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吹過，葉片搖擺不停，陽光鑽進枝葉的空隙，穿透玻璃，來到夏添略帶愁容的臉上。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yadu04erP
他的五官稜角分明，陽光灑下來的地方打上一層不淺的陰影，讓邊緣看起來更加銳利。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jR4ZKFOYi
刺眼的光線令他忍不住的瞇眼，漂亮的桃花眼彎成兩道新月狀，俊俏的臉上顯露一絲不耐煩。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I6LaeIRtB
這堂是數學課，雖然學校教的東西他全部都學會了，但他習慣做好一切準備，早早就將書本攤在桌上， 以備等會上課之用。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UTMehGDeE
周圍的同學不知道在竊笑什麼，他抬頭一望，教室的拉門被夾了一隻紅色粉筆，一旦老師開門，那隻粉筆便會落下來。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DjcNMmILI
夏添想提醒老師，顯然是來不及了，老師已經走到教室門口，就在老師開門之際，他喊出了口：「老師⋯⋯」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4BMPRB6PU
不等他把話說完，「咚」一聲，粉筆落下，滑稽地在老師的頭頂上斷成兩截，老師反射性地觸摸被砸到的地方，卻摸到一隻斷掉的粉筆。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qy9yPpmVN
「是誰？」那截粉筆被老師用力地丟上講桌，憤怒的眼神掃過全班。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7XepW8sQr
大家不約而同地望向夏添。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bRuwmdyrD
嗡——震耳欲聾的聲響在腦內叫囂，頭痛欲裂，他失去所有感官，心中只剩一片茫然。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dYCnc3cPQ
他知道，他被陷害了。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lsJ8I198Y
不管是惡意的、看笑話的、還是同情的眼神，全都讓他感到噁心，那瞬間痛苦竟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看不清前方，也不想看見。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OrlKwGsT0
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已經記不得他聽見什麼、他做了什麼，記憶混亂不清，唯獨同學的笑聲異常清明。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913ci5DFW
「放學後來辦公室找我。」這是他最後聽見的話。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MjV2h7UVM
■
渾渾噩噩的拖過整個上午，午休通常是夏添最快樂的時光，他常常獨自一人待在天臺上，那是他每天唯一能安靜獨處的地方，即使天台現在因為跳樓事件遭到封鎖，他還是常去。
跨過層層擋住出入口的紅布條，他選了個極度隱密的角落坐下，最外圍的鐵欄杆因歷時久遠而有些斑駁生鏽，在強風的吹拂下搖搖欲墜，投射到地面的長影子將陽光切割成一塊一塊，那形狀碰巧像個牢籠，他覺得落坐於陰影中間的自己，活得像是個被囚禁的愚蠢犯人，可悲又絕望。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53K9yC2lK
鑠石流金，夏日的炎熱連金石都承受不住，一道熱汗從額角滑落，晶瑩的汗珠滾過喉結，最終陷進夏添深深的索骨裡。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48M99s5Bh
他像往常一樣平躺著，以180度的視角擁抱藍天，空中萬里無雲，天藍的漸層恰到其分，太過完美無瑕反倒像個偽造品。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0413BCwk3
他有時候會想：全世界每年都有900萬人死於飢餓，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不堪，只要命運的大手輕輕一揮，某個人的一生就此煙消雲散。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aACW77WMU
每天、每分鐘、每個瞬間都有數以千計的人死亡，他曾經想過要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於是他嘗試和賴曉晴一樣跳樓自殺，但失敗了。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fCegsBK3
十萬分之一的機率，夏添落到店家的遮雨棚上，柔軟的塑膠布緩和了落下的加速度，很痛很痛，那卻是活著才有的感受。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FkzXyUPn3
或許是老天不想讓他這麼早死，但像他這樣活著又有什麼意義？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lNeueJdA
人的終點都是死亡。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9C4Y8i7qF
當你一出生時就開啟了死亡的倒數。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GlXR0yBr
每個人的差別只有計時器長短的不同而已。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JEWdtfi97
「但願長醉不願醒。」詩仙李白當初在寫這句話時，應該和他的心情一樣吧！希望有一天自己睡著後便不再醒來，永遠長醉於夢中，直到命的盡頭。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xanmBuVXV
■
「噹噹噹噹——」都說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莫過於下課鐘聲，聞聲同學們的嘴角開始控制不住的揚起，一顆心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夏添想起老師早上的囑咐，起身準備離開教室。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NkUnKs1jg
忽然一道身影擋在眼前，是程寧予。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ts5erRZP
「殺人犯。」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gqovTbxJy
雖然程寧予長得白白淨淨，一雙眼生得的圓滾可憐，但吐出來的話一點都不可愛。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nfxjPRdEk
夏添沒理她，自顧自地走著。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2V4mLhHYE
程寧予顯然被夏添毫不在乎的態度給氣壞了，眼眶有水光在閃動，尾音生出一絲顫抖：「是你害死了曉晴！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csW5rIPbx
夏添垂眸，不敢用正眼瞧她。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1yVAZ9Ui6
「你真的好過分！為什麼你總是毫無所謂的樣子？」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這種態度，才害死了一個女孩！」
「你這個冷血的人！」
夏添沒有回嘴，他待在原地，無聲地承受她的謾罵。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eRxVidBdl
程寧予見夏添依然毫無反應，也不再同他言語，氣憤地轉身離去。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r2upXNEQ3
待她走遠後，夏添若有所思的勾唇。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scwzCIXsq
和老師辦公室的門口僅剩一步之遙，他遲疑著，良久沒踏下步伐。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o4oaQIzvF
老師注意到有人站在外面，隨口喊了進來。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sL5qkywrL
老師：「夏添，你知不知道這種事是要記過的？再過一年你就要18歲了，能不能成熟點？」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hYpvyaLLJ
夏添緊咬嘴唇，不語。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krMeNKWvJ
「不要以為自己成績好就可以為所欲為。」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mbw0LZJ9q
眼楮充血，老師的模樣甚為猙獰。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qGnKH2OB
「我真得是看錯你了，你以為這樣很好玩嗎？比學習更重要的是品德！」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rovAcpKns
語氣間的失望展露無遺。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gtaqPSq4
他無法為自己辯解，事實擺在眼前，無論他做多少解釋都是徒勞。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4j6yiBH1S
人們只願意相信自己看見的事物，有那麼多位同學指認，怕是白的也要說成黑的，沒人會在乎他這個「殺人犯」的話。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ZDlJJUWRv
言語是欺騙的藝術，只要第一句說的妙，接下來的幾句話也會宛如連鎖效應般跟著真實，潛意識會不斷影響眾人的思考，被誣蔑的那個人所做任何行為，都會被套上有色濾鏡，不管他做了什麼都是圖謀不軌、狼子野心。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2riejm8va
夏添想起了顧茗芊，那位唯一相信自己的女醫生，在他心灰意冷之際，向他拋下了一條長繩子，長繩的粗度大小剛剛好，他得以向上攀爬，爬出絕望的出口。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M5Mj6EyGR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34vZNrUan
老師注意到夏添的神情漠然，不像在反省的樣子，不由得更來氣。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ByWD6K4nk
「對不起，老師。」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MywydUWs8
他果斷道歉。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JbFm8LlEp
「真是的，怎麼那麼不受教？」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i6LQ7Uimo
「這次就先記你一隻小過，明天來做勞動服務抵消。」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qmGlKT0Xg
「下不為例。」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OkQMaXOP0
聽到他的道歉，老師怒氣明顯削減了幾分，再度數落他幾句話後，就放他離開。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mgDrzIbmA
夏添沒有回頭，雙眸不帶一絲風雪，一步也不停歇的離開校園。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rISTemp0R
路過藥妝店時，夏添出乎意料地停下腳步，老闆娘是一位四十多幾歲的女人，濃妝艷抹，耳間掛了一副珍珠耳環，端著一張笑臉，諂媚的注視著每一個路過的客人。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aPuvx4cWM
見來者是位學生，老闆娘沒給什麼好臉色，張口就問：「弟弟呀，怎麼會來這邊？幫媽媽買藥哦？」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6Ejl013Lc
「請問有沒有針筒？」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qJZjijD0
「右側走道最底部，左手方向。」
老闆娘顯然是誤會了什麼，嫌棄的為他指明方向。
櫃上的藥品琳瑯滿目，普拿疼、退燒藥、維他命C⋯⋯想得到的應有盡有。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0Q6J81qD2
一罐透明的藥水吸引了夏添的眼光，他沒有細看，隨手放進購物籃裡。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Bc6Vm9VGn
來到最底端，他如期拿到他要的針筒，大小和款式豐富多樣，他選了一隻中型的，走到收銀台去結帳。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Oy7bOSPYD
老闆娘沒控去注意他買了什麼，收完錢之後，就用眼神示意他趕緊滾。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QGnoSUeTm
他們家的房子很大，莫約有120坪，在房價高昂的台北市，幾乎是凡人無法直視的存在。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TRairj7aa
夏添家裡經濟條件不錯，父親是一位知名企業的老闆，下面還有一個國二的弟弟，知書達理、乖巧懂事，不像夏添是個人人嫌棄的精神病，雖然成績比夏添差了點，卻深受父母的喜愛。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EBI4LkRnz
狹長的廊道通往各個房間，首端的第一間是父母的，房門雕著繁雜的圖紋，維多利亞氏的風格，襯托它們的是素雅的縞白色手把。第二間是弟弟的，門上貼滿了球星的海報，籃球肯定是青少年最喜歡的運動，規則簡單，互動性又很高。中間隔了一些娛樂用的休息室，尾端的最末間才是他的。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QWpV8o2ez
從房間的佈局就可以看出父母與他的疏遠，他並不是很在意，畢竟自小就這樣，他早已習慣了。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6Pr0eaqRA
父母多年的偏愛，被他視為理所當然，他並不奢求父母能對一個精神病付出多少的愛，瑕疵品總是會被人們淘汰。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Im5Wx5soa
回到房間後，百無聊賴的夏添將那隻針筒放在手中把玩，針筒在指間轉了幾圈後，赫然止住，夏添凝視著尖細的針頭，回想起它鑽入皮膚的觸感，先是貫穿肌肉，然後戳破細胞，最後將那些意義不明的液體注入體內。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bqLs0Dofn
他慘澹的笑了。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qwgLBvvvx
針筒被他灌入一種透明的液體，純淨似水，清澈如冰晶，他沒有馬上使用，而是將它放進側背包的最底層。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5B89bbL19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q5D9rlCva
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YALUTBHx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