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宇宙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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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是聖哲波特所寫,成書時間估計約在歷史教科書中所提及的神聖大航海時期;其中之一流傳甚廣的傳說是這樣述說的:「……聖哲波特乃是打開宇宙門的至高神之子,兼負使命從身為處女的母親右脅下生出,祂的誕生開啟了人類的智慧與視野,注定引領人類消除迷茫與痛苦,達到零魂昇華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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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聖哲波特究竟是誰,以及寫這本書的緣由、動機和背景為何?就不得而知了。在美麗島沒有人有勇氣去說去問那些不該說的與不該問的事,因為是禁書,國家說它影響穩定而明令禁止,也因為吃腐肉的禿鷹隨伺四周,美麗島雖然號稱美麗,但生存優於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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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無法盡言,言語是簡陋的工具,不如不說而言,自然就是道。」引用自聖哲波特所書『啟。宇宙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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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宇宙之道』這本書是邁克爾的父親給他的,正確的說是父親死後的遺物,在被通知清空父親的公寓時發現的,在電磁投影書盛行於世的當代,邁克爾從來沒見過用合成纖維做成的書本,第一次感到驚奇與新鮮,因為知道是禁書於是偷偷藏了起來,混合了逆反和挖掘秘密的心裡,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刺激與興奮,父子倆該是有反骨的基因吧。只是他始終想不通為何父親直到死前都不告訴自己,難道……父親信不過他?換作自己會不會相信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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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爾與他的麻雀朋友們,一人兩雀每天貼標語巡遊固定路線時都會經過日光室,邁克爾免不了短暫停留與銘人閒聊幾句,說些上不了臺面的渾話兼黃話,身為邁克爾的好朋友又是唯一的朋友,銘人見面總是熱情招呼他,這樣的熱情帶點工作上的職業屬性,有時粗鄙不堪,有時文雅清郁,連銘人自己都無法察覺自身的變化,該說是潛意識吧,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每個國民每月都須按既定的行程前來接受日光照射,上至達官貴族下至販夫走卒概不例外,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差別僅僅在於重力或漂浮程度的不同而已,日久月累下銘人養成了察言觀色的能力,能言善辯,所謂見人講人話見鬼講鬼話,畢竟聊天也需要天賦與後天的技巧訓練,無怪乎銘人會被邁克爾稱作「外交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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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來自四面八方,所以美麗島的傳言碎語大致都會匯聚在日光室裡像蘋果醋酸般蘊釀著,如同迫不及待蔓生攀爬的葡萄籐,於是日光室沒有意料之外的成了地下新聞放送台,俗稱的八卦消息被再製交流然後傳播出去,經過好大一圈又回到日光室,無疑銘人是這條傳播鏈上的關鍵人物,俗稱的鑰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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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混亂又荒唐,這是個權威解構的年代,舊的權威已然打破,新的權威尚未建立。」引用自聖哲波特所書『啟。宇宙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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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人像往常一樣,穿著黃色筆挺的日光制服,戴著防強光的墨色眼鏡,在俱備重力的日光室裡穿梭著,相對著銘人全身上下的光鮮與帥氣,邁克爾如同住在垃圾堆裡翻垃圾過活的人。背對著銘人忙碌的身影,唧唧唧,邁克爾和他的麻雀緩緩漂進日光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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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爾:「喂,外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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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銘人看見了邁克爾,露出他外交官的招牌笑臉,閃著一排貝齒,接著緊張兮兮的把邁克爾拉到角落,這樣的緊張裡夾雜著幾分不明所以的雀躍:「邁克爾,記得我上次跟你提過的那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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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爾:「你說的事情那麼多,比兩個美麗島的標語加起來還多,是那一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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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人收起笑容,東張西望,確定四周沒有禿鷹後,緩緩的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約姆指大小半鏽紅色的銅板,小心翼翼的遞到了邁克爾的手上,他壓低聲音說:「波特,是波特,我跟你說過的,明晚十一點,在九十九區的回收倉庫區……我好不容易弄來兩張票,記得不要告訴別人。」他輕拍邁克爾的肩膀,轉身的同時露出專業的笑容,像什麼事都沒發生般回到了日光機旁,再次投入工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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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區的回收倉庫區就是一般理解堆置垃圾的場區,只是在美麗島所有的東西都得回收利用,當然包含了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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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爾端詳著眼前的銅板,若有所思;他當然記得,怎麼可能忘記,別忘了如今的他記憶力已達到了堪比人工智慧的驚人地步,只是沒人知曉而已。上個月銘人曾偷偷告訴他說:「波特下個月要來美麗島開在這裡唯一的一場宣道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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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爾乍然一聽露出一副複雜難解的表情,說他看起來茫然不解嗎?好像不是,因為茫然不解之中似乎多了些篤定,甚至是欣喜的感覺,可說是五味雜陳吧,反正筆墨很難形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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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爾:「可是,波特不是早就死了嗎?你想想看他寫的書這麼古老,怎麼可能……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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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人從貝齒裡洩出不屑:「切,邁克爾,你怎麼跟以前一樣傻,政府的話可以信嗎?如果可以的話,滿街的標語都成了巧克力蛋糕可以吃下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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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對話草草結束,邁克爾也沒記在心上,畢竟他腦子裡要裝的東西太多了,簡直恨不得全部丟掉。邁克爾將鏽紅的鐵票收進口袋裡,輕快愉悅的離開了日光室,唧唧唧,一人兩雀再次漂浮在半空之中移動著,他情不自禁哼起了美麗島的民謡歌曲:「鳥兒飛呀,鳥兒飛呀,黑洞不能羈絆我,太陽不能燃燒我,因為我正在享受漂浮,浩大的宇宙裡,我有我的鳥兒,鳥兒有我,唧唧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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