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隱物語 - 空相憶

一

「鶯啼處，搖蕩一天涼雨。」

「極目平蕪人盡去，斷虹明碧樹。」

「費得爐煙無數，只有輕寒難度。」

「忽見西樓花影露，弄清催薄暮。」

抱著一大摞文件的五月雨正準備向提督彙報，卻下意識被提督攤在辦公桌上正在被謄寫的正楷所吸引。

「所以這又是什麼意思啊……提督君總是寫一些看起來像漢字但是就是看不懂的東西呢。」

「不跟你說過了嗎，這是詩詞。」提督點完最後一筆，抬頭凝視著五月雨。在陽光的映照下，五月雨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閃閃發亮。

「就是那個宋國俳句嗎？」五月雨恍然。

「不過這首卻是明代的。」提督笑了笑，緩緩蓋上章「送給你了，知道今天什麼日子嗎？」

「嗯……」五月雨卻陷入了沈思。

「看來你不僅冒失，還健忘呢！」提督搖搖頭。

還沒等五月雨反應過來，提督室的大門突然打開，一眾艦娘一擁而入：「お誕生日おめでとう！（生日快樂）」

這份驚喜著實嚇到了五月雨，手上的文件失去支撐散落在地上，令她更加不知所措。看到五月雨的驚慌失措的樣子，眾艦娘不禁都笑了起來。

「這是你第幾次了……」提督扶額「間宮也別端著蛋糕了，放茶几上大家一起分了吧。」

「司令官！大本營來了電話！是轉接過來還是？」放在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電話那頭是正在傳達室值班的雪風。

「我去傳達室聽吧，現在我房間不方便接電話。順便你也過來吃蛋糕吧，我先幫你看著。」提督拿起印章，走向走廊。

「提……」不等五月雨說話，走廊卻傳來提督的聲音「別把我房間搞太亂哈，蛋糕不用幫我留了你們自己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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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鶯啼處，搖蕩一天涼雨。」

「極目平蕪人盡去，斷虹明碧樹。」

「費得爐煙無數，只有輕寒難度。」

「忽見西樓花影露，弄清催薄暮。」

兩年後，初來鎮守府的提督對著裱在提督會客間的書法，緩緩念道。

提督室還是兩年前那樣，除了會客間的這首詞。

「提督君……」秘書艦五月雨面對這熟悉的臉龐，卻突然意識到好像弄錯了點什麼，「提督桑知道這首詩詞嗎？雖然五月雨沒聽懂提督在說些什麼。」

「姑且算是知道吧……家父研習過漢學，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提督凝視著對方，「這書法是前輩留下來的吧？兩年沒外派過提督，真是辛苦你了呢。」

「在上一任提督調任之後，這鎮守府周邊的制海權就因鎮守府群龍無首而被深海趁機控制，就連提督也在調任途中被深海埋伏，如今生死不明。」五月雨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說出了這句話。

「那位提督啊……」提督頓了頓「大本營不少前輩還為此惋惜呢……」

「畢竟這麼優秀的海軍人才就這麼犧牲了呢……」五月雨慘笑地對著對面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提督說道，提督突然發現了戴在秘書艦右手無名指的戒指。

「不好意思……」

「沒事了，都過去兩年了……早該釋懷了。」五月雨喃喃道。「只恨，他給我留下這張詩詞之後，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這麼走了……」

「真的對不起，我……」

「不說了……說多了也沒用。」五月雨打起精神，緩緩鞠了個躬，遞上了手中的那一摞文件「提督桑初來乍到，煩請過目熟悉一下。」

「好的，辛苦了。」提督回躬，接過文件。

五月雨緩緩關上提督室的門，擦了擦在眼眶打轉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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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村雨村雨，你有沒覺著新來的那個提督好像很眼……」鎮守府食堂，夕立突然問同桌的村雨，卻被那珂瞪了一眼。只見五月雨端著盤子徑直走向夕立這桌。

「妹妹妹妹，提督桑有沒有說什麼啊poi？」夕立轉而問五月雨「都跑了兩年的遠征根本沒出擊過悶不悶啊poi……」

「出擊的大前提可是提督的命令哦？」五月雨反問夕立。

「所以嘛~我就問問提督桑有沒有打算出擊嘛poi~再不肅清連遠征航線都保不住了啦poi！」

「聽說你想出擊？」

「都兩年沒打過了啦，我的連裝炮醬都要生……提督桑poi？？？」夕立被下了一跳。

「能坐在這裡嗎那珂桑？順便也找你們簡單瞭解下鎮守府的情況。」

「當然可以啦！還有，是那珂醬哦（那珂ちゃんだよー）！」

「是是是那珂醬……話說poi，你想出擊？」提督坐到了五月雨旁邊然後順手把味增湯端給她。

「只有提督君才能叫poi啦poi！啊嘞？」夕立剛表達不滿但卻總感覺怪怪的……

「抱歉抱歉……」提督趕忙道歉，然後問五月雨「目前運行的三個遠征編隊中你們第四水雷戰隊負責對潛警戒和海上護衛是嗎？」

「嗯……我們和隔壁二水戰每天完成對潛警戒和海上護衛就行了。」五月雨看著味增湯，差點沒回過神來。「第四水雷戰隊旗下有二、四、九、二四四個驅逐編隊以及旗艦那珂姐。而隔壁第二水雷戰隊則同樣是有四個驅逐編隊：八、一五、一六、一八。當然還有旗艦神通姐。兩個水戰日夜輪班，而四個驅逐隊則在水戰的框架下四天輪一次。」

「但是五月雨你作為秘書艦也要遠徵嗎？」

「當然要啊，畢竟我也是二驅的一份子嘛！」五月雨突然換了一種語調，但卻發現有什麼不對「啊抱歉抱歉，在下有點失態了……」

「這就說來話長咯~」剛剛還在隔壁默默吃飯的村雨突然戲謔「本來提督君怕五月雨醬出海遠征還要兼顧秘書太累不讓她出海的，她非要來搞一套這種複雜玩意強行出海，還說不簽命令就……」時雨看著對面五月雨漸漸漲紅的臉，很識趣地閉了嘴。

「然然然然後傳達室除了我還有一六驅的雪風和大淀姐姐和鹿島姐姐跟我一起坐班，我和雪風出遠征的時候就由兩位姐姐代為行使秘書職能。」五月雨險些失態，但多年的秘書艦經歷看似已經磨去了那個出了名的「冒失娘（ドジっ娘）」之名。

「那你們對鎮守府近海很熟悉咯？」

「當然poi！我們已經熟到知道怎麼繞著深海走呢poi！」

「前幾天才發新地圖呢你確定真的熟悉了？」那珂突然給夕立一個暴栗。

「疼疼疼poi~」夕立揉了揉自己的頭「雖說大本營重新測繪了一遍地圖，但是遠征隊不是都已經熟悉了一遍地圖航線嘛……」

「但是我們只知道鎮守府周邊和南西群島的地圖。當然如果要算上南方每個月定期送過來資源的航線的話那南方海域可能也算略有知曉。」五月雨一本正經道。

「目前知道鎮守府周邊就夠了」提督的眼神突然銳利了起來。「五月雨等會來提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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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四天後，太平洋九州島東部近海

按照四天前提督的吩咐，在鎮守府近海肅清了一圈深海之後，二驅背著水聽爆雷來到了這個深海潛艇肆虐的地方。

「那珂姐沒來就只能靠夕立來探路了呢~」

「你再說這句我就像當年在布乾維爾島給時雨那樣給你兩梭子咯？」作為旗艦的五月雨扭頭對著次艦村雨說。

「別別別……」村雨趕忙閉嘴。

「噓……妖精好像聽到了水下有動靜，快到A點了，快單橫放雷！」五月雨示意道。

「咕嚕嚕~」

「看來得往這打啊poi……可惜五月雨妹妹這次帶足反潛裝可以先打死你了呢poi~」在艦隊末尾的夕立看著旗艦投下水爆。

一小時後，鎮守府傳達室

「報告提督，經過三場戰鬥，我們擊沈了深海潛水カ級共計六艘，全隊無傷亡，安全到達J點……嘶嘶嘶……」傳達室的無線電通信突然中斷，五月雨的彙報聲音戛然而止。

「Shit！什麼鬼情況……」提督破口大罵。

「可能是遇到強敵的時候被干擾了通信，現在正在嘗試重新連接中。」坐班的大淀立刻解釋道「但是沒理由啊……區區潛水艇可沒有這麼大能耐啊……」大淀小聲嘀咕。

太平洋九州島東南近海

「喲喲喲，終於來了啊……」水下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媽耶……居然是潛水ソ級旗艦版poi……這玩意不是只有大型作戰才有的嗎poi……」

「只准你們鎮守府欺負深海不准我們深海調陣容是吧？」水下彷彿聽到了夕立的抱怨，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哇……我居然還能和大名鼎鼎的ソ級交手，對於我這種有生之年才能改二的艦船來講實在榮幸啊。」五月雨突然吐槽，「不過我知道的ソ級可不會說話哦？更何況還這麼大放闕詞？」

「科科科，在那個偉大的提……我靠你們居然先扔了！」ソ級還沒嘚瑟完就被旗艦扔了一波爆雷。

「先制對潛瞭解一下？」旗艦五月雨笑出聲。

「你個冒失鬼嘚瑟什麼？」ソ級直接對著五月雨扔了一梭魚雷，魚雷命中艦裝發出了巨大的響聲。

「嗚嗚嗚，好疼啊！」五月雨慘叫一聲，但卻穩住身子卻更堅定道：「但是，我對提督君說過了，我，不會，再讓人，說我，是，冒！失！鬼！了！呀！（やぁーっ！）」

「你家提督……兩年前……都已經投……呸……被我家ヲ改炸死了……你還嘚瑟……什麼……」ソ級似乎受了很重的傷「小的們……他娘的……給我上！」

「咕嚕嚕~」剩餘的潛艇紛紛放雷，但卻無一命中。

「春雨你先把旗艦拖一邊去，剩下我們來解決！」這時的村雨看起來異常可靠。

「那麼，舉辦party的時候到了呢！爆雷全投poi！」

「啊！」ソ級慘叫一聲，聲音越來越模糊「你們……等著……那位大人……遲早……會……把你們……收拾掉……」

「咕嚕嚕~」深海僚艦的聲音也越來越模糊……

鎮守府傳達室

「二驅二驅，這裡鎮守府。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

「這裡二驅次艦村雨！」

「呼~終於重連了……提督？！」沒等大淀回復，提督一把搶過耳機。

「戰況如何？有沒人大破？」

「報告提督，鎮守府近海對潛警戒任務完成，已肅清敵通商破壞主力潛水艦隊。」無線電那頭，村雨頓了頓。

「報告……提督……本場戰鬥……擊毀……深海潛艇ソ級旗艦一艘……ヨ級精銳一艘……カ級……兩艘……提督……看到……我的……表現……了嗎……」

「趕快回來！都傷成這樣了！」那頭一頓訓斥。

「是……旗艦下令……全速……回港……」

尾

大本營海軍部

「剛剛得到消息，某鎮守府已暫時肅清鎮守府海域周邊全部深海艦隊。」

「就是那個新任提督所在的鎮守府嗎？」

「是的。就是令郎被派往的那個鎮守府。」

「傳說已經叛逃到深海的二五仔提督突然被人發現在海灘上，還帶著新版的海域地圖，二五仔還失去了記憶……又是一齣大龍鳳呢……」窗邊的老頭，眺望著窗那邊的海，突然用漢語說道：「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啊……」

鎮守府提督室

日曆顯示的時節明明是盛夏，但今天的鎮守府卻不合時宜地下起了綿綿細雨。

「鶯啼處，搖蕩一天涼雨。」

「極目平蕪人盡去，斷虹明碧樹。」

「費得爐煙無數，只有輕寒難度。」

「忽見西樓花影露，弄清催薄暮。」

「可能，這就是五月雨（さみだれ）的意思吧……」聽著念詞的提督，尚在養傷的五月雨語氣顯得很薄。

「五月雨你好點了沒？」看著勉強爬起身五月雨，守在一旁的提督立刻問道。

「好很多了，提督桑。」五月雨笑得很勉強。「我不是說要搬回二驅宿舍住了嗎……現在我還住在提督室里影響也不好吧……」

「你都住了兩年了，要說先來後到的話，應該我搬才是。」提督微笑道。「反正已經找明石弄了張床過幾天就好，我這幾天先睡會客室沙發問題不大。」

「抱歉提督桑……最近鎮守府總有些關於你我的緋聞，不要太往心裡去哈……」五月雨尷尬的笑了笑笑了笑，「的確您很多地方都很像他，但是我知道的，您其實並不是。」

「其實我也僅僅知道我自己是誰。」提督突然來了一句。「我生在一個海軍世家，家父也在海軍任職。」他頓了頓「但是，除了這些以外，我什麼都不知道。」

「那……這首《謁金門》……」

「我上任那天就跟你說過吧……家父研習漢學，耳濡目染正常不過。」

「也是……」

兩人就這麼沈默了許久……

「其實啊……我總覺著你……好像我以前認識。」提督打破了沈默，「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安全感。總覺著你雖然冒冒失失……」提督突然被五月雨瞪了一下，「但是五月雨的茶，真的讓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

「其實第一天，我差點就以為你是提督君了……」

「明明是他不喜歡喝味增湯，卻總說我喜歡然後強塞給我。」

「明明知道夕立姐姐不喜歡別人叫她poi，但是他總是故意叫出來。」

「明明……明明就很擔心根本沒有機會二改的我，但是為什麼……還一次又一次滿足我任性的出擊請求……」

「但是，對著你對我一次又一次如此純淨的眼神，我……我沒辦法承認啊……」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Tdc9IhQgC
五月雨讓淚水在她蒼白的臉龐上肆虐，就如同窗外漸漸狂暴的細雨一般。

但五月雨發現，眼前的提督，眼神彷彿泛著淚光。

「這兩年辛苦你了……」提督掏出手帕輕撫五月雨臉上的淚珠。但又突然意識到什麼，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枚印章，「這是家父送給我的印章，我從小一直戴在身邊。如今送給你作為見面禮，也當做對這次出擊行動勝利的獎賞吧！」

「不不不我不能……誒？」五月雨剛想拒絕，突然覺著似曾相識。

「怎麼了？」

「沒……沒事……」

「那你好好休養，我先去巡一巡鎮守府。」提督起身，走向走廊。

等提督走遠，五月雨起身，走向辦公桌，摸出前提督留下的印泥，將印章摁在手帕上。拿著對比了下宣紙上的印章。

兩個章，一模一樣。

「鶯啼處，搖蕩一天涼雨。」

「極目平蕪人盡去，斷虹明碧樹。」

「費得爐煙無數，只有輕寒難度。」

「忽見西樓花影露，弄清催薄暮。」

五月雨用著蹩腳的漢語，對著牆上的詩詞，一字一句地念道。 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OPvI3ItWl
「原來，真的是提督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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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相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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