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田低下了头,默默地、轻轻地,点了点头。
“真的很谢谢你!”见江田答应把身体借给她,梧叶一解愁容,展露了欢然的笑颜。她跃入了江田的身体里,而江田则被挤出了形体之外,变成了鬼魂。梧叶迈开脚步,往自己的家走去。那条熟悉的归途,如今已经变得如此陌生——好久、好久没走了呢……
再次踏上归途,使得沿途的一切对梧叶来说尽是感慨,往日的追忆一幕幕被勾起。走了好一段路,梧叶终于来到了朝思暮想的家门前。然而,此时的她,却迟疑了。伫立良久,她才犹犹豫豫地摁下了门铃。
叮咚……门铃被摁响了。片刻后,一名卷发妇女打开了房门,走向了篱笆。“你是谁啊?”妇女不甚友善地质问眼前的男孩。这名年逾四十的妇女是梧叶的妈妈,名叫淑娟。
“唔……我……呃……”梧叶慌了。支支吾吾半晌后,她道:“我是梧叶的朋友……”
“梧叶的朋友?”一听,淑娟的嘴角微微扬起,并打开了篱笆门。“进来坐吧。”
“打扰了。”梧叶脱下了校鞋,往屋内走去。家里的摆设、装潢、气息、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地、那么地熟悉,一点也没有改变。看着看着,梧叶差点流下泪来。在淑娟的带领下,梧叶来到了客厅里。
“你先坐一下吧。我去拿茶点来。”淑娟向梧叶亲切地笑了笑后,便转身往厨房去了。
吊扇吧嗒吧嗒地转动着。梧叶把书包搁在了一旁后,便怀念地东张西望起来。此时的家里,无比宁静。爸爸出门做工了,现在应该就只有淑娟独自一人在家。踏踏踏……足音跫然,淑娟端着一杯牛奶和一块草莓蛋糕走了出来。“来,快吃吧。”
“哇,是草莓蛋糕!”开心的梧叶忍不住惊叹道。
“你也喜欢草莓蛋糕吗?”淑娟有些高兴,又有些忧伤。“以前,我的女儿也很喜欢吃草莓蛋糕……”
看着妈妈伤心的脸庞,梧叶的心中也跟着伤心了起来。她低垂着头,默默地吃着草莓蛋糕,想要掩饰内心的悲伤与忧愁。
咕噜咕噜……还没吃午餐的江田饿得肚子咕噜叫。他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看着梧叶吃着美味的蛋糕,直咽口水。
“你是梧叶的朋友吗?我怎么都没见过呢?你名叫什么?”淑娟挽起裙摆,在梧叶身旁坐了下来。
听到淑娟的疑问,吃着蛋糕的梧叶差点噎着——糟糕,难道要露馅了吗?“我……名叫江田……”梧叶心虚地应道。
“我都不知道呢……”淑娟别过了脸,想要把哀伤藏起。“阿叶的事情,我竟然都不知道呢……”说着说着,她难以自已地落下了泪水。“以前,我希望梧叶能考上好的中学,所以我整天叫她读书,当她考试没有考到优等时,我就会骂她、责备她。我……我却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她在学校里的生活——她在学校经历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呢?交到新朋友了吗?她又跟朋友玩了些什么呢?一切的一切,我现在都好想知道,好想听她把这一切开开心心地告诉我……其实,她已经很优秀了,是我自己要求太高。其实,就算考不上好的中学也没关系,只要她健健康康的就好,要是她现在还在我身边,那该有多好……”
淑娟赶忙用手背拭去了眼泪,道:“哎呀,真不好意思,跟你说了这么多奇怪的话。”也许,她总是孤单一人留在家里,面对着四面冰冷的墙壁,心中的哀愁无人倾诉吧?“阿姨不说了,你快吃吧。”她把牛奶向梧叶挪去,道:“配着牛奶一起吃吧,这样才不会噎着了。”
这时,梧叶(江田的身体)散发出了光芒。“我真的已经很优秀了吗?我是个令你感到自豪的女儿吗?”
眼前的异象,令淑娟惊呆了。“阿叶,是你吗?”悠远的思念盈眶淌落。“阿叶,妈妈真的很为你感到自豪!对不起,以前妈妈都没有对你说过——你真的已经很棒了!”淑娟泣不成声,哽咽道:“妈妈以前对你那么严厉,对不起、对不起……”
梧叶上前抱住了妈妈,道:“我没有生气妈妈,我一直都很爱你,妈妈……”
妈妈……江田望着眼前紧紧相拥的母女,心中不禁羡慕起来。他的妈妈很早就去世了,他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也早已忘记妈妈怀抱的温暖……
随着最后一次的拥抱,梧叶化作了荧荧辉光,消逝了。她的灵魂抽离了江田的躯体。江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后,眼前一片漆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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