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人感覺陰森森的。」
「這麼可怕的人,會有Omega喜歡嗎?」
「一點也不像Alpha。」
這是陸翎邑最常聽到別人對自己的評價。
但他沒有很介意,靈異研究是他的興趣,相較來說,他不太在意這些一定年歲後才突然形成的性徵,如果性徵是可以販賣的東西,他樂得賣給那些嚮往成為Alpha的Beta,這樣至少不用受到偶爾遇到的Omega干擾。
然而他遇到新的煩惱,這要從昨晚他去山林尋找樓梯傳說時說起,因為他並沒有見證到靈異版上說的靈異現象,而是目睹了挖土棄屍。
那時他走在森林深處,聽到附近有拖行的聲音,他以為靈異現象出現了,因此安靜地向聲響摸索靠近。
他本身沒什麼存在感,也擅長安靜無聲的移動,藏身在樹叢後靜靜地盯著拖行聲的方向,有如狩獵般的行為刺激他Alpha的神經,此刻感官特別清晰,他喜歡這種感覺。
穿梭在樹林中的拖行聲停了下來,穿著黑色雨衣的人放開手中拖行的袋子,開始堀土,堀了一定深度才把袋子扔進去。
翎邑輕輕舉起他的攝影機,這是他調查靈異事件的最佳夥伴,有時可能看到什麼卻錄不到,也有時沒看到什麼,卻錄到現場沒看到的東西。他照慣例先把所見的異常錄下來。
雨衣人將袋子埋好後,就往大路的方向走,應該是要離開了。翎邑悄悄跟蹤過去,看看雨衣人究竟從哪裡來,後來透過伸縮鏡頭觀察,看到雨衣人在大路邊駕駛一輛黑色老爺車離去。
翎邑確定眼前所見不是什麼靈異現象的幻覺,他手中的錄影可以做為報案的證據,只要確認一下雨衣人究竟埋了什麼,他在剛剛離開前臨時有把旁邊的草做打結為記號,但即使如此,找回去還是有點困難。
這時上方忽然有亮光接近,猶如流星墜落在前方森林某處,翎邑愣了一下,這對他來說是前所未見的靈異現象,令他一度將掩埋事件拋之腦後,迅速向光殞落點尋去。
殞落處冒著餘煙,沒有見到墜落物,但冒煙的附近他看到了自己不久前打結的草,他理解到這是剛才堀土地點附近,而且確實有著新土味,及土壤翻動後草葉撕裂的青草味。
他猜想光殞落處就是剛才埋袋子之處,用腳將本來就鬆動的土踢開,在踢到似乎有東西時,才打算要用手挖掘,這時土面猛然噴發,袋子底下的蹦出坐起的人:「誰打我!」
翎邑小小的驚訝一下,但手已經習慣性地開始錄影了,反而是坐起來的人一睜眼看到翎邑,嚇到整個跳起來:「媽啊!」
從土裡爬出的少年看起來比較像見鬼的那位。
「有鬼......」少年試圖想逃跑,但他有些虛弱,才勉強爬起又跌倒了,他緊張回頭看向翎邑,像深怕翎邑靠近地警戒著。
翎邑依他長年的靈異探索經驗,判斷這一定是剛死亡的幽靈,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身上還帶著血跡,連飄都還不會飄,跌倒在地,實在令人同情。
同時他也自知自己的陰沉經常會嚇到人,尤其現在這種陰森環境,所以他也不冒然繼續靠近,試圖友善搭話:「你好,另個世界的朋友,我剛才看到了你被埋在這裡的過程,我幫你錄下來了。」
「……」可憐的少年一臉呆滯:「你說什麼?我被埋……」
少年眼睛突然瞪大:「不對……我自殺了……」
這下翎邑困惑了,他認為這是一起殺人埋屍的事件,但這個幽靈竟然說是自殺的?
「自殺後我怎麼會在這裡?難道這裡是死後世界?這麼可怕難道是地獄?」少年喃喃自語,然後望向翎邑:「所以你是死神嗎?」
翎邑搖頭:「我是活人,這裡是西羅山的森林,夜晚較為陰暗,白天時是美麗的地方。」
少年表情仍維持警戒,一副不太相信:「你的反應實在不像常人……你是誰?」
「我叫陸翎邑,你呢?」
少年光回憶起自己自殺,就已經心情混亂了,因此眼前看起來有如幽靈的男人像交友一般的輕鬆口吻,實在令他適應不能,因此他沒法也跟著自我介紹,而是瞪著翎邑,然後腦中一片空白。
然後少年打了一個大噴嚏。
「啊,抱歉,」少年趕緊掩住口鼻,然後才發覺自己其實很冷,他穿的不多,而且上面部分血跡未乾,因此十分濕冷:「有點冷,我想先離開這裡……」
翎邑十分吃驚,他第一次見到幽靈打噴嚏,他迅速向前,對方來不及閃,就被他搭住手腕,一摸,真的有脈搏。
「抱歉,原來你是活的。」翎邑脫下外套給少年披上,並拿出手機:「我幫你叫救護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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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少年堅持自己還好,不需要救護車,於是翎邑騎車下山順路送少年去醫院。
少年沒有任何證件,身上也沒有錢,只知道名字叫蘇海躍,17歲。
此刻海躍吊著點滴,除此之外並沒有嚴重外傷,在被擦拭整理過那身狼狽後,海躍受到的目光變多了。
亞麻色的染髮,漂亮的棕色眼眸,淨白的皮膚,東西方混血的深邃五官,是個禮貌又虛弱的俊美少年,即使急診室人手繁忙,護理師也不時來照顧這個輕傷患,甚至有不少病人忍不住偷看。
相較之下,翎邑有著黑色短髮,死黑的雙眸,他病白的脖子上有黑色牙狀的圖騰,即便穿著寬鬆休閒的短袖T恤,也無法改變他鬼氣陰森的氣質,這樣的Alpha坐在少年旁邊,讓人對漂亮的少年只敢遠觀,不敢隨意靠近。
海躍則在摸自己的額頭,他印象自己假裝墜樓自殺了,再醒來就在土裡,而撞破的頭沒有一點傷痕,那個像鬼一樣的男人說他被人殺害棄屍,令他疑惑發現他屍體的人為何要悄悄把他拖去埋?
他不久前藉口去廁所照鏡子,頭上確實完全沒有傷痕,頸骨也好好的沒斷,一樣是自己熟悉的臉,只是脖子上有一抹他完全沒印象的結痂割痕,割痕跟他換成病服前的衣服上血跡是相應的,但血跡尚未全乾,而傷痕已經結痂,再說如果衣服的血跡是他的話,他應該早就死了。
亂七八糟的思緒,讓海躍想兩手一攤,不管了。
「手機借你報警,還有打電話叫你的家人來。」翎邑不喜歡打電話,等護理師一離開去忙別的病人,馬上把手機借海躍,讓當事人自己處理,免得那些被美少年激發母愛的人們在旁邊嘀咕他沒愛心。
海躍看著手機的數字鍵盤,想起父母辛苦的身影。在他們辛苦的時候,自己不小心讓他們發現自己的性向,之後父親變得沉默寡言,母親流淚說是她沒關心他才會這樣,家人沒有斥責他,但家庭的氣氛從此邁向毀滅,他覺得都是自己的錯,父母這麼辛苦的時候造成他們痛苦,因此他希望自己消失。而且他知道父母有為他保險,希望自己的假意外真自殺能夠申請保險費,補償父母的付出。
海躍將手機還給翎邑,搖頭說:「沒關係,不用了。」他怎麼可能再給家人添麻煩呢?
「好。」翎邑非常爽快,不要就不要。
其實海躍也對給翎邑添麻煩感到抱歉,但翎邑沒有表現任何的不耐,也沒有同情,就只是一副很閒的坐在旁邊看攝影機,讓他少了很多虧欠陌生人人情的壓力,感覺眼前這個陰森男人想走就會自己離開,還是趁對方還在時,多尋求一點幫助吧。
吊了一段時間的點滴,海躍已經覺得自己好多了,給醫院的個人資料也填的差不多,只剩幾個地方讓他感到困惑。
海躍拿著資料表,指給翎邑看:「為何性別欄是這三個選項?這什麼意思?」
但翎邑沒有理海躍,他剛才收起手機後就開始查看自己錄到的畫面,看得正專心。
海躍也忍不住好奇了,探頭一起看,確實如翎邑剛才說的,有個黑影在做挖掘動作,把一個袋子埋進土中,後來鏡頭跟著黑影走,後來又走回去。海躍有些驚訝,在一片漆黑毫無標記的狀況下,翎邑是怎麼毫無遲疑找回去原地的?
這時翎邑忽然按下暫停,好像畫面出現了什麼,但畫面漆黑,海躍實在看不出有什麼不對?階梯有什麼問題嗎?
「樓梯。」翎邑有些欣喜,他本來以為今夜一無所獲。在影片中,他沒看到現場時落下如流星的光亮,但棄屍地點的正後方多了階梯,他很確定這是當場沒有的東西。
拍到好東西讓翎邑心情很好,才問海躍:「你剛才說什麼?」
海躍再指了一次資料表,極度困惑:「這裡,為何性別欄是Alpha、Beta和Omega?」
「有什麼問題?」翎邑也不解海躍有什麼好不懂的。
「性別不該是男和女嗎?」海躍傻眼,但還是小聲說:「怎麼該有的選項沒有?卻用射線和角速度代表性別?而且還是三個?」
海躍忍不住問很多問題,也無法表達此刻感覺被整的心情,但翎邑的反應,好像他在問不應有疑問的常識,這讓他很想轉頭改問旁人,畢竟對方反應不如常人,不久前他不明復活從土裡爬出來,對方竟然反應是「你好」、「噢,原來你是活的。」……那荒唐的對話還歷歷在目,找怪人吐槽常識是沒有共鳴的。
「男女是種族,像我們也都是男族人。」
「?????」海躍頓時沒了反應,像思考忽然就強制登出了。
然後海躍又突然回神,吐槽:「男和女是種族,難不成黑白黃種才是性別?啊……所以三個選項是這樣嗎?」
翎邑搖頭:「硬要說,男族女族可再用膚色細分,但一般認為用膚色分類不禮貌,現在沒人在這麼分了,只有大類分為男族和女族。」
結果反而被怪人教育膚色歧視了,海躍無語。
身上的傷痕跟自殺時不一致,死而復活,完全不同的常識,這些都很詭異,但是海躍打量四周,他所在的地方語言文字是相同的,科技也沒有差別,甚至醫院的風格文化都不會讓自己感覺身處異國。
海躍覺得很累,頭埋在手中:「這什麼世界啊......」
翎邑看向海躍,很感興趣地問:「你果然不是這世界的人?」
海躍嚇了一跳,看一下周遭,是有不少人在偷瞄他,但看來在吵鬧環境中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並沒有投來什麼奇怪的眼神。
翎邑倒不管,指著海躍寫的住址:「這是什麼地方?」
不等海躍回答,翎邑已將住址打上手機查詢地圖,只跑出八竿子打不著的類似地名,但看到地圖時,海躍震驚了:「請借我看一下地圖。」
借了手機,用法和海躍原本世界是一樣的,瀏覽器風格也差不多,但是世界地圖就差很多了,海躍在手機滑來滑去,沒有亞洲、沒有美洲,也沒有非洲,什麼都沒有,完全不一樣的大陸分佈,地名也完全不同。透過地圖他知道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叫革蘭,看起來是個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國家。
海躍想,所以他是在一個看起來很類似又不一樣的世界,這算是什麼?穿越到平行世界?像輕小說一樣?
「所以在另一個世界裡,男族和女族才是性別,不存在Alpha、Beta、Omega是吧?還真難想像。」翎邑評價道。
海躍想說你們世界有三種性別才難以想像。
「在我們這裡,兩個性別交配,一個提供精子,另一個接受後孕育出生命,就這樣兩個性別。」海躍忍不住問:「那這裡呢?第三個性別是什麼功能?」
海躍腦海已經浮現亂七八糟的想法,難道在這個世界的交配是需要三個人才能完成的?這麼刺激?
翎邑看著海躍有點期待的表情,很簡單地指著手機上搜尋欄的白框:「把問題打進去,什麼問題都可以得到答案。」
「唔……」這讓海躍自尊心有點受傷,那樣好像自己是伸手黨,還是不會上網的笨蛋一樣。他為自己難過,都穿越了,怎麼沒有好心的新手村解說NPC?
內心自我解嘲,但海躍還是禮貌地道謝,快速地用手機搜尋起來,盡力在翎邑還未離開的時間裡,補充這平行異世界的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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