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離開巷弄開咖啡館時,街道上的人潮已不再密集,警察與幻彩應變小組開了一條通道,幫助小客車通過。此時過了下午兩點,蘭登扶著昆,抬頭看向天上那張已經閉合嘴。嘴唇仍像蚯蚓般緩緩的蠕動著,周圍的彩色泡饃也跟著波動。
過了一會兒,計程車開到了他們面前,雖然昆吃了止痛藥,但他的表情依然扭曲,額頭上的和浸濕了蘭登的衣領。
蘭登將昆扶上車,昆謝道:「謝拉兄弟!過幾天跨年要不要一起出去?」
蘭登遲疑了一下,想了一個折衷的說法:「看看吧!到時候再打電話?」同時跟昆要了號碼。
凱琪跟著上車,意有所指的說:「好啊!沒事也可以打電話給我,你身上還有太多事情值得探究了!」
蘭登笑了笑,說:「我該說的都說了,放棄吧!」
「不!不!不!我的直覺很準的!」
「就說你要小心了吧!搞不好凱琪今晚就拿到你的電話、住址、家裡關係等等…阿~!」昆吃痛了一聲,又說:「哈!跟你開玩笑的,總之!下禮拜記得打電話啊!不見不散!」
蘭登關上車門,拍了拍計程車車頂,看著車子前駛再向右拐,轉進另一邊的巷子裡。自己則是朝著反方向,前往地鐵站,不過走沒幾步,一陣共鳴聲從肚子裡頭傳來。
蘭登一聲拍拍自己的肚子,才想到從早上到現在,他已經七、八個小時沒有進食了。蘭登搜索著星橋 Link ,發現附近仍有一家快餐餐車仍在營業,循著地圖,走到了餐車前面。
餐車的生意絡繹不絕,看來還是有很多人跟蘭登一樣,為了中午的節目,忘了自己還是肚子空空就直接前往市民廣場。排隊的過程中,餐車飄出的炸薯條香氣直撲蘭登的鼻子,讓肚子頻繁的演奏低音交響樂。同時,蘭登也不經意地聽到周圍人的談話,尤其是這一次幻彩節的突發事件。
其中站在蘭登左後方的中年男子說:「看了今年的節目,你有什麼感覺?要我說,就是市長在作秀!什麼會把鍵盤會發給大家,都是狗屁!那還不識為了自己的政績?」
另一位身形較矮小的男子說:「但湯姆你看星橋 Link 上的市民實況版,已經有人拿到鍵盤了,而且還是無人機親自送到的。」
湯拇指著手機說:「你沒看到發文的人是誰嗎?大名鼎鼎的『泰德的網』,他所有事件都要參一腳,為此發出假消息也在所不惜,只是個蹭流量的網民!」
「我認為不是,我的表妹剛剛也發私訊出來,她的床上躺了一堆的鍵盤,你知道她是使命招喚31的重度玩家,這絕對不會錯的!」矮男子接著說:「而是不是為了政績,你看今天節目的無人機爆炸煙火秀,你認為呢?」
「哀~!也是,你說怎麼有人會認為小小無人機織出來的網,可以接住所有的鍵盤呢?蠢蛋!」湯姆笑著說。
「這次的爆炸煙火秀足夠讓網民回味一陣子了,你看,連市長的謎因都出來了!」矮小男子指了指手機,接著又說:「我認為比較怪異的,是在收場的時候,你沒看見市長的表情嗎?」
「被無人機炸到的表情?」
矮小男子搖頭說:「幻彩應變小組收拾完之後,跟市長會報的表情。你有看到嗎?我覺得那才叫一個五顏六色。」
「怎麼回事……」
右側,一位頂著煙燻妝,眼神看似世界欠了她十七、八萬的鼻環女孩,正對著電話不耐煩地說:「是!是!我等下就回去,別煩我!」說完隨即掛掉,對著一旁的同伴說:「我媽真煩!她難道不知道我們小孩也應該要有自己的隱私嗎?」
「父母就是這樣,干預太多,這樣我們怎麼會成長呢?」她的同伴低頭看著手機回應道,不過蘭登懷疑她的回應有幾分真誠?一臉的煙燻妝在這乾冷的天氣有些龜裂。
「就是!就是!」突想起來什麼似的,鼻環女孩說:「對了!你知道市長最後面為什麼突然離開嗎?看起來不像是因為今天的『煙火秀』,你知道的!」
「我朋友站在靠近舞壇的側邊,他們聽到有人對市長說:『出現了,市長!』」
「什麼出現了?」
「鬼知道!」
幾分鐘過後,蘭登手裡拿著薯條和漢堡,坐在餐車旁邊的階梯上吃著。階梯的上方是普通的商辦大樓,斜射的陽光將玻璃牆的一側鋪上亮橘色,讓這寒冷的冬天多了一點溫暖。
不過蘭登才吃沒多久,就有一個女生的聲音叫住他:「你出現了!非常好,我們離訴求將會更進一步!」她的語調有些驚訝,但卻又有著不容忽視的力量。
在此之前,蘭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消滅眼前的食物。突然被別人叫住,加上他的肚子還餓著,讓他的反應有些錯愕。
那女生走了過來,隨著每一步地踏出,她身上的黑色風衣就隨之搖擺。她順了順往後梳成馬尾的黑髮,右手推了一下黑色細框眼鏡。鏡片背後,一雙狂熱的眼神正注視著蘭登,讓蘭登無所遁形。
站在蘭登面前一回兒,那女生看著蘭登沒反應,一臉無奈地說:「是我!早上我才跟你通過電話!」
「你是?」此時,蘭登全身的血液都還集中在胃幫他消化食物,一時間還想不起來他哪裡認識眼前的女生。
女生側臉扶著額頭,嘆了口氣說:「我是蕎啊!蕎.安努!外城互助會的會長!」
「喔!」嘴裡還塞滿著食物,按道理說這是不禮貌的表現,但蘭登實在太餓了,又突然被叫出,他趕緊將嘴裡的食物吞下。
蕎的雙眼睜了老大,雙頰通紅,情緒似是要爆發一般。蕎深呼吸一口氣,按耐住自己的情緒,說:「如我早上所說,我們外城互助會是為了要幫助星橋市的外地人,讓他們能在安定舒適的環境下度過市裡的生活。」
蘭登沒說話,因為在市理生活了一年,他知道星橋市的特殊不是說能改變就能改變的。尤其是土生土長的市民,現如今都已身處在這樣的環境十五年了,他們知道最好的做法便是順著毛摸,最多就是盡可能的理解,然後學會避免災難發生。
蕎接著又說:「相信我,我們的協會已經有超過五十幾人,他們都是這座城市的『受害者』。
我正在擬定如何向市政府申請賠償,甚至要求有關部門調查、建檔,並釐清事件發生的原因。我們需要真相!需要保障我們的權益!而不是忍受這些發生愛周圍的奇怪事件,更不需要這些爛手冊教我們怎麼做!」說著,蕎從口袋裡拿出最新一版的市民手冊,手冊封面被畫了一個大叉叉,標題被改成『權益與真相的訴求』。
「我相信身為外地人的你也應該懂我們的痛苦吧?」蕎說著,看蘭登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他的雙眼啄穿。
蘭登撇過頭,起身說:「抱歉!我沒有興趣參加外城互助會。而且,我適應得還不錯。」
蘭登轉身想走,蕎繞道他的面前說:「沒關系!你也可以先加入,萬一日後這座城市讓你受不了了,還有一個避風港,算是買個保險,如何?我們在市民廣場的聚會還沒結束,你過來聽聽看,一定會感同身受的!」
蘭登眉頭一皺,他覺得煩了!
這種強迫推銷最令人厭惡,就像小時候他不喜歡吃紅蘿蔔,卻被家人硬塞到自己嘴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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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蘭登想隨邊掰個藉口閃人時,有位男子從側面走了過來叫道:「嗨!請問你是蘭登.布萊恩嗎?」
蘭登轉身,兩人幾乎是行對視,男子的眼睛幾乎要被黑色的毛帽蓋住。他的背包和手提袋都是深綠色的,隨著男子的每一步都發出沉重的聲音,但蘭登看他沉穩的腳步和從未交換的右手,怕是在多加一個袋子也難不倒他。
「我是。」
「星橋大學二年級主修森林系?」那男子看著他,蘭登發現他的眼眶下面有淡淡黑眼圈。
「沒錯!請問你是?」
「伊凡.克拉克,我是即將就讀星橋大學資訊系的新生,我有事情需要找你幫忙,請問你現在有空嗎?」伊凡說著,還拿出口袋中的學生證交給蘭登。
蘭登接過學生證,上頭的確有伊凡的頭像和學校的相關資訊。雖然半信半疑,但伊凡的出現剛好可以解決蕎的死纏爛打。
「找個地方談?」蘭登說著,右腳跨出一步。
看到蘭登即將踏出第二步,蕎焦急的說:「等等!請你先考慮我們互助會,我保證讓你有所…」
「抱歉!我這邊有要事,必須先離開了。」蘭登回應道,朝右撇了撇頭說:「走吧!」伊凡點了點頭,跟在蘭登身邊。
「蘭登!蘭登!阿~!」蘭登身後,蕎依然在他離開前試圖叫住他。
轉角處一個右轉,蘭登停下開口說:「謝謝你幫我擺脫了麻煩,不過我們應該不認識吧?」
「不!我們之前不認識,我是即將搬到你對門的房客。」伊凡說著,打開手機裡的圖片又說:「請問你的房東先生是不是叫法蘭克?你可以打電話跟他確認。」伊凡的語氣就像是一位對問題特別考究的教授,這讓蘭登有些接不上話。當然,另一方面還有疑惑和驚訝。在今天出門遇到法蘭克的時候,他沒說有一位新進的房客即將入住。
蘭登拿起手機,撥通了法蘭克的電話。幾句對話之後,蘭登打開擴音,法蘭克的聲音從裡頭傳來:「我今天太忙了!忙著準備晚上耶誕節聚餐的事情,忘了有人今天會入住。」法蘭克說著,他太太的聲音從聽筒的遠方傳來:「晚上來我們家吃飯吧!」
法蘭克說:「克拉克先生,如何?你們晚上有約嗎?我們這邊除了兩個老頭子,還有其他幾位沒回家過節的城外人,大家認識認識?」
「那就麻煩了!」
蘭登想了想,除了昆和凱琪,他在星橋市也沒其他真正認識的朋友了。蘭登點頭說:「好吧!」
「太好了!今天地鐵故障,你們得搭公車,晚上七點前應該趕得回來,在晚就只剩骨頭囉!」
「我們一定趕得上!謝謝您,法蘭可先生!」蘭登笑著說,伊凡則默默的站在一旁。
「快回來吧!我要去忙了。」法蘭克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們走。」蘭登說著,伊凡默默地跟在身邊。
蘭登邊走邊說:「對了!現在離開學還很早,怎麼會這時候過來?不跟家人過節嗎?」
「他們出去玩一個月,回來會趕不上開學。」伊凡的字句簡單扼要,直破問題核心。
「去哪?」
「美國東岸,再到歐洲。」
「紐約嗎?我的家鄉在那。」蘭登語畢,伊凡視線飄向蘭登一下,又轉回去。此時,他們剛好經過中央噴泉,噴泉噴出今日限定的熱美式,咖啡的香味散佈至整個噴泉周圍。零零散散的市民坐在噴泉旁喝著咖啡。伊凡拿出保溫杯,上前裝了一壺。蘭登經過他身旁時,伊凡頭也不回地說:「我家住星橋市郊區。」
「喔!」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蘭登發現伊凡只回答重點,即便看他仍有力氣背更多東西,但他說完便緊閉他的薄唇,彷彿多說一個字都在浪費他的精力。不過蘭登也慶幸有這樣的新室友,至少不是那種喜歡舉辦派對的大學生。
當晚餐桌上除了法蘭克夫婦,還有萊納加他兩位房客。蘭登平時並不主動聯繫,只是偶爾打聲招呼,所以也不太認識。夫婦倆先在飯前帶領大家祈禱,便在一聲開動之後,餐裝上才想起了刀叉交錯的聲音。
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法蘭克夫婦對著眾人說話,從今年電視上看到的幻彩節無人機爆炸事件,到回音電台的閃現迪斯可。夫婦倆想到什麼叫聊什麼,除了伊凡,蘭登幾位房客也跟著加入討論。
飯後回到房間,口袋傳出簡訊通知聲,藍色螢光成了黑暗中的唯一光源,是母親的簡訊傳:
趁著最後一點時間,來跟你說聲聖誕快樂!
蘭登打了幾個字,拇指停在空中猶豫了一會,快速地按下刪除建後,撥出家裡的電話。
「你好!這裡是布蘭登太太。」
「媽!」
「蘭登!」蘭登接著聽到母親對著遠方大喊:「大家快來!蘭登打電話來了!」
蘭登笑了,看來他的決定是對的。聽到家人的聲音,蘭登感覺就像回到了家裡,與家人共度耶誕時光。
「嘿!老哥!沒有我們寂寞吧!」說話的是他弟弟,嘴巴不饒人,但卻是心地最好的。
「不!聽到你的聲音覺得寂寞更好了!哈!哈!」
「喔!這一定是反話!」蘭登聽到弟弟把電話交給了另一個人。
「蘭登。」是他父親:「今天過節如何?」
蘭登想到了昆和凱琪:「認識了同校的學生,還不錯!」
「我猜!是女朋友對吧!哈!哈!哈!聖誕快樂!」即便歲數大了,蘭登父親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有朝氣。
「你也是,父親!」
話筒又再度回到母親手上:「蘭登啊!你能打電話來我們真的很開心,不過你沒想要回來嗎?離開學還有很久,一起慶祝慶祝?」
「不了!下個禮拜跟朋友有約。」
「朋友?」話筒似是又離開了母親的嘴邊,蘭登聽到她跟父親說:「老公!蘭登交朋友了?」
「他是這麼說的!」
「蘭登!真的嗎?」母親的聲音又靠近話筒了。
「算是吧!」
「太棒了!我真替你高興!」布蘭恩太太笑著又說:「那你去吧!玩瘋一點,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母親!」又小聊幾句,蘭登才笑著放下手機,準備洗去今日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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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脫下外套,一個堅硬的東西從外套的口袋掉到地板上。蘭燈將檯燈打開,看見西洋棋的國王在桌腳旁,以王冠為中心滾著畫圓。撿起國王看了看,在燈下,國王的外表樸實無華,重量輕盈,就是個普通的西洋棋。他將國王靜立在燈下,便走向了浴室。
然而就在蘭燈踏入浴室的同時,國王的周圍慢慢散發出黃色的細微粒子,如液體般由下而上纏繞著棋子,聚集在王冠的頂端。接著,黃色粒子突然往外擴散,滲入所有房間的縫隙,連最微小的地板間隙都不放過。
直至蘭登踏出浴室,那最後一顆黃色粒子,消失在蘭登對門的門縫中。僅剩那枚國王,仍靜靜的站在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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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End ...
Oct.Win:
天空中的那張嘴是我臨時想的點子,小時候常常想著如果天上掉下來禮物,那會是什麼?又會怎麼掉出來的?就把他寫進故事裡了。
其中一位本篇介紹的腳色會成為第二主角,想知道是誰?就請期待接下來的故事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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