬧、不言不語，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讓人看不見其實他還沉浸在悲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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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古的魔鬼追著這股悲慟哀傷的氣息找到藍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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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站在藍鬍子面前，蠱惑：「你的神幫不了你，但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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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要幫我？你又能怎麼幫我？」藍鬍子公爵輕掀眼簾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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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黑色的暗影飄蕩在丘陵上，無數邪惡的氣息在暗影中伺機而動，無聲的爪牙刨著黑暗邊緣躍躍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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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是幫你，我是幫助我自己。我活得太久，久到忘了自己為什麼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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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把我的力量交給你，讓你能夠長久的活著，在這片土地上尋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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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鬍子輕哼一聲：「我不信你，魔鬼，你們都是自私的，憑什麼要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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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現在你除了相信我，還能指望你的神嗎？我都出現了你的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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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鬍子雙瞳微震，顫抖著唇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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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神遺忘你了，祂也沒有庇佑你的妻子，想想看她遭人凌辱後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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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藍鬍子頓時雙眸通紅大吼，他不願想起那天看見的畫面，心裡卻又忍不住猜想當時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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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沉默一瞬，再開口語氣冷硬又嗤之以鼻，帶著一股不可一世的輕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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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不掉她死時絕望的樣子，你也記得她曾被人羞辱過的模樣，她對你而言已經是不貞、不潔、不忠，是你這一生的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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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閉嘴！都給我閉嘴！」藍鬍子揮舞雙手，朝魔鬼方向大聲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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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如願地讓藍鬍子陷入歇斯底里的瘋狂狀態，繼續蠱惑、誘導、哄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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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閉嘴，但是我的朋友啊，你能證明她對你真的是如此忠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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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肯定假如這一輩子沒有敵人的偷襲，你們也能相愛相守一生到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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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裡真的能抹去她死亡時被糟蹋的模樣？毫無芥蒂、坦然面對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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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我的力量，你可以找到她，然後證明給自己看，她愛你、信你、絕對不會背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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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緩緩落在夏南楓的眼簾上，她抬起手遮擋，眼瞼顫了顫終是睜開酸澀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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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沒有藍景墨的身影，只有那一只被打開的珠寶盒靜靜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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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接觸到那只珠寶盒，夏南楓不自覺地垂下眼簾，而後想起什麼快速從床上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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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還活著？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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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楓不明白，自己明明打開珠寶盒為何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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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藍景墨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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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楓開始尋找藍景墨，可是屋子裡裡外外她找遍了仍然不知道藍景墨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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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視線再度從珠寶盒略過，微微敞開一小縫的盒蓋對此時的夏南楓而言不再有任何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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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藍景墨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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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夏南楓還是將珠寶盒打開，裡頭只有一張自己近期的照片，當初拍攝的時候是和藍景墨一起，現在照片裡只剩自己孤零零一人對鏡頭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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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來，夏南楓獨自一人守在原處，藍景墨猶如人間蒸發一樣，那日之後不曾有人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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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楓在秋天楓葉火紅的季節生下一個孩子，藍景墨依然沒有出現，夏南楓卻知道他沒有離開，只是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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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需要的一切，藍景墨會提前準備妥當，夏南楓不曾為了撫養孩子發愁，也不曾為了生計問題而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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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夏南楓白髮蒼蒼、雞皮鶴髮，藍景墨也未曾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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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冬日，日陽暖暖照耀大地，前院迴廊下，夏南楓坐在搖椅上，身上蓋件毛毯，為坐在身旁的孫女唸故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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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完故事書後，孫女乖乖地將書本拿回屋裡，夏南楓瞇起眼隨著搖椅的擺盪繼續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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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道陰影落下遮住陽光，夏南楓緩緩睜眼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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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有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站在迴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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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景墨仍舊是當初的模樣，一點也沒變，沒開口沒任何動作，只靜靜望著夏南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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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長久未見，夏南楓仍然感覺到藍景墨眼底的哀傷與空虛，他的周身盈滿落寞與孤寂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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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到了嗎？」夏南楓顫了顫眼簾，蠕動滿是褶皺的唇輕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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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景墨輕輕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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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下輩子，我還能見到你，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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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楓閉眼歎息，這次果然失敗了，見到藍景墨一成不變的容顏就明白，詛咒並未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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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漫長的道路上，分不清楚誰才是孤單的那一方，自己看似獨自撫養孩子，仍舊有孩子陪在身邊，藍景墨看似從未離開，卻始終無法參與家庭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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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楓，別怕⋯⋯」藍景墨上前，半跪在搖椅旁，緊緊握住夏南楓枯黃似老樹皮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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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景墨的手依舊冰涼，卻帶給夏南楓一股安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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瞇起眼眸將藍景墨刻入心底，惡魔又怎麼樣呢？自己就是喜歡這個人，只要他在身旁人生就是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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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暖陽裡，夏南楓恬適闔上雙眸，唇角微盪輕淺笑意，落入藍景墨的眼裡，猶如她還年輕時候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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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她的那一日，春櫻漫漫，他透過窗看見她暗自歡喜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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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傻姑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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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楓以為藍景墨在看窗外的櫻花飛舞，殊不知他其實透過窗子，將她的模樣細細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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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屋裡放好故事書的小女孩再度出來，卻看見祖母身旁半跪著一個男子，他頭髮花白身形佝僂，小心翼翼握著祖母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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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發現自己時，慈愛的視線掠過自己，而後整個人緩緩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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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驚訝大叫，驚動屋裡的大人，大人們出來後才發現，夏南楓已安詳辭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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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鬍子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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