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西西指派了兩個女僕來幫我更衣,否則我真的無法搞懂裙撐要怎麼操作,更別提幫自己綁一個高貴的髮型了。
西西今天的頭髮勉為其難由他人代為操刀,我暗暗鬆了口氣,我可不想在重要的宴會上,害西西因為髮型太醜而被冷言冷語。
斐迪南送來的是一件水藍色的禮服,裙子上綴了一圈又一圈打褶的白色蕾絲,搭配裙撐以後,下半身膨鬆的視覺效果十分驚人,幸好這顏色擁有幾分俏皮,且上身的裝飾只有前胸和上身中線繪的不知名緋紫色花朵,以及和裙子類似的打摺蕾絲裝飾袖口,沒有太珠光寶氣的裝飾。
胸口是一字領,女僕硬是用馬甲托高了我的胸部,並將領口下拉,但我的體態本來就偏亞洲人多一些,胸部大小和這群歐洲女子完全不能比,一點也不想貽笑大方。總趁女僕不注意時,偷偷將領口再上提一些。
總之,我現在就在宴會廳裡,裝扮成連我媽可能都認不出來的模樣,戴著半截前臂長的白手套,踩著磨腳的某種淑女鞋,僅僅過肩的黑髮竟也能在女僕巧手之下綁成髮辮、盤作後腦勺的包頭,我應該找機會向她好好學習。
對於我能夠陪她一起出席,西西倒是挺樂的,她說,不會跳舞就別跳,禮儀方面只要懂得行禮就夠了。
雖然西西幼年的教育寬鬆,半年前與皇帝訂婚後,便接受了一連串斯巴達式的禮儀教育,她絕非什麼都不懂,只是懂不等於喜歡。
即使不情願,西西也無法一直跟我待在一塊兒,她必須站在皇帝身邊,與一名又一名前來的賓客寒暄。
嗯,說得確切一點,西西比較像是在陪笑。
宴會廳非常非常大,但採光很好,近午的陽光能充滿餘裕的照亮整個半圓挑高拱頂的廳室,天花板上有兩頂通體金澄的三層吊燈,插滿了千百支燃燒的白色蠟燭,宴會廳的明亮程度還真堪比現代電燈。
最中央的兩對大理石柱上面,各自有兩塊長方形夾著一塊八角形,共三塊墨綠色的畫板,每個畫板裡頭都用金箔般的顏料繪製某個人物,看起來多是皇族、戰士一類的人。
長方形的廳室擺了一張張相連的長桌,每個座位前的餐具和已呈裝在桌上的麵包,看來都是高級的銀器。但沒有人坐下或碰那些麵包,大家都站著在各自聊天。
我緊張的獨自站在角落,幸好過不了多久,就看到斐迪南走進宴會廳,他今天穿了一襲深藍色的雙排扣軍裝,紅褐色的頭髮和婚禮當天一樣梳得整齊油亮。
他一進門便四處逡巡著,直到與我四目相接,頓時露出笑容,我不禁猜想他是不是在找我,又或者是我自作多情?
「卡拉!」他眉開眼笑的快步走到我跟前,「喔,抱歉,安格爾女士。」
「你快替我想想辦法!我根本不該出現在這的!」我哭喪著臉,「要是你母親等等來找我怎麼辦?我甚至不認識安格爾伯爵是誰!」
「現在認識不嫌晚。」斐迪南彎起手肘,示意我勾住他,「他已經到了,我帶妳去和他打招呼。」
雖然錯愕,我還是挽住斐迪南,跟著他穿越人群,一路上和許多名流之輩擦身而過,斐迪南都能喊出對方的名字,禮貌性的問好,不禁暗自讚嘆他的八面玲瓏。
我掛著僵硬的微笑向每個人點頭,也收到不少好奇的目光,斐迪南附在我耳邊說:「她們都在猜測呢⋯⋯尤其是那些女士們,『誰家的女孩這麼標緻?怎麼從沒聽說過?』」
「別虧我了,斐迪南,我緊張得要命。」
斐迪南輕笑兩聲,「啊,安格爾伯爵,您在這兒呀!」
我看向聞聲轉頭的那人,是一名形貌嚴肅的中年男子,身高不高又挺了個肚腩,但站姿挺拔、不怒而威。我猜想他應該年約六十,但濃密又僅有少量花白的一頭黑髮讓他看起來減了幾歲。
「晚安,斐迪南。」安格爾伯爵點了點頭,轉向我,「這位有榮幸在你身邊的女士是?」
「卡拉・佛格・安格爾。」
斐迪南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安格爾伯爵卻相當鎮定,只是弓起黑白夾雜的濃眉,壓低了音量。
「啊,這就是你塞給我的那個女兒。」
「是的,確實是個好女孩吧?」
「不差。」安格爾伯爵淡漠的打量了我一番,「妳叫卡拉・佛格?」
「呃⋯⋯是,伯爵、您、您好⋯⋯」
「在別人面前你可以叫我父親,無所謂。」安格爾伯爵冷哼一聲,「反正我有九個女兒,他們從來搞不清楚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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