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那天早上照例出門晨跑,經過海邊,看見一艘破爛的小船,她覺得奇怪便上前查看,發現沙灘上躺著兩個昏迷的人,她嚇得立刻報警。
昏迷的是一男一女,身上證件顯示兩人應該是從天堂島來的。光身為最先發現的人,警方找她做筆錄很正常,她說了她看見的。做完筆錄後,光照理就該回家,但也許是好奇心加同情心,光對兩人很關心,聽說天堂島的生活很糟,這些年不斷有人從天堂島逃出來,光猜測他們也是。隔天,光從警方那裡聽到昏迷的男人清醒了,她帶了一些水果食物去探望。
「謝謝,我是李,我跟我妹妹奧娜是從天堂島坐船逃出來的。」
果然沒錯,光替他們感到難過,在一旁切水果給李。光雖然對兩人很好奇,但沒有沒禮貌的探聽他們的事。關於天堂島的事情,光是從新聞媒體上得知的。天堂島的現任掌權者-凱薩,國內媒體稱他是一個喪心病狂的男人,三十多年前他發動政變,成功奪權,殺了當時所有的天堂島任官與其家人,隨後頒布一堆違反人權的法律與規定,尤其在同性戀的部分,凱薩特別痛恨,幾乎是人人皆而誅之的程度。雖然凱薩的暴政遭到島民們的強烈反對,但全被鎮壓下來,而凱薩之所以可以這麼霸道,橫行無阻,是因為他練就四大元素於一身,力量之強大,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光想起李跟他妹妹昨天身上穿的衣服,火焰圖案,猜他們應該是火源者。連四大源者都逃了,如今天堂島的慘狀簡直不敢想。
「你們的身體還好嗎?醫生有來看過了嗎?」光不提那些難過的事,轉而說別的。
「有,就些小擦傷,還有營養不良。」
李笑了笑,光看得出來他在勉強,更覺不忍。
「那你妹妹,醫生有說她什麼時候會醒嗎?」
「不確定,但應該沒大礙。」
光點頭,李看了隔壁病床還昏迷的妹妹,其實他昨夜醒來,是被奧娜的惡夢喊叫驚醒的。有時李真希望他妹妹可能死了好點,因為對她來說,活著太辛苦了,而且她不像他這麼樂觀。
李跟奧娜後來被政府安置,取得居留證。光在當地的小學當老師,她幫兩人在醫院附近租了房子,也協助他們找到工作安定下來。李活了三十年,終於有放鬆一口氣的感覺,第一次覺得呼吸到的空氣是如此的自由,自由到他以為是身處夢境。李對光很感激,光喜歡李的陽光、堅強,彼此的感情與日俱增,不久便交往。
那晚,兩人做完愛後在床上聊天,光躺在李的臂彎裡。
「我很擔心奧娜。」李突然說。
「奧娜怎麼了?她又跟餐廳裡的客人起爭執?」
光會這麼說不無道理,因為上星期奧娜被客人投訴態度不佳,餐廳經理希望她向客人道歉,奧娜不願,反駁是對方先對她毛手毛腳,還差點因此在餐廳裡大打出手,發火功傷人,幸好被李及時阻止。
「沒有,她沒有,是別的事。」李嘆氣,光繼續聽。
「奧娜她……她一直想回天堂島。」
「回天堂島?」光驚嚇。
「可你不是說她是同性戀,回去對她來說太不利了,她會被殺掉的,為什麼……」
「因為她一心想殺凱薩,她要報仇。」
李娓娓道來他們的經歷,他跟奧娜在一場水災中失去雙親,從此相依為命,後來被他們的母親-張收養,兄妹倆長大後,張才向兩人坦白她與口中的好友-緹娜是一對戀人。兄妹守口如瓶,但還是很不幸的被鄰居發現,他們一家不得不搬家,在搬家的過程中,張被不明人士舉發,警方過來帶走他們的母親,刑罰很快就判下來-死刑,一點上訴的機會都沒有。奧娜對此非常不滿,但也束手無策,無能為力。母親死前交代李保護好奧娜,有機會就帶她逃離天堂島,李心痛答應,想盡辦法要離開,不斷勸阻奧娜,不要組織團體去報仇,那是自殺任務,就算他們是火源者,那也非常危險。奧娜不理解她哥哥,覺得李屈服凱薩的暴行,逃避是懦弱的行為,兄妹發生嚴重的分歧,李最終不得已,將奧娜打昏了帶上船潛逃出境,結果遇上暴風雨,或許老天眷顧,他們幸運活下來,遇上光。
李說到哽咽,光心疼,親他的臉頰。總算知道為什麼兄妹倆的感情不好,奧娜對李不理不睬,總是像看仇人的眼神瞪著他。
「她現在還很執意報仇?」
「恐怕是的。」
雖然奧娜沒說,但李知道她想,她的心中仇恨就沒消失過。不只是同性戀的事,女性的社會地位低也是原因,還有凱薩對四大元素的使用都有打壓,除非效忠凱薩的軍隊,不然都禁止發功,他們會加裝特殊禁制器在四大源者身上。禁制器後來也是母親幫他們偷偷解除的,怎能說李不想為母親報仇,他當然是痛恨的,可是沒命的話,還談什麼理想跟抗爭。不過李現在有光了,他也不可能不為光著想,他不能這麼自私,一意孤行。
奧娜開始逃難之後,就斷然剪去留了二十幾年的長髮,像個男孩子,將女性特徵都藏了起來,躲藏的人生讓她喘不過氣,她不得不活著,活著才能證明自己是對的,那個混蛋大錯特錯,必須讓他嘗到同樣的痛苦與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對不起,我不知道妳在換衣服。」
光收了陽台的衣服要給奧娜,奧娜房門沒關,她沒穿上衣面對人形鏡看著自己。光撇頭,不好意思的臉,雖然都是女生,但見了他人的裸背,難免害羞,還是未來的小姑。
「無所謂。」奧娜不在意,拿起床上的上衣套上走過去
「其實我很早就想說了,奧娜,妳背上的刺青好特別,很漂亮……」
「彼岸花。」奧娜直接解答,光點頭明白。
「要秋天了,天氣開始變冷,還是多穿衣服吧,別著涼。」
光將摺好的衣服交給奧娜,奧娜沒說話,望著手中的衣褲,光微笑,轉身回去做家事,走出幾步,奧娜稍微鬆開緊皺的眉頭叫住她,光停下回頭。
「怎麼了?」
「謝謝……大嫂。」
光覺得驚喜,笑得更開心,她總是待人溫柔親切。
「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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