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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震動中載浮載沉的短暫睡眠,在聽到「下一站是東京」的廣播聲時宣告終結。友香放下撐著臉的拳頭,看向窗外,已不見綠油油的農田。她活動僵硬的脖頸,忽然被心中竄出的不安刺痛。要是見到理佐,發現對方過得並不好,就如此刻的自己一樣仍感覺被大城市排拒著,該怎麼辦?
站在馬路旁,友香最先呼吸到的是菸味和車輛廢氣混合的氣味。都市繁華又凌亂,展現給外人的形象是漆著夢想色彩的應許之地,但是頹廢糜爛的一面藏在廣告高牆的背後,電視上只拍出美好的部分。操著不帶方言的標準口音,人們進入大城市自然會變成「這裡的人」,所謂的井然有序就是切掉蔓生的自我意識。理佐是否也像是洗衣機中的衣物,無力地隨著機器的運轉和其他人攪拌在一起?從電話中雖然覺得理佐沒有改變,但那或許只是理佐在硬撐著不讓友香察覺,畢竟理佐的身子都熬壞了……。
友香的家族在地方上算得上是有頭有臉,她絕對不是不諳世事的土包子,當然也不是第一次來東京。但是距離理佐租屋處最近的車站,卻是她沒聽過的名字,一路上要換好幾次車才能到。往來行人腳步匆匆,想找人問路的友香見狀只好拿出手機,一間間尋找跟照片一樣的房屋外觀。
戴著口罩的理佐出來迎接友香時,盡力掩飾憔悴神色,病容卻仍顯而易見。
見到愛人的瞬間,眼淚奪眶而出,友香抱住理佐,頓時彼此都說不出任何話。
理佐的租屋處比照片中看起來還要更狹窄,房間內僅有基本的家具。整體看上去是整潔的,然而剛吃完的泡麵碗、還未收起的吉他、一小疊記錄著潦草靈感的紙稿等等,理佐與生活搏鬥的微小痕跡散布在房內。理佐的風格一向是把所有事物整理得一絲不紊,屋內的凌亂足見現在的她真的是心力交瘁。
房內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戶,望出去連天空都看不到,只能見到隔壁公寓泛黃的牆。從門口能瞧見天色,但明明在外面那樣廣闊湛藍的天空,從屋內看出去便刷上一層發霉般的黯淡色調。
「住在這麼小的地方很痛苦吧。」友香低聲說。
「大家都這樣生活著。」理佐說話時的鼻音比電話中還嚴重。
友香拿出感冒藥和營養品等東西,順手替理佐收拾泡麵碗。
「早點說妳會來的話,我就會去接妳了。」理佐態度生硬地說。
「因為妳在電話中咳嗽,我擔心妳是不是生病了。」
「我很好。」
友香記憶中理佐單純的笑臉,被替換成一張冷漠的面具。不過友香看得出來,在面具後面,仍然是那個她深愛的人。是因為太過溫柔,才會把自己的血淚藏起來不讓心愛的人在意。
心一疼,友香伸出手想要觸碰理佐的臉。
「入贅的事,如果妳改變心意的話,隨時都可以下決定。」她說。
「我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完成夢想。」理佐斷然說。
友香遞出為理佐準備的最後一樣禮物。
「這是向日葵的種子。妳有花盆嗎?」
理佐咳了好幾聲說不出話,用搖頭表示。
友香告訴她:「向日葵開花的時候,就會告訴妳太陽的位置。」
理佐虛弱的笑容藏在口罩下,僅有眼角透露出她努力提起的笑意。
看著這樣的理佐,友香忍不住,摘下理佐的口罩親上去。
「不可以,會傳染感冒。」理佐抵抗。
但友香還是強硬地吻上理佐的唇,理佐在她的堅定下逐漸軟化,回吻友香。
遠距離戀愛的酸楚一次迸發,捨不得對理佐抱怨的友香,把言語盡化作親吻。
雖然希望理佐回到家鄉,兩個人一起平凡地生活著,但又不願意理佐放棄夢想……這般複雜的感情,彼此心照不宣。
綿長的親吻結束後,理佐牽起友香的手說:「我們一起去買花盆。」
友香笑著點頭,尋回十指交扣的那份安全感。兩人走出門時,她仰頭,天空是那樣清澈,一如家鄉的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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