譜寫一場奇蹟 - 雪融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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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融

季節

Feb 17, 2022

575

7 Mins Read 1,983 Wor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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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二五年八月，夏天。

　　尹希希蹲在水池邊，鼻頭凍得通紅，她身上裹著的羽絨服有些潮濕，因此幾乎沒有起到任何保溫作用。

　　但是尹希希不太在意這一點。她的全副心神，幾乎都放到眼前的池子裡。池子裡的水，早已凍成了結實的冰層，在冰層之下，有一個模模糊糊的黑影。

　　又有多片雪花飄落，搖搖晃晃的，把黑影掩去了一半。

　　她固執的用戴著手套的手抹掉雪，冰面再次變得透明，也讓黑影的輪廓稍微清晰起來。

　　那是一個穿著灰衣的人。

　　灰衣人身體僵硬，伸長的手臂和扭曲的五指儼如枯枝。其中一根發黑的枝條上，環著一枚銀色的戒指。

　　「希希，該走了。」

　　尹希希身後傳來了聲音，她回過頭，便見到成智。成智身上綁著繩子，繩子的另一頭則拖著幾個破爛的橡膠輪胎。他已經找到新的燃料。

　　她眨了眨眼，水霧和冰屑從睫毛抖落下來。

　　沒有說些什麼，她便站了起來，默默跟著成智離開。

　　他們的基地設在了一間體育館內，距離這裡不算太遠——在這個時代，只要靠雙腿能走到的距離，都不算遠。

　　路上的景色非常單調：白皚皚的雪，以及由破銅爛鐵和混凝土塊堆積而成的廢墟。尹希希許久沒見過樹木，也不曾再聽過雀鳥的鳴唱。

　　自從三年前小冰河期席捲世界以來，地球彷彿就此靜止在無止盡的冬天。

　　人類死傷慘重，剩下的活人聚集起來，結成一個個族群，躲藏起來。團體之間，有時候會守望相助，但由於資源逐漸短缺，更多的時候，他們互相掠奪。

　　在冰河期之前，尹希希的男友喜歡看一些關於末日的虛構小說，也曾裝模作樣的說過：如果真有末日，世上最需要提防的是人心。

　　他說得沒錯。

　　尹希希聽說，三個月前，以一群高中生為中心建立的族群滅亡了。他們的基地是城中最大的圖書館，在擁有足夠燃料的這個天然優勢下，去年高中生們度過了有史以來最為嚴峻的寒冬，並以書本和木書架為籌碼，與外間兌換了不少糧食。但當春天來臨——當室外的溫度開始容易忍受的時候——外面飢寒交迫的人們拿起了用木棍和水果刀紮成的斧頭和長矛，砸開圖書館的門，殺光族群裡的男人，佔據那裡的糧食和女人。然後，這群人便成為了圖書館新的主人。

　　尹希希和成智所在的族群在前些日子跟他們做過交易，那是一次相當愉快的交易，沒有人提起高中生們的結局。

　　能活下去的人才是勝利者。

　　尹希希的同情心早在這些年間消耗殆盡，但她有時候也忍不住想，下一個撐不過去的人，是否會是自己。

　　兩人來到體育館前，守門的伙伴見了成智帶回來的幾個輪胎，明顯鬆一口氣。

　　體育館內，有輪胎燃燒著，釋放著令人作嘔的臭味，但也帶來了溫暖，圍在火堆四周的，約有二十多人。

　　二十多人，便是這個族群剩下的人數。

　　成智拖著輪胎，尹希希在一旁幫忙，兩人合力把帶回來的輪胎搬到一角的燃料庫後，便回到人群之中。

　　只見他們正說著話，氣氛熱烈得教尹希希有些意外。

　　「希希姐，你看！」與尹希希相熟的金婷把她拉到身邊。

　　尹希希這才看見，金婷腳邊放著幾個容器。

　　最靠近她們的容器之中，盛著一團濕透了的泥土。尹希希花了好一些時間，才注意到金婷指的是什麼——

　　雖然很不起眼，但泥土裡確實長出了一點嫩綠。5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RzEO2kbQ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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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婷說，它們是在幾公里外的公園被發現的，當時小隊正在搜索物資，偶然翻起結冰的土壤，便看見了這批植物的新芽。

　　對於資源瀕臨耗盡的他們來說，這是一個好消息。

　　似乎，在人類沒有察覺到的時候，世界正在痊癒。

　　讓尹希希看過以後，金婷珍而重之地把容器抱到自己膝上，像是呵護孩子一樣，以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它。她的臉上雖然因飢餓而毫無血色，但此刻竟煥發出希望的光彩。

　　尹希希沒有再細看金婷的神色，她拉緊身上的羽絨服，愣愣的盯著火堆看了好一陣子，隨後便站起身，說要到外面再搜索一下物資。

　　成智跟她一起離開了體育館。

　　他依舊沉默寡言，在陪著尹希希來到水池後，他就逕自走到了一旁。

　　尹希希知道，這是成智對自己的體貼。

　　自他們上次離開之後，雪已再次覆蓋了冰層。這像是一場永不止歇的雪，尹希希甚至已經習慣了它。

　　這次，她依舊蹲了下來，把雪掃開，凝視冰面之下的灰衣人。

　　他的身影在她的眼中朦朦朧朧，恰如他當初墜落水底的那一刻。

　　那是大雪開始降下的第三個月，尹希希和男友在儲糧快要耗盡的時候，帶著最後三天份量的糧食離開了住所，他們打算去更遠的地方，尋找新的避難所。

　　途中，他們看見了路邊有不少凍死餓死的人，也有一些屍體上有著明顯的外傷，死不瞑目。男友把尹希希護在身後，繼續小心探索，雖然流離失所，但總算苟延殘喘了好些日子。

　　直到某一日，尹希希和她的男友遇上了劫匪。

　　雖然說是劫匪，但在大雪之前，他們大概也是普通人——大概也曾經擁有過正常的生活，大概也不曾想像到自己終有一日會搶劫。

　　在劫匪把他們包圍之前，男友把尹希希一把推開，叫她先逃。

　　尹希希聽話地逃了。

　　她曾回頭看過一眼——那正好是男友被刺穿咽喉的一瞬間。

　　她目睹鮮血自他的喉嚨噴出，在寒冬中彷彿有蒸氣升騰，然後他的身體僅僅是多掙扎了幾下，便被拋入水中，而尹希希甚至沒來得及為此感傷。因為，她必須逃。

　　那天之後，她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回到這裡附近。

　　她投靠了現在的族群，隨波逐流，四處遷移，在奔波中便忘卻了許多事情，直到最近族群遷到了此處，她才想起了這池水。

　　池水不知何時已凍結成冰，但她的男友卻仍在這裡。

　　他仍然在這裡。

　　尹希希想到了那株綠芽。她哆嗦了一下，伸出的手慢慢移到了灰衣人的手掌處。

　　隔著手套，她仍然只覺寒冷萬分，恍惚間卻像是產生了與男友兩手緊貼的幻覺。

　　也許，奇蹟真的會降臨。

　　溫度會再度上升，植物會再度生長，而冰也會再度化為水。

　　尹希希仰頭看向天空，一片雪花悄悄落在她的臉上，又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只留濕潤的觸感。

　　雪，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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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場夢境

#2 《往矣》

#5 用動漫拯救，即將被解剖的自己

#6 跨越空間的奇蹟

#7 尚未發生的奇跡

#9 你是我今生的奇蹟

#10 活下來的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