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港灣市爆發了可怕的傳染病。
患上這種傳染病的人,都有以下的症狀:先是喉嚨痛、咳嗽和發燒,繼而逐漸失去理智,最後皮膚變成死灰色,並出現不尋常的飢餓感,四處攻擊別人(有時候是動物)噬食他們的血肉。要是不幸被這些病患咬傷,沾上病毒的口水會經由傷口迅速感染傷者,不出三日,那個不幸的人就會變成另一個病者。
由於這個病的傳播方式及病徵都使人聯想起影視作品內的喪屍,於是主流媒體通稱此為「喪屍綜合症」,並貶稱受嚴重感染的地區作「食人族巢穴」。平日離地十萬呎,滿口大愛包容的港灣區市民一聽到這些稱呼,簡直如獲至寶!什麼仁義道德,紛紛都被輕易拋棄了。所以他們到底大愛在哪兒呢?別管這種小事了,總之受到「豬媒」感召的他們,開始大玩獵巫遊戲,拿著槍枝和刀去——別誤會,他們才不是去對付那些變成了喪屍的人,而是跑去清除不小心咳嗽了幾聲的「可憐」市民。
正所謂「防患於未然」,當然要先KO那些疑似病毒帶菌者啦!至於那些食人喪屍……傻的嗎?誰要去整治他們?要是不走運被咬中怎麼辦?
港灣市的人就算要拿好市民的光環,也絕對不會做高風險的事情,OK?
「老友,你居然開槍!我跑得太急所以才咳兩聲,你以為我會因此變喪屍嗎?別鬧了!」在變得渺無人跡的中央公園內,戴著黑色粗框眼鏡的銀髮的男人,在成功逃避喪屍們的追擊後不久,又面臨另一次關乎生死的考驗。本來跟他和孩子們一同逃脫到這裡的地中海胖子,居然舉槍朝他射擊!幸好命運女神沒有拋棄他,讓他僥倖地避開那顆致命的子彈。驚魂未定的他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特地向施襲的胖子咆吼起來,務求爭取讓他們逃走的時間。
「誰知道儂這麼多?納命來!」奇怪的方言由胖子的嘴巴噴出來,這讓四周的氣氛加添了一種詭異的色彩。銀髮男人知道無法說服失去冷靜判斷能力的胖子,那種務求盡快消除恐懼之物的瘋癲狀態,根本什麼也聽不進耳!可怕的半自動步槍再度指向銀髮男人,第二擊快將降臨……
切!就這樣完結了嗎?想辦法!快想辦法!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跟Dead End擁抱的!而且誰知道死胖子解決了他後,會否對他的子女動手?
他們倆才剛失去母親,要是連他都走了的話——不管了!拼吧!
銀髮男人的眼神變得銳利無比,活像一頭由高空俯衝下來,準備撲殺獵物的老鷹!見到這個不尋常的轉變,雙手握著半自動步槍的胖子瞬間膽怯起來,並手滑了一下,害槍向左傾斜了。銀髮男人見機不可失,於是神速繞到他身後,並以粗壯的雙臂當作鐵箍,死命扼著胖子的脖子不放!
胖子黢黑如鐵的臉因缺氧緣故逐漸刷白。為掙脫銀髮男人的枷鎖,於是乎他不斷地以蠻勁指揮槍托撞擊男人的腹部,害他吃痛之餘連施加在胖子脖子上的力度也減弱。
「未來!望!給我跑!快!」銀髮男人知道支撐不了多久,連忙大叫自己的孩子趕快逃跑。
作為姐姐的未來猶豫片刻,還是遵從父親的「遺願」,抓著弟弟小望的手,頭也不回地奔跑逃離現場。
只不過……
「遺願」什麼的,這個玩笑未免有些過火。
請不要妄想這個故事是行悲傷路線,好嗎?
就在銀髮男人和胖子對峙期間,登登!港灣市的Fake News之王——不是!是全市人民的精神領袖「港灣新聞網絡」(簡稱HNN)的女記者金居然現身於這個公園!她一見到兩人的狀況,便像嗅到血的鯊魚一樣,與攝影師發瘋似地飛奔到他們所在的位置。
兩人被這個舉動嚇了一跳,在他們撞上來之前,趕忙分開。
胖子大口大口地喘氣,銀髮男人則按著受到重擊的右腹咬緊牙關。
「你好!我是HNN的金。請問剛才發生什麼事?」完全不給兩人喘息的機會,女記者金伸出貼上了HNN臺徽的咪高峰,向他們連珠炮般拋出了提問。
「這……這傢伙在咳嗽,我當然要先下手為強!」早一步回復狀態的胖子搶先回覆了金的問題,且附帶一臉委屈。
死胖子你他媽的在裝什麼無辜?我才是受害者啊!這麼好演技我頒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給你好不好?銀髮男人在心裡咒罵道。
但礙於有攝影機在面前,男人只好保持沉默。
「剛才這位先生貌似因為你咳嗽而對你施襲,請問是否真有其事?對此你有什麼回應?」金為免 Dead Air持續太久,居然將咪遞到銀髮男人面前。
「我哪有什麼回應?」銀髮男人不情願地回答問題,同時在心中狂罵這個不識趣的女人。說起來,這個女人有點眼熟呢!「真的要回應的話……他不應該假設我是帶菌者,因為無罪推定。」
「誰知道你真的沒有病?」胖子聽到銀髮男人的回覆,立即搶下咪高峰發言:「HNN的醫療節目內的專家曾經說過,咳嗽是『喪屍綜合症』其中一個病徵來的!」
Nani?智障乎?患上傷風感冒也會咳嗽的!不如你說所有染上呼吸道感染的人也會變喪屍!白痴!銀髮男人聽到胖子的辯解,相當確認他真的是低能,不是假裝的。
「哎呀!原來是我們的粉絲,很高興認識你。」金知道胖子有看HNN的節目,即時擺出公關式的虛假笑容,教銀髮男人反胃。
「你們的節目這麼高質素,我又怎可能不支持?」胖子有點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彷彿變成被老師稱讚的學生似的。
什麼高質素?HNN的節目根本全是垃圾!銀髮男人永遠記住HNN在清談節目內,曾經誣衊他的朋友安達臣.獲加是極右法西斯主義者!
安迪只是一個有話直說,不願別人被謊言蒙蔽導致遠離真相的學者而已。這樣認真追求真理的人遭到HNN誹謗,教人超級不爽!
還有這個女記者……啊呀!天啊!原來是她嗎?男人終於想起來:她就是曾經撰寫文章羞辱安迪人格的賤人!難怪自己會覺得她很面善。
不知道安迪一家有沒有事呢?希望他們吉人天相吧……
銀髮男人看見胖子和女記者現在相談甚歡,知道逃跑的好機會來了。於是他屏住呼吸,一步一步緩緩地向後退。
但他這副躡手躡腳離開的模樣,終究被胖子察覺到。胖子將咪高峰拋給女記者,然後迅速舉起步槍,再毫不遲疑瞄準男人的頭直接射擊——
砰!
倒下了……
銀髮男人身旁的垃圾桶倒下了!
銀髮男人瞥了穿了一個洞躺平在地上的垃圾桶一眼,再推推自己的黑框眼鏡,一臉難以置信。
幸運女神不可能接二連三地幫助他,就好像一個人買獎券中了數千萬元,不可能下一次頭獎又是他中的,即是說——這個死胖子的眼界真的有夠差勁!否則怎可能連續兩次也射不中他?
不懂用槍就不要拿槍恐嚇人,白痴!
「那個……」銀髮男人不再逃跑,直視朝他射擊的胖子,「你的準頭這麼差,不如別再丟人現眼。而且你單靠道聽途說就認定我有病,你是醫生嗎?」
「先生,你這是暗示黑人沒資格當醫生嗎?」金拉著攝影師突然衝到銀髮男人面前,並用咪高峰指著他質問起來。
耶?她在說什麼?
銀髮男人看一看胖子,再望望露出狡黠笑容的金,他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了!
HNN最喜歡以種族歧視來炒作新聞,胖子恰巧是個黑人。
幹!在喪屍橫行的期間還要玩種族牌,是他媽的瘋了嗎?
況且,要說歧視,胖子假設他是病毒帶菌者,也涉嫌……不,分明是歧視啊!
可惜的是,即使銀髮男人遭遇到歧視,也沒有人會鳥他的。
因為他是亞裔。
亞洲人在這個國家是沒有人權的,sorry!
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的了,誰叫你不是黑人?
當頂著一張東方人臉孔的銀髮男人思考該如何反駁女記者的提問時,某個擁有一頭醒目金髮,外表俊朗得令人聯想到希臘神祇阿波羅的男人,正悄悄地拿著尖頭鏟子走到胖子身後。
胖子、女記者甚至連攝影師也沒留意到他的存在。
只有銀髮男人注意到他。
那個神秘的金髮男並不是別人,正正是他的老朋友安達臣.獲加。
安達臣趁呆笨的胖子沒防避,狠狠地用鏟子朝他的頭使勁地揮過去!
對方冷不提防會有人來偷襲,頓時眼冒金星,直接昏倒過來。
攝影師嚇了一跳,但他還未來得及反應,攝影機就接了鏟子猛烈的二連擊,連人帶機跌倒了。
「剩下你了,金小姐。」安達臣露出了溫和的微笑,但在金的眼中那猶如死神的笑容。「先前你在HNN的網上專欄內稱呼我做什麼『現代極右法西斯父權白人至上優越主義者』,還真拗口呢!希望我沒有記錯任.何.一.個.字。」安達臣將鏟子插在地上,並順手拿起了胖子的半自動步槍指向金。「我本人很討厭這個稱呼,而且小姐妳剛才在欺凌伊藤……對我的玩具動手,知道要付出什麼代價嗎?」
金被安達臣瘋狂恐佈的目光嚇得站不穩,整個人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上。
但這還不是最可怕。
金看到了安達臣左手臂上那個彷彿被野獸噬咬而成的血紅色傷疤,他明顯是受到了喪屍襲擊!
「我會教曉妳的。怎麼說我也是為人師表呢!」安達臣舔舔他優美的薄唇,然後再度展示柔和的笑容。
【~See you next lesson ~】
作者的話:
正常情況下,伊藤應該會死掉,然後未來和望會成為主角。但不好意思,這是屬於安達臣的故事,所以……就這樣好了。
P. S. 伊藤在我的短篇小說《刀》內曾經出場,只是這次的伊藤是平行世界的中年大叔版本。如有興趣看《刀》這個故事,可以到我另一個專欄「靈魂絮語」內閱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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