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蒼空 - XXV-25-城鎮

「上次的傷，是真的沒事了吧?」森寧問。

自從上次那件事後，森寧每想到恩特就會有一種沉重的罪惡感，明明是出於好意才讓她跟自己睡同一間房的，沒想到搞出了這樣的事，更何況對方還是個年齡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孩子。

「當然啦，我有什麼騙的必要嗎?」恩特沒什麼在意的回說。

「雖然本來就有想過…但沒想到妳真的那麼大方」安托森寧說。

「我說過很多次了，那種事情就是所謂的『無可奈何』，別讓我再講一次啊」恩特拿著水杯，對眼神飄忽的森寧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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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的本質就是恐懼與殺戮，沒有任何其他好說的，沒有人能夠在看到那種景象後，下一秒還能裝作若無其事地跟身旁的人打笑。

更別提森寧這樣的年輕士兵，他連自己怎麼在戰爭中活下來都不知道，又該怎麼控制自己會做什麼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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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寧在經過這一個月的時間後，大概了解了。

戰爭在一開始時，會死人，那是士兵們第一次的戰鬥，有些人夠幸運的話，或許能夠活下來，但也有可能要帶著大大小小的傷疤活下去。

到那時，第二場長期抗戰才開始。

或許，那些打了勝仗的士兵們在凱旋回家之後可以得到國家給予的榮耀與獎賞，以及家人朋友的慰藉。

但那對於戰爭的創傷還是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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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對戰爭的定義很簡單，勝利且有「意義」的戰爭就是「好戰爭」，單純浪費生命而沒有獲得戰果的就是「不好的戰爭」。

這些東西都是由沒有打仗的人民們所定義的，他們會將輿論的矛頭指向士兵們，而更諷刺的事這些戰爭根本不是士兵去主動進攻別的國家，而是雙方高層的政客們所指使的。

而承擔戰後創傷的還是這些傷兵們，他們或許不期待社會大眾對他們有太多接納，而只希望不要再讓他們身上添上更多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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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還願意理解我…」一頓思考後，森寧對恩特說。

「沒事，我也做過那些…夢，所以，以後可能要換你倒楣了喔?」聽到森寧這麼說，恩特也以另一種方式回應了他。

「那就揍我吧，我心裡可能會好受一點」森寧苦笑著說。

「到時我可不會客氣的」

「…不是說要原諒我了嗎?!」

「這跟我要不要打你無關吧?」恩特壞笑著說，似乎抓到了什麼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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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把恩特的行李安置好，跟夫人打過招呼後，兩人就前往馬斯老爹的店了。

身為有點像是介紹人的角色的森寧，當然要向恩特介紹一下老爹。

「妳的話就先叫他『先生』吧，畢竟你們還不熟」

「他是怎麼樣的人?」恩特提問。

「這問題有點籠統啊…長得超高的、山羊鬍、捲髮，他的頭髮和鬍子都是白色的，不過大概才50幾歲而已，不會超過60。通常是戴著高帽，現在這種天氣穿著白襯衫和馬甲。他的眼神雖然有點銳利，但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他對妳也滿感興趣的」森寧把自己對馬斯老爹的想法和描述說了一遍。

「嗯…好啊，總之先打個照面吧」恩特笑了笑，繼續讓安托森寧幫自己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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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中午，商業街上除了眾多的行人還有馬車，也有擺著地攤做生意的人，搭配上晴空萬里的天氣，顯得格外的熱鬧。

太陽高掛，恩特和森寧沿著右邊的人行道走向馬斯老爹的店。

「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恩特問。

「很小的時候，畢竟我都會在他的店裡買各種東西，時間久了，自然就熟了，像是鄰居的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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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大約3分鐘後，兩人走到了店門口，森寧首先停下看向窗戶，馬斯看起來還沒有注意到自己。

「喔喔，看起來是很普通的雜貨店呢，那就是他吧?」恩特看向森寧問。

森寧推開門「嗯，走吧，要有禮貌喔」他其實也覺得不需要特別提醒恩特，但還是多嘴了一下。

「知道，放心吧，我可比你還了解交際手腕」恩特跟在他身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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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門鈴噹噹兩聲，原本還坐在櫃檯後面看著另一邊的窗戶發呆的馬斯也轉過了頭來。

「…喔!妳就是恩特小姐吧，初次見面」他從木製櫃台後走出，拿下高帽向恩特問好。

恩特打量著對方，確實是個很有精神的先生，聲音也很宏亮，而他的白髮和鬍鬚則幫他增了幾分歲月感。

「馬斯先生，初次見面」恩特也禮貌地敬了禮，森寧說得沒錯，馬斯真的超高的。

「老爹，這就是恩特」森寧跟在恩特身後。

「啊…抱歉，太久沒跟像妳這種年紀的女生說話了，感覺好陌生」馬斯在兩人面前緊張地搓著手背，恩特可以從他放在胸前粗糙的手掌看出他是個常幹粗活的人。

「呵呵，請別這麼約束，安托森寧有向我介紹過您」恩特不希望對方太過緊繃，這樣對彼此交流是有障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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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特看馬斯先生實在太緊張了，不太知道該怎麼對自己開口，因此打算自己先打開話題。

「…冒昧問一下，馬斯先生有多高呢?」恩特笑著說。

「6'5''英尺，謝謝」馬斯很快地回答說。

「是啊…」

「…恩特----小姐，不好意思，請問妳跟森寧有互相比較過身高嗎?」看向一旁的森寧的馬斯說。

「…欸?」森寧有些不知所措。

「這…還真的沒有----先生?」

馬斯突然小跑步回到他的櫃台後，在下面翻找著什麼，讓兩人感到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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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這個!」馬斯重新從櫃檯後半跪著出來，即使如此，還是無法掩蓋出他出人的身高，他右手掌中則握著一個木製的圓形物品。

「那是?」恩特看向安托森寧問。

「喔!就是前天你剛拿到的那個嗎，我還想說是什麼呢」森寧看著馬斯笑著。

「這個是最新的捲尺，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上面有標上刻度的，來看看!」馬斯突然變得很興奮，迫不急待地把捲尺整個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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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斯讓森寧跟恩特背靠背站著，這樣才好比較身高和測量。

「有人說過你們很像兄妹或姐弟嗎?」馬斯邊把捲尺放下邊問著。

「沒有，不過真要說的話，我弟妹倒是會把她當成他們的姐姐」森寧苦笑著說。

「他們很可愛，沒關係啦」恩特回說，她確實很喜歡安奈伊和安妮雅爾，快樂且自由成長的孩子們，無時無刻都讓恩特感到憐愛和羨慕。

「嗯…你們兩個，完全看不出誰比較高啊，安托小子可不矮，恩特小姐從小就這麼高了嗎?」馬斯完全是第一次看到這麼高的女性，看得出他的驚訝。

「不不，我到13歲都還很普通，不過在那之後就開始超快長高了」小時候的恩特跟「高」這個字完全搭不上關係，以這一點來看，她和森寧正好是相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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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對的兩人的金髮交織在一起，不過不會影響馬斯的測量，雙方倒是覺得這樣滿舒服的。

面向門口窗戶的森寧有看到幾個還不到上學年齡的小朋友在外面看著，突然覺得這樣在外人眼裡很奇怪，但自己也不討厭。

「有了…5'10''英尺，真厲害啊，小姐家中其他人也是像這----」

「老爹，先幫恩特介紹工作環境吧」森寧聽到一半就用拳背輕敲了一下馬斯的手臂。

馬斯和森寧對望了半刻，便了解了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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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真糊塗，恩特小姐先來看看店面吧，先對工作場所熟悉一下，我去後台處理一些箱子」馬斯把捲尺收起後，微笑著走進了後門旁的工作室門。

「啊，知道了」恩特一時還沒緩過來，於是對馬斯的方向大概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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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恩特開口了。

「…謝謝」

「別在意，他也不知道」

「嗯啊…有機會再跟他說說吧，還有你」

「當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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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喔，謝謝」

「嗯，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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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半時，恩特放慢了腳步，讓走在前面的安托森寧也停了下來。

「…?」

「森寧----可以這樣叫你嗎?」恩特看向對方問。

「嗯啊，怎麼了?忘了什麼嗎?」森寧看向恩特的手提箱問道。

「這樣雖然有些奇怪，但從第一次在羅傑斯見到你，好像就沒有打過一個正式的招呼，讓我重來一次吧」

「啊----嗯，我知道了」森寧聽懂了，於是站直挺腰，正面恩特。

即使眼神中帶有疑惑，但也大概知道恩特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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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隔並不遠，大約5、6小步的距離而已。

恩特深吸了一口氣，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主動要求做這種事。

「森寧，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不是很長，而且第一次見面----在戰場上時很不愉快，但跟你在一起的時間，以及你所給予我的幫助與尊重，我必須向你敬禮，但是很遺憾，這尚不足以表達我的感激之情。從今往後，還需要你和令堂多多關照小女了」恩特右腳往後，微微低頭，右手平放在左胸前，看著對方微笑著。

「…啊…」就算森寧在之前多少知道了什麼，但真正面對時，多少還是有些無所適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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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讓女生說出這種話之後乾等很沒禮貌喔」恩特回到了一般站立時的姿態，唯一不變的是那笑容，或是說，似乎笑得更燦爛了。

「…我知道了」安托森寧也拿下帽子，放在胸口上，看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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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特…我跟妳不太一樣，真的不太擅長講這種有些文言的話，但我相信妳是能夠了解我的意思的。我們一起相處的時光，實在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實與歡樂，我雖然...真的說不上...是一個好人，但我還是想要賴皮一次，希望妳能夠接納我，如果妳願意，我可以為了妳而變得更好」森寧不同於剛才，直視著恩特，眼神堅定地說出了這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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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我就是想聽到你這樣回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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