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舊作,或多或少也有點兒回味,但更重的感覺是陌生,會自問那是屬於誰的手筆?
寫作多年,偶然間亦會看看自己的舊作,第一部什麼什麼、第一次什麼什麼,只要冠上「第一次」的名義,作品總會帶有別的意義。如今在自己的作品中,刻意找來一個沒有特別意思的故事來「重遇」一次,我發現⋯⋯很陌生⋯⋯
我嘗試找一段精彩的內容讀起⋯⋯彷彿在瀕死的愛情中找來一點回憶⋯⋯
的確,在字裡行間,開始找回一點初心,或許有時會發現,這個別有用心的錯字,其實只不過是用急才,掩飾自己校對時真正的錯別字。又有些文字,單純是一時之快,在抱怨無次不好的經歷,草草寫下的病句,事情過去後又沒有好好潤飾,現在看起來就變成黑歷史。而更多的情況,是邊想邊寫,未有好好清楚完整的故事發展,人物留心中的立體感,在文字上也只得片面角色。
不過,再爛的故事我也讀過,能夠堅讀下去的只有自己的黑歷史。看起來,似乎有點虐待自己,不過目的十分清晰,因為如果無法去認清自己的過去,未來的路定會很難前進。說起來,這就是一種鍛鍊寫作的方法,正正就是給我這種沒有天賦或中途出家的修行者所用的方式,但絕對不適合天才作家及任性寫手。理由很簡單,天才就是武當創教掌門張君寶或娥媚創教掌門郭襄,前者天資聰敏,觀察及學習能力極高,後者自少已經博覽武學,見識廣博,此兩類型盡得天賦,對於用字的觸覺及取讀人心的能力是毋庸置疑。另一種任性寫手就像逍遙派門下天山童姥、無崖子、李秋水,又或是少林派的掃地僧等人,他們從不在意世俗語說,我自求我道,自然更加沒有必要去因為讀不懂的人去檢視自己的文字。而我,自問是個初入逍遙派門下的中途出家弟子,往往未能放下世俗標準,一方面想學成神功,自求我道,另一邊想在武林之中得到認同,想在武林大會中一展身手,與不同作者切磋交流。如今見識多了,享受習武的同時,也需要重新思考自己的武術如何精進下去……
近年閉關,曾經用多種不同的角度去思考自己的創作,跨越不同層面的寫作及遊走多媒體的藝術創作之中,的確令我有不少的得著,甚至令我反思到自己寫作的根源,到底我想表達的是什麼?就像作畫一樣,我可以一直模仿寫實的作品追求仿真度,亦可以用抽象的風格表達自己,然後開始追求出人意表的表達手法,可是,最核心的內容卻十分模糊……
假如,想說一個愛情故事,最直接想到的是一段生離死別、愛恨交纏、難捨難離甚至血肉模糊……再用不同元素去修飾這個故事,不過撕開種種粉飾的文字,赤裸裸去面對自己的故事時,還只不過是一個沒有感覺的愛情故事,原因是在人物及事件中看不到作者的靈魂,也就是說沒有作者想帶出的訊息。或是說,那裡只有作者想說一件事,但就連作者自己也不知道,這件事對他來說有什麼意義……又可能是只有作者本人才明白當中的意義。如果作者明白,真的沒有想過要人理解就當然沒問題,這裡沒什麼好壞高低之分,只不過是一種類型,就像掃地僧。但如果作者如我,有心想人了解更多自己的想法,就需要在表達與自娛之間作出平衡。
其實自從在網上發布第一個作品開始,我已經有這個定位,但經歷過種種不同情況,有時會專門研究某種發布模式,有時會學習其他作家的手法,有時會用細緻去描述,有時會重視故事節奏,然後在每一次寫作時,也會先找出自己當刻最想達到的目的而動筆,變成了一種有目標的短期寫作,也變成了最近的一種風格。然後,問題來了……某天發現,我開始無法再寫長篇的連載故事……
這個發現,大概就是我重遇自己未完成的長篇作品時,當下覺得,我可以怎樣去接文?故事大綱、橋段、人物心理、情節都似乎掌握得到,但當手一提高,想打在鍵盤之時,腦海中卻浮不出半個中文字……
應該從這裡開始,但似乎這個切入點不好,故事剛剛發展到這裡,轉用別的視點再試試,但角色又不想說些什麼,現場的天氣又如何,配合什麼的氣氛才對……
種種問題下,我只好重新找個切入點去看這部作品……一看,又半天了……
就是在這個半天,我重遇了過去陌生的自己。
是的,他就是個這樣任性的逍遙弟子,我沒有對他不滿,反而我很羨慕當初的逍遙弟子,可以盡情去做自己喜歡的創作,將當刻有感的內容一一寫出來,就算沒人明白,貴在心知。相信如果再有一次重新開始,我也會這樣愉快地寫作。真的不好又如何,就交給未來的自己,即現在的我,好好去為過去的任性潤一下自己的文字,假如……我還愛自己的故事作品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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