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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溝通

素淺

Mar 14,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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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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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醫院回到家以後，周泠洗了個熱水澡，這才撥了電話給母親。

　　躺在床上，她思考著怎麼跟母親開口。

　　怎麼說，才可以讓母親知道這件事，又不要那麼擔心？

　　電話撥通，母親在那一頭慰問她，「泠泠，最近過得好麼？怎麼突然打電話啦？」

　　她很猶豫，應該說不好嗎？畢竟她可是失眠了兩週。

　　但是開頭就說不好，未免令母親擔心。

　　只是，如果說好，等等要怎麼開口說那件事？

　　「……不好。」

　　斟酌了一番，她最終決定說實話。

　　「怎麼了？前陣子不是還挺好的嗎？」果然，母親很擔心的問。

　　周泠靜了一下，腦中思緒混亂。

　　半晌，她才回答：「不是……不是事業上的。」

　　那一頭沒有回覆，或許是聽出來了吧。

　　周泠很忐忑，她希望這件事情是她自己開口，而不是母親猜出來的，畢竟她從小犯錯都是自己承認，雖然，這不是她的錯。

　　「媽……，我……我……我前幾個禮拜去了醫院做一個檢查。」她咬牙，出了聲。

　　那一頭依舊靜靜的。

　　她緊緊抓著被單，「今天去醫院拿結果了，醫生說，是……是乳癌。」

　　床上的紫色泰迪熊倒了下來，她輕輕的把它扶正，又摸摸它，許是想要緩解焦慮。

　　「嚴重麼？需要化療麼？」母親的反應還算淡定，可聲音裡夾雜著的擔心還是令周泠的淚水如斷線珍珠般滑落。

　　「原位癌，醫生說建議做改良型乳房根除手術，術後以藥物治療輔助……。」她哽咽，「可是，我不想……。」

　　「泠泠，聽醫生的話。」

　　「我好不容易把品牌做起來的，我不想要放棄……。」周泠無力的解釋。

　　「事業哪有健康重要？沒有健康，賺到錢了也沒能享受，有意義嗎？」母親柔聲勸導。

　　「可是……。」周泠努力的搜尋詞彙，想要拼湊出一個可以說服母親，更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可惜無果。

　　「沒有可是，周泠。如果沒有人逼妳妳就不願意治療，我明天就搬去跟妳住一塊，我盯著妳接受治療。」那一頭嚴厲的聲音響起，周泠知道，母親是真的生氣了，畢竟，母親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直呼她的全名了。

　　「我……我知道了。」她識趣的沒再多說，這才避過了一場已經將近二十年沒上演過的河東獅吼秀。

　　聽到她乖巧的回應，母親也放柔了語氣安慰她，「泠泠啊，放心的接受治療，不要想別的事，妳就算沒了工作，爸爸媽媽能養妳的，別擔心。」

　　又說了幾句話，母親便提醒她早些睡覺，掛了電話。

　　掛電話以前，周泠隱約聽見電話那一邊傳來微微沙啞的嘆氣聲。

　　她用手擦去臉上的淚水，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哭過了……。

　　心煩意亂的亂點了幾下螢幕，把手機隨意一丟，然後翻個身，放聲哭了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為什麼要給我一絲希望以後，再潑一桶冷水泯滅它？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對待我？」她尖聲大嚷，想要把心中的委屈嚷出來。

　　與此同時，不小心撥到的電話被接通，薛靳凜疑惑的聲音響起：「周泠？」

　　「為什麼這麼不公平？為什麼……為什麼連媽都讓我放棄？為什麼疾病使我不能繼續向夢想前行？為什麼啊？」她並沒有發現自己誤撥了電話，繼續嚷嚷著，「我不要，我絕對不要接受治療，我絕對不要放棄我好不容易做出來的品牌，什麼乳癌，什麼根除手術，你阻止不了我的！」

　　「周泠？妳怎麼了？」薛靳凜對著手機問道。他沒想到，這麼久沒聽見她的聲音，再次聽見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

　　只是，她聽不到，她還沉浸在悲傷、委屈和否認中。

　　「周泠，妳怎麼這麼傻？明明知道這麼做妳就不能繼續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了，為什麼還要去做？妳真傻，沒事做什麼自我檢查？如果妳不要有這種好奇心，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妳的錯！都是妳的錯！都是妳害我的！」她用尖銳的聲音叫著，彷彿已經不是一個月前在鏡頭前自信的介紹著自己作品的女人。

　　這一次，薛靳凜沒有說話，靜靜聽著。

　　「如果我沒有做什麼自我檢查，沒有去醫院做那些檢查，我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如果沒有發生這些事，我還是可以擁有原來的生活對不對？」

　　薛靳凜苦笑，他知道自己闖入了她的自白，闖入了一個病人的悲傷五部曲，可是聽著她的聲音，他竟不想把電話掛掉，甚至如果可以，他想要拍拍她的背，告訴她一切都會過去的。

　　也許是宣洩完了情緒，她稍稍安靜了下來，只剩下精疲力盡的喘氣聲以及低低的啜泣聲。

　　「周泠？妳還好吧？」等到周泠完全安靜下來，薛靳凜才開口說話。

　　周泠拿起手機，看到通話時間，立刻就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被發現了，滿腔傷心難過瞬間就沒了，只剩下平時那個「哦，沒事。」

　　薛靳凜知道她在逞強，並沒有戳穿她，「沒事了，權當今天我什麼都沒聽到，好吧？」

　　周泠選擇沉默，靜靜等待他自己識趣的把電話掛掉。

　　「掛了啊。」薛靳凜問了個寂寞，終於識趣的把電話掛了。

　　周泠虛脫似的癱倒在床上，什麼都不想想，什麼都不想說，好似這個世界與她無關。

　　一番發洩以後，她發現自己好像已經慢慢接受了自己是個病人的事實。

　　簡單的洗漱了一下，早早便就寢了，此時的她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只想趕快用夢鄉趕走凌亂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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