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停止。門再次被開啟,三三兩兩的人群從中走出,等四周又恢復安靜,我才提步靠近那棟神聖的建築物。
我頭一探入,便對上了一雙棕眸,而它的主人明顯是在等待我的出現,因為他說:「聽說有個傢伙不跟大家禮拜,喜歡在結束後獨自一人在教堂裡禱告,你就是那怪人對吧?」
愣了愣,我很快認出他是耶户,雖然我和他從未在教會裡正面碰過,但他是個麻煩人物,自然學校裡的人多少會談起耶户這個名字。耶户的母親是個精明的富商,父親又是大家所敬重的牧師,仗著顯赫的背景,他可以逍遙的惹是生非,其一原因是來自大人們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的視線很快從他身上移開,目光投射到越過頭頂的金屬十字架上,從背後閃爍的五彩光芒,耀眼的微微刺痛著我的眼,我繞過他,就像是經過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刻,毫不值得停駐。而我的無視似乎惹惱了他,他一個箭步來到我的後頭,伸手抓住我衣服的後領,一使力,我硬生生的被往後甩去,他站在我面前,滿意的看著我驚嚇而呆滯的表情,「你是怎樣?沒聽到我在跟你講話嗎?」
見我不語,他又說:「你是啞巴嗎?不會回應人啊?」
「我只和神談話。」我道,語氣中無法掩飾我的冷淡和自滿。
沒錯,我不需要和任何人有多餘的互動,不是他們拋下了我,是我要遠離這個世界。習慣一個人的我,感覺不到孤獨,我知道神是唯一一個會陪在我身邊,永遠愛著我的,所以,我和祂一起就好。
「和神?」耶户輕蔑的用鼻子哼了哼氣,「那種不存在的東西?」
「神存在!」幾乎是下意識的反駁,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無法理解他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證據呢?」
「我和祂交談了好幾次。」
「喔?交談?」他嘲笑般的眼瞇起,將身體重心放在右腳上,「怎樣交談?面對面?用電話?傳郵件?」
「用心。」我把手放在胸前,感受布料底下那溫熱的跳動,「我用心禱告。」
「別傻了。」耶户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中,傾身更貼近我的臉,不屑的嗤笑使他的嘴裂成醜陋的樣子,「說什麼用心禱告真是做作噁心,你不過是在心裡自言自語罷了……」
「耶户,你在跟荷西亞說什麼?」突然出現的男聲打斷了他的話。
我和他同時往聲音源頭望去,只見男子身穿著一襲落地白袍,那顏色純淨的彷彿無法生存在人世間的汙濁中,柔和的笑靨如暖陽般灑在我們身上。
「沒什麼。」他說,然後瞪了我一眼,匆匆離去。
我沒理會耶户離開時,是否用力撞了我的肩膀,或是在我耳邊悄聲罵了什麼難聽的字眼,只是和安因神父對視著,靜靜的,直到他再次開口:「荷西亞,很高興見到你,來和神禱告嗎?」
我點點頭,走上前跪了下來,在閉眼的同時,安因神父慈愛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如煉獄般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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