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澤星尾隨著孟浩遠出了校門口,他看見孟浩遠朝著一位手上拿了一大袋子塑料瓶的老奶奶快步走了過去,他停下腳步不敢跟得太緊怕被對方發覺。他看見孟浩遠和老奶奶說了些什麽,然後很自然的接過了老奶奶手中的袋子。
張澤星自從發現孟浩遠會在午休時間和流浪狗分享自己的午餐之後,他就總不自覺地觀察起孟浩遠。他發現孟浩遠冷漠的外表之下其實藏著一顆柔軟的心,他看過孟浩遠幫學校裏打掃的阿姨做分類,他也看過孟浩遠順手撿起掉了路上的圖釘,從書包裏拿出一張紙把圖釘包裹好再丟進垃圾桶裏。
“奶奶不要再出來撿塑料瓶了,您身體不好應該要多休息的,學費的事我能應付的,您就別擔心了。”
孟浩遠的聲音突然清晰的傳到張澤星的耳裏,他才發現自己跟的太近了,恰好孟浩遠拐了個彎,他也立即停下了跟著的腳步。
張澤星聼著孟浩遠漸行漸遠的説話聲,心想著自己也該回家了,結果一擡頭發現自己已經在自己的房間裏了,旁邊還坐著剛剛他跟蹤了一路的人。
“多元宇宙是一個理論上的無限個或有限個……”張澤星往後靠側身靠向孟浩遠,發現對方的專注力都投放在手中的書裏,忍不住也看向孟浩遠手裏的書,然後一字一句念了出來。
孟浩遠本不想理會張澤星,但是真耐不住有個人在耳邊機械式的念書。
“用客觀去描述,不同空間,不同選擇,會產生不同空間與結果。”
“啪!”
“哎,干嘛不看了?繼續看啊,好像蠻有趣的。”
“不看了,你太吵了。”孟浩遠把手裏的書收回了包裏,伸手把張澤星的作業拿到手裏認真地看了起來。
“怎麽樣,我題做得還不錯吧。”張澤星熟練地把手搭在孟浩遠的肩膀上,仿佛彼此是認識多年的好友一般。
孟浩遠默默地將肩膀移開,在張澤星再一次試圖把手搭在他肩膀前伸了個懶腰,然後才若無其事的說“嗯,你作業做的都沒什麽問題,我覺得你並不需要我的補導……”
“我上星期好像看到某個人打完工,嗚……”
孟浩遠用手捂著張澤星的嘴巴,妥協的說“我知道了,你別説這事。”
“咚咚。”隨著房門被敲響,房外也傳來詢問聲“澤星,浩遠,我方便進來嗎?”
張澤星得意的挑著眉,用眼神示意孟浩遠把手移開,孟浩遠訕訕地將手移開后也不甘示弱地回以一白眼。張澤星看見對方的白眼也不計較,反而還很開心地回了對方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起身幫母親打開房門,“媽,今天做什麽好吃的啦?”
張母順著張澤星的動作將托盤交到他的手上,然後笑著説道“今天成功的做了一些杯子蛋糕,我剛試過了,味道還不錯。我還切了一些水果,還有紅茶,你們休息一下先吃點東西啊。”
孟浩遠已經站了起來,客氣地笑著對張母說到“阿姨我多一會兒就回去了,您不必這麽麻煩的……”
“不麻煩不麻煩,我媽還要謝謝你呢!”張澤星把托盤放在桌上后就轉身把身旁的孟浩遠按回椅子上坐著,“坐著吧,站起來幹嘛。”
“燦燦說得對,阿姨還要謝謝你,麻煩你幫燦燦復習功課了。浩遠啊,你待會急著回家嗎?不急的話留下來吃個飯再回吧?”張母笑著詢問,她著實喜歡眼前這乖巧的小孩,雖然就只見了幾回面,但這小孩給人的感覺就是乾乾淨淨沒什麽心眼的人,太和她眼緣了。
“阿姨不用麻煩了,我晚上還有事不能留下來,謝謝您。”
“這樣啊,那……”張母的表情是掩不住的失望。
“媽,我們還有功課要討論,你看你是不是……”張澤星對母親比了個‘請’的手勢。
張母一改失望的表情,一拍手叫道“哦,對了,我的雞還燉著呢。你們好好用功,但也要適當的休息啊。”
隨著房門被關上,孟浩遠才覺得松了口氣,旁邊的張澤星則好笑的看著孟浩遠説道“我媽真的很喜歡你,以往都沒見她留過我其他朋友吃飯。”
“燦燦是你的乳名?”
“我們聊的是同一個話題嗎?”
“可以是同一個話題。”
張澤星先是微笑著,接著卻低下頭把臉埋進手臂裏,整個人趴在桌面肩膀不住地抖動著,“噗…哈哈哈哈…”隨之他憋笑聲也隱約傳了出來。
孟浩遠就著這樣安靜地看著趴著笑的張澤星。
等張澤星笑夠了自己擡起頭,他的嘴角還彎彎勾著“燦燦原本只是我奶奶叫我的小名,只是奶奶過世后,我爸媽也開始叫了起來,或許,是爲了紀念我奶奶吧。”張澤星收起了笑意,語氣裏充滿了思念。
“爲什麽叫燦燦呢?”
“因爲我奶奶說我是個小太陽啊,只要我一笑,她的世界就亮了。”
“奶奶真幸運啊。”
“怎麽說?”
“她的餘生都有顆小太陽在照亮、溫暖著她,她一定覺得很幸福。”
望著帶著溫柔笑意的孟浩遠,聼著他說的話,張澤星原本思念著逝去的奶奶的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全都不見了,就只覺得現在心裏滿滿的,都裝得滿滿的。
張澤星止不住心中突然湧出的感動,伸出手想要擁抱孟浩遠,哪知孟浩遠反手就抓住了他伸過去的雙手並向他嚴肅地説道“澤星你必須醒來了,李梓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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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星,醒醒!”
耳邊隱隱傳來了李梓強裝鎮定的呼喊聲,張澤星的意識先身體一步醒來,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發生了什麽事,但隨即又想起了他剛陪著浩遠過生日,回來前還一起去后山看星星……然後一起目睹了彗星碎片的墜落。
啊,那時候走的慌慌張張的結果望遠鏡好像落在那了。
“澤星,拜托你醒醒!”
張澤星模模糊糊閒又聽到了李梓的呼喚聲,這次的聲音聼起來更近了些,他也終于想起他們現在還在樓梯閒。他記得暈過去前,李梓緊張慌亂的模樣,還有提醒自己不能暈過去他還有必須和浩遠會合的約定。
浩遠還在等我,我必須去找他。
想到這裡,張澤星望著黑暗的四周逼著自己集中精神,他不斷告訴自己必須醒來,浩遠還在等自己,李梓也需要自己。
幾番努力之後,張澤星終于緩緩張開了雙眼,視線有些模糊但不妨礙他感知到李梓正嘗試將自己拖起,於是他嘗試著動了動身体和雙腳,除了感覺到有些乏力和頭暈之外沒什麽大礙。
張澤星將原本只是挂在李梓身上的手使了使力氣,接著他借著李梓的力量站了起來,望著醒來了的張澤星,李梓滿臉都是掩不住的欣喜,但欣喜不過一瞬間,她隨即催促張澤星道“澤星,快,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
張澤星因爲把李梓護在身下頭部受到的撞擊很可能導致腦震蕩,所以李梓的雙手始終扶著張澤星沒有放開。
張澤星向李梓點了點頭,二人都奮力往一樓走去。
張澤星很快想起了醒來之前發生的所有事,再一次發生強烈震動后,樓梯閒天花板的墻体忽然斷裂掉落,他爲了保護李梓被掉落的部分墻体砸到昏了過去。
二人剛下到二樓一半時,他們聽到了來自樓上物體砸落的聲響,緊接著就傳來了刺耳的尖叫聲。二人聼著尖叫聲心裏都不禁一緊,不安感又加重了幾分,只想儘快離開這讓人不安的空間,但本已跨出的腳步隨著樓上傳來的哭泣求救聲,令二人又停下了腳步。
二人對視了一眼,張澤星遲疑了幾秒後搖了搖頭,“太危險了。”我們已經自顧不暇。
“可是……”李梓本還想說些什麽,剛一轉頭看向樓上就發現頭頂的電燈向他們所站的方向砸了過來,“!快,下樓!”她只能撐著張澤星快步朝著靠近的一樓階梯閃去。
二人驚險地閃過了掉落的電燈也讓李梓意識到二人根本沒有救人的能力。
在驚嚇之後,他們僅看了一眼樓梯閒龜裂的越來越嚴重的牆壁就默契的轉身,加快步伐趕往距離二人幾步之遙的一樓大廳。
“年輕人,快走啊,這樓快塌了!哎,哎!不能進去啊,等消防人員來吧!哎呀,怎麽辦,怎麽進去了?樓要塌了,年輕人別進去了……”
孟浩遠無暇理會身後大叔呼喚他不要進去的聲音,他現在滿心都是張澤星在哪裏?怎麽樣了?
他是不是還在裏面?
剛剛進來的路上根本沒瞧見澤星和李梓的身影,他們一定還在裏面!那他們是不是被困住了?還是受傷了?
不管如何,他必須找到他們。
“咳咳。”孟浩遠沖進樓内大廳時燈光依舊明亮,只是樓内墻体已經嚴重龜裂剝落,空氣中滿是塵埃不時會吸入引起咳嗽,孟浩遠只能抓起衣袖遮擋,試圖隔絕空氣裏飄散著的塵埃。
他先是快速環顧了四周一遍,發現大廳裏除了自己已經沒有其他人,隨後他又發現電梯竟然還在運作著,看來電力系統暫時沒受到影響。
孟浩遠看著電梯顯示屏上的數字從5慢慢一層一層的降落,隨著“叮”的一響,他站在一旁緊張的往慢慢開啓的電梯門裏望去,希望能看到心裏所想的那個人,但結果卻是讓他大失所望。
他看著電梯裏貌似一家人的幾個人,失落的說到“快往外走,這樓好像快塌了。”,那幾人點了點頭快速踏出電梯,幾個大人直接越過了還傻站著的他,只有一個看起來四、五嵗的小男孩轉頭喊道“大哥哥也快走呀!”
孟浩遠還來不及反應,其中一個看起來應該是小男孩媽媽的女人直接將小男孩抱起,往樓外沖了出去。他看似在看往樓外沖出去的幾人,其實心裏正在考慮是應該乘電梯上去找張澤星他們還是該走樓梯。
乘電梯的話誰知道會不會突然就斷電了,走樓梯的話誰知道是他先走到16樓還是樓先塌了?
“我們走樓梯吧,剛剛才地震,雖然電梯沒停用,但是誰又知道乘電梯時會不會遇到餘震啊。走吧,就幾層樓就當運動了。”
腦海裏一閃而過的回憶,立即讓孟浩遠選擇了爬樓梯,他幾步就走到了離電梯不遠的樓梯閒門前,剛要拉開樓梯閒的門就發現門被從裏面打開了。
孟浩遠閃身避過從樓梯閒沖出來的人,連想詢問的機會都沒有對方就慌忙的跑了,他微微皺了皺眉頭對樓梯閒裏的情況瞬間充滿了擔憂。就好像爲了應証孟浩遠的擔憂一般,整棟公寓樓突然震了幾秒,這下真容不得他多想。
只見孟浩遠打開樓梯閒的門就要往樓上沖去。
“阿遠,你怎麽在這裡?”
聽見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的霎那,孟浩遠真心感謝自己選擇了走樓梯閒的決定。
“澤星!你怎麽受傷了?”孟浩遠看見李梓扶著頭上還帶著血的張澤星而後者明顯有些無力,他趕緊架起張澤星另一隻手。
“先出去再説,這裡太危險了。”李梓語氣緊張地說道。
孟浩遠隨著聲音望向了李梓,李梓臉上有強裝的鎮定,可是隱隱顫抖地身軀卻騙不了人,雖然不知道他們剛剛都經歷了什麽,但是孟浩遠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於是他向李梓點了點頭後,二人扶著張澤星往樓外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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