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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高樓上寂靜無聲,城市中的來往行車快速的從眼下飄過,車尾血紅色的燈光拉出了兩道漫長的光影,在暈黃的路燈下顯得格外寂寞,遠方一棟棟寫字樓像是巨大而陰暗的墓碑一樣,矗立在縱橫交錯的棋盤上。
我坐在高樓的樓頂,看著下方迷茫卻明亮的光彩,映照出這個城市最後不為人知的結局。映照出我最後的故事。
一切事情,要從三年前說起。2000年十月二十四日那天,我被診斷出[腦膜炎]。
感染原因,醫生誤診。
把故事從頭開始吧。
先說我的名字,我叫劉………,算了叫我 幻 就好了,認識我的人都這樣叫我。要說我的故事,就一定要提到我的家族,我們先天便遺傳一種疾病,叫做 [ 僵直性脊椎炎 ],是一種自體免疫失調所引發的疾病,患者關節處的軟骨會被自身的免疫細胞吞噬,造成最後脊椎關節完全僵化,無法彎曲,甚至不能行動,就目前的醫學技術,還沒有任何治療的方式,唯一的方式就是避免症狀發作。而第一次發作,是在我十三歲時。
那天清晨四點左右,一陣劇烈的刺痛將我叫醒,雙腳內側以及全身骨頭的接合處就像被用力的撕裂一樣,火燒般的觸感包覆著全身上下。
從那一天起,這惡疾便糾纏著我,直到現在,每分每秒,每時,每刻。
幾年後,徵召入伍,我雖然病痛纏身,但依然要請醫生開出病情屬實的證明,所以我照著醫生的指示,吞下了一顆可以減緩我僵直性脊椎炎病情的藥。
所謂的減緩,其實就是大幅度的降低我體內的免疫力與白血球數量,就像癌症在化療一樣。唯一不同的是,癌症有機率痊癒,而我沒有。
在服藥的前一個月,除了身體越來越虛弱之外,並沒有任何異常,直到第二個月的第一個禮拜天。
清晰的回憶中,那天下午下著龐大的午後雷雨,一滴一滴像是巨大的淚水,淹沒這個充滿熱情的城市。
我在房間看著書,突然,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感覺…無法用語言形容,就是一種…不對勁,好像哪裡怪怪的但是卻說不上來。我馬上跑到醫院請醫生檢查,在我終於進了急診室時,我已經不能說話了。
我看著醫生茫然的神情,我拼了命的用手指著自己的大腦,口齒不清的想說有些話,醫生看著我的樣子似乎也想到了甚麼,他抽了血驗了尿還拿了一些脊髓液的樣本回去化驗,幾天之後,我透著迷茫不清的視線,看到我父母在加護病床頭邊,對我說,我得了腦膜炎。
腦膜炎,就是當免疫力太過低下時,病毒或者是細菌甚至微生物便不會被淋巴所過濾,而直接進攻大腦。患者通常會出現疼痛發燒,頸部僵直,精神錯亂,意識改變等情況。我上網查了查,這東西的痊癒機率比癌症還要低。
兩年,經過兩年的藥物治療,每天服用超過十幾種藥物,除了恢復一部分的邏輯思考以及記憶,其他方面卻毫無進展,連說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辦法。加上僵直性脊椎炎的病情又因為長期躺在病床上而更加惡化,醫生為了減緩我的病痛,開始讓我服用嗎啡。
經過幾個月的觀察,我將護士及醫生上下班的時間都記在所剩不多的記憶中,幾分鐘前,我趁著護士輪班的時間,坐著從旁邊床位借來的輪椅來到樓梯口,這都不難,真正困難的是從二十三樓的病房樓層用癱瘓的身軀爬上八十五樓。
我知道有些人會傷心,有些人會難過,但是我已經受不了了,受不了有些人為了照顧我而放棄自己的事業,放棄自己的生活,也許他們甘願,但是我不甘心,這不是活著,這不應該是生活。
我現在站的是市區醫院的最高樓,85樓,也就是頂樓,下方的風一陣又一陣的呼嘯,遠方灰黑色的積雨雲中閃爍著一道道刺眼的雷電,道路上來往的有些事情侶們,有些是商人。不管是誰,人們總是各自有各自的目標,希望各自奔向屬於自己前程。
我的名字叫 幻 ,在不久的將來,我會與你相遇,相信我,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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