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文 - 荼蘼（５）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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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荼蘼（５）

沐辰

Nov 9, 2021

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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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疼痛將我稍稍喚回神，我才發現，自己的拳頭已經纂到指甲陷進肉裡，劃出血痕了。

罪魁禍首像是局外人一般端著兩杯茶從廚房走了出來。

我看見他的那一眼，腦海閃過很多念頭。

身體卻比腦袋更快做出反應，不顧他手上還端著不知價值幾何的茶杯，我的拳頭已經重重打在他的臉上。

活了整整二十五年，就算是讀書時期最血氣方剛的時候，也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怒火。

「你幹甚麼啊！」茶杯破碎的聲音伴隨著他恐懼的呼喊充斥在整個客廳。

我沒有理會他，只是一拳接著一拳砸在他的臉上和身上，就像個冷血無情的機器，甚麼話都聽不進去，幾乎沒有理智可言。

他喜歡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留下傷痕，我就偏要打在全世界都能看到的地方。

起初他試圖反抗，但力量漸漸不敵於我，最後像是放棄掙扎似的不作反應，任由我對他動手。

【老師，你還記得嗎？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問過你，從高處墜落是什麼體驗？】

【可是其實，在小學六年級那年，我就體驗過一次，我當時緊閉雙眼什麼都沒看見，想著很快就會過去，可是學校的動作太快，我只摔斷了幾根骨頭。】

【遇見你的那天我本來是真的要往下跳的，可是你說，往下墜的風景很醜，我突然覺得很不甘心，我見過那麼多別人沒看過的醜陋，為什麼連死前的最後一眼還是那麼醜的景色？】

【謝謝你，老師，是你讓我相信，就算是我…還是能得到幸福的。】

腦海裡，滿滿都是我們最後一次在天台上，她對我說的話。

想起智溪的話，智溪的笑，智溪的眼淚，我對眼前這個人的憤恨就會不可遏止，雖然已經打得手骨疼痛不堪，我仍然不想停手。

等我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被我打得面目全非，氣息奄奄了，他癱在地上呻吟著，臉上的眼鏡不知何時已經破碎不堪，一旁的地上還有幾顆被我打掉的牙。

所謂的被打得滿地找牙，也不過如此吧。

「我知道你對李智溪作的所有事，你還真他媽是個人渣！」我轉了轉剛才使用過度的雙手，站起身來，順手整了整衣服，「奉勸你，最好別想去找李智溪或者報警抓她，我已經替她開過驗傷單了，也錄下你犯的所有令人作嘔的事情，當警察找上她的那刻，你就等著在監獄裡度過餘生吧！」

我抹了抹被他打傷的嘴角，從容的拿起智溪的素描本和攝影機，轉身離去。

「我……我一定…要告、告死你！」他含糊不清的說著根本不具威脅又支離破碎的話語。

我打開大門，回頭輕蔑的睨著他冷笑。

「好啊，你不是醫生嗎？那就給自己開張驗傷單啊，這你有經驗吧，我叫江振海，恭候你來提告。」

說罷，我頭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車裡，情緒還是久久無法平復，我看著手上的素描本，想起剛才影片裡一幕幕令人絕望的一切。

掩住臉，我忍不住失聲痛哭。

＿＊

智溪的素描本裡，有兩張特別的彩色畫。

一張的畫裡是碧藍色的海水、橘黃的豔陽還有岸邊拿著素描本作畫的男人。

畫的背後寫著一句話。

－【致　海＆振海老師　我眼中唯一的色彩】－

另一張的畫裡是學校的天台，在絢麗的夕陽前，一個女孩坐在天台外側的欄杆上，另一頭還有一個抽著菸的男人。

畫的背後同樣寫著一句話。

－【無論如何我都深信，在你吻我的那刻，我們是相愛的】－

除了這兩張畫，她還畫了很多盛開的荼蘼。

荼蘼的花語是末路之美，是春天最後開花的植物，等到荼蘼開盡，整個花季就都結束了，所以後人認為這也意味著一個女子的燦爛青春即將結束。

她知道荼蘼的意義，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即將枯萎凋零。

本子裡有多少張荼蘼，就代表她有多常想著那些不堪的一切。

我滿心疲倦的躺在椅子上，隨手抹了抹臉，而後將她的素描本、錄影機和驗傷單收進盒子裡上鎖。

直到最後她還是沒有來找我，我不由苦笑，就算把所有關鍵的證物放在我這裡，我也沒資格對他提告啊，說不定還會被他倒打一耙呢！

這個小傢伙到最後還是那麼傻。

【老師…你覺得荼蘼凋謝後，還能再次盛放嗎？】

要是我當時知道所有的事情，一定會很認真又慎重其事的告訴妳。

會的，荼蘼會，妳也一定會，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妳一輩子都不要再想起荼蘼，妳說過，是我讓妳相信妳能得到幸福的，所以妳要堅信到底。

相信妳值得所有燦爛的一切。

晚安，李智溪。

然後，畢業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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