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琪看到老爺重新行動自如氣色飽滿,喜著吩咐僕人設宴招待高僧並慶祝巡撫大人大病痊癒。
鄭齡在宴會上暢快的大口喝酒吃菜,絲毫不像年老色衰之人,眾人看到此景無不稱奇。
天晚宴畢,真悟笑嘻嘻得又帶著兩輛裝滿糧食的馬車回到了金剛寺,而生死簿被莘琪放在芮瀾園內嚴加保管。
不覺秋盡冬來,唐都管和幾個朋友在樊樓吃酒,酒過三巡之後無話不談,說巡撫大人本來就要壽終正寢,結果用血寫上名字就立刻起死回生,幾個朋友有的嘖嘖稱奇有的根本不信。
另一邊的桌子坐著一個年輕人,相貌不到三十歲,雙眼有神,濃眉如畫,白面微須,天庭飽滿。聽到唐都管在吹噓,便知生死簿在巡撫官邸,這就是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
次日一早,這人戴上一個素白頭巾,身穿白沿皂絹道服,著一雙方頭青布履,手拿一個過頭幡,幡上寫著:通天測地,卦金十兩。裝扮成算命的道士,信步向西而行,行至離芮瀾園還有一百米,見一高大茂盛柳樹,樹下有一乾淨平整大石,道士坐在石上,等待顧客到來。
午時過後,只見一隊人馬簇擁著一乘轎子向芮瀾園行進,轎子裡面坐著巡撫太太莘琪,她聽到路邊喧鬧,便揭起布簾看到大柳樹下圍著一圈人,便向僕人問道:「樹下怎麼這麼熱鬧?」
「回太太,樹下坐著個算命先生,算一卦要十兩銀子,誰算的起?實在太好笑了。都是在圍觀,想看看他算的有多准。」
「既然他敢獅子大開口,也許真有廣學,把轎停下,我去看看。」
轎子停了,僕人扶著莘琪出轎,朝樹下走去,圍觀的人群看到巡撫太太來了,都讓開一條路。
道士見一個四十多歲的貴婦朝自己過來,起身相迎,欠身施禮。莘琪見此人儀表不凡,但沒答禮,轉身回到轎子上,隨後對僕人說道:「與我請他一起去到芮瀾園。」
僕人立刻去到樹下叫道:「先生,請您到芮瀾園一敘,為我家主人占一卦。」
道士問道:「是何人請我?」僕人回道:「巡撫太太相請。」道士立刻收了攤子跟著隊伍一起往芮瀾園走。
這芮瀾園是官府園林行所,奇峰怪石,古木珍禽,亭榭池館,不可勝數,外面朱紅高牆聳立,大門口有撫標軍士看守,一般人根本不敢走到門口。
隊伍到了門外,歇下轎,僕人扶莘琪出來,眾人進門繼續走,入到主殿大廳,莘琪和道士分賓主而坐,看茶款待。
道士起身接茶施禮做謝,莘琪問道:「先生貴鄉何處?敢問尊姓大名?」
道士道:「小生姓錢,名陽羽,祖貫渝州,能算皇極先天數,知人生死貴賤。卦金白銀十兩,方才算命。」
莘琪喜道:「說來有緣,吾身一十六歲那年,許多人家都來提親,但我不知該選哪一家,遂跟父親去神堂請卦,得一齡字,便決定嫁給鄭齡,並未嫌棄他家只是富農,後來他及第進士,再後來升到巡撫,這段姻緣拜道家所賜,所以吾身至今奉道虔誠。」
錢陽羽道:「恭喜太太得此良緣,羨煞旁人。道者,修真煉性,吐故納新;善者,消災解難,指點迷津。」
莘琪立刻讓僕人拿出十兩銀子遞給錢陽羽,並道:「煩先生幫我算一卦則個。」
錢羽陽道:「請問太太貴庚年月日。」
莘琪道:「先生,吾身問災不問福,不必道吾家豪富,只求推算目下行藏。我今年四十七歲,壬寅年,丙午月,辛未日,戊子時。」
錢陽羽取出一把銀算子來,排在桌上,算了一回,突然緊皺眉頭,再掐指一算,心事重重的看著莘琪並道:「怪哉!怪哉!」
莘琪失驚問道:「吾身是何吉凶?」
錢陽羽道:「太太若不見怪,當以直言。」
莘琪道:「正要先生與指點迷津則個,但說不妨。」
錢陽羽道:「太太您雖貴為巡撫夫人,但目下不出百日,家中有血光之災,牆外有瘟疫肆虐,處境十分兇險。」
莘琪疑道:「哦?真有這麼嚴重?我們也算豪富之家;家族無犯法之男,親族無再婚之女;更兼作事謹慎,非理不為,非財不取,怎能有血光之災?如果將來會爆發瘟疫,大不了舉家北上躲避一段時間。」
錢陽羽從容的站起來,將銀子退還,收了幡便走,嗟嘆而言:「夫人,恕我直言,也許您北上的道路就很可能遭遇血光之災,您家族的這場災禍難以避免,除非逆天改命,小生告退。」
莘琪慌道:「先生請留步,如何逆天改命,願聽指教。」
錢陽羽轉身道:「太太貴造,巡撫大人一向都行好運。但明年時犯大逆歲君,正交惡限。目今百日之內,不是屍首異處,就是災病橫行。此乃生來分定,不可逃也,除非有恆古奇寶。」
莘琪想起了生死簿,那不就是唐朝留下的奇寶,問道:「我家裡有本金剛寺當來的生死簿,麻煩先生鑑定一下,是否屬於恆古奇寶?」隨後吩咐僕人將生死簿捧出來。
錢陽羽擦乾淨手,接著翻看起來,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隨後笑道:「恭喜太太,這生死簿是真的,是道家祖師趙歸真的造物,至今已有上千年淵源,至於用法,只要用別人的血把自己的名字寫上去,就能避禍延壽,今日此簿落在巡撫大人府上,此乃天命所歸,恭喜恭喜。」
莘琪又問道:「既然是道家遺物,為什麼落到佛家手中?」
錢陽羽回答:「小生也不知其中原委,不過能親眼看到生死簿,我此生無憾矣,不過我要提醒太太,必須要用別人的血寫自己的名字才能延壽,如果血和名字屬於同一人,就會災禍降臨,甚至橫死,切記小心!」
莘琪再問道:「不久前巡撫大人患病,用過此簿,將大人的血和名字寫在生死簿上後立刻痊癒,沒有先生所說的災禍降臨,這是為何?」
錢陽羽辨道:「巡撫大人屬於物極必反的特例,如果身體健康之人用自己的血寫自己名字就會遭遇橫災,大禍已至者有一定機率逆天改命,所以不建議讓血和名字屬於同一人。」
莘琪笑道:「謝謝先生提醒,銀子您一定要收下,另外我再加四十兩,先生遠道而來車馬勞頓,不如在官邸休息,待百日之後還有重謝。」
遂吩咐僕人將五十兩銀子包好交奉上,錢陽羽接了謝道:「多蒙太太厚意,不過小生和總督大人有約,改日再來拜會。」說完抽身離開,莘琪見留不住他,只得讓僕人將他送到門口,錢陽羽走出門外幾十步後,回頭看向芮瀾園,笑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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