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與名叫拉斐爾的男孩》

在映照著燈火闌珊的夜色的玻璃窗前，坐著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而不知道從何時起，背後就站著一位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黑衣人。「果然……組織是派你來了。」在男人說話的瞬間，腹部已被一把小刀刺中，嘴角隨即流下一行鮮豔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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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襲擊的男人完全沒有意欲要摀住傷口來止血，反而在玻璃的倒影中，看見男人的嘴唇上下連續動了幾下，好像是說了些甚麼，而黑衣人也很耐心待他把話說完才把插在其腹部的刀子拔出，然後將它抵住在男人脖子的位置上，俐落爽快地划了一刀，鮮血「嘩啦」地噴射出來，灑落在了乾淨的玻璃窗上，形狀就像一朵艷麗的山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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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黑衣人準備安靜離開房間之際，他瞥見了擺在桌上的相架，照片上有剛被他殺掉的男人、他的妻子、還有……年幼的男孩，三人的臉上都掛著幸福的笑容，黑衣人皺了皺眉，小聲地「嘖」了一聲，而在他準備動身離開時，他聽見不遠處的房間似乎有些動靜，此時才意識到房間的門被打開了一絲的縫隙，他有種不好的預感，於是緩緩地往那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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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照片中的孩子。他是從甚麼時候……他有目睹自己父親被殺害的過程嗎？……嘖……真麻煩，早知道就不要讓那個人說那些廢話。』黑衣人不耐煩地搔了搔頭，準備要拉下遮蓋住他的臉的面具說話，但手中的動作卻停了下來，好像是想到了些甚麼而阻止了他，好讓那面具繼續遮蔽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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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身子依靠在門邊，對房內的男孩問道：「你看見了吧?」從他說話語氣裡感受不到一絲的起伏，他也有點擔心男孩會因此而尖叫，然而男孩卻泰然自若，慢慢地從他床上下來，黑衣人從他微微紅腫的雙眼看出，這孩子應該是看到事發的經過了，男孩開口道：「你是殺手吧?那……我可以委託你一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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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讓我把他父親還給他之類嗎?還是他想要對組織復仇?』黑衣人腦海裡浮現了幾個可能性，也不時瞄一眼男孩的臉部表情去猜測他接下來要說的「委託」，他也沒有直接回答男孩「可以」，只是靜靜地等待著男孩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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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委託你把我給殺了。」男孩平淡地說道。此時的黑衣人才看清男孩的那空洞的眼神，還有與照片不一樣的絕望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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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親手扼殺掉照片中的他嗎?還是有其他的原因……』黑衣人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感受過的情緒，心中好像有種名為「愧疚」的感情萌發了芽，看著這孩子，他就莫名感覺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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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既然聽到他父親臨終的託付，我也不能當作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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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殺人無數，聽過不少的求饒和所謂的託付，為甚麼我想完成這次的託付？為甚麼我會對這孩子有那種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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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正因為殺人無數，所以到現在良心發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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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這次殺的人沒有向他求饒而心情還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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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從那孩子的身影中看到了過去的自己吧，總覺得不能對他置諸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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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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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掙扎許久後，黑衣人才緩緩張嘴問道：「你叫甚麼名字？」男孩的表情和說話語氣一成不變，回答道：「拉斐爾。」「拉斐爾，我不能接未成年人的委託。所以，等你活到十八歲再來委託我吧。」其實根本就沒有這一規則，他只要是委託就接，不過從未接過小孩的委託這事倒是真的，這只是他想這孩子繼續活下去而隨便說的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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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謊話」，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說的謊話，從出生以來就很少說話，而且因為嚴厲的父親，他也不敢去說謊話。因為這個孩子，他第一次感受到以前不曾感受的情緒，第一次說了一直以來不說的「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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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不想再在這地方久留，他害怕接受「新的事物」，亦不想再經歷他的「第一次」，而且也沒有理由在待下去，所以就準備動身離開這間屋子。然而，拉斐爾的話又再次令他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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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叫甚麼名字?」問這個問題的拉斐爾的眼裡似乎多了幾分光彩，是因為黑衣人給他製造了活下去的理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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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名字。」黑衣人在說話的同時流露出苦澀的表情，似乎當中蘊含著一個痛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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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叫你路西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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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惡魔的名字，與我倒是挺相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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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也是天使，跟我的一樣。」拉斐爾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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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嗎?也許是吧……這孩子又讓我經歷「第一次」，第一次擁有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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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沉默不語，只是在心裡一直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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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路西法，下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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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在拉斐爾說這句話的瞬間好像看見了照片中的男孩一樣的表情，但只是曇花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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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一天，他會看見拉斐爾的真心笑容吧。到時候，拉斐爾也不會再委託他那種事吧。他也……可以完成他與拉斐爾父親的託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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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背叛了組織難免一死，但可以拜託了一件事嗎?可以幫我照顧拉斐爾嗎?就到他十八歲成年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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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了那天，我也可以得到解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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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拉斐爾。」路西法帶著少許傷感的神情看向拉斐爾，然後不一會就從這讓他經歷了很多「第一次」的屋子裡消失了。

「許久不見，路西法。」身材高挑的青年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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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嘻嘻也不是許久，路西法你一直都在看著我吧！畢竟你是我的守護天使啊。」青年嘻笑著更正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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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我接下來要說甚麼了吧……你也該接受我的委託了。」青年緊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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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我想委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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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青年的委託的黑衣男人會心一笑，他拉下了遮蔽了自己半臉的黑布，表情溫和地回答青年：「好的，拉斐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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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昏暗的房間在今日變得光亮了起來，桌子上擺放的相架也不是嵌著三人幸福快樂的照片，反倒是換上了青年與朋友們的愉快玩耍的相片。昔日的男孩變成一個高大愛笑的青年，冷酷無情的殺手也變成了擁有名字的守護天使「路西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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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好好完成約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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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能得到解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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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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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紅色的血液從路西法腹部的位置不斷湧出，眼前的事物，包括站在他面前的拉斐爾的身影也漸漸變得模糊起來，他向前伸出一隻手來，似乎想抓住些甚麼，然而他還是倒了下來。朦朧之間，他好像看見過去被自己殺害的人都紛紛湧了出來，並想把他拉進那看不見盡頭的黑暗裡。同時，他也看見滿臉都是眼淚的拉斐爾按著正流著血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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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還有他的委託沒有完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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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果然不配得到解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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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不知道從哪裡的聲音傳進瀕死的路西法耳裡，雖然不肯定是不是那個人，但也令路西法得到一點安慰，傷口好像不怎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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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拉斐爾因為中槍的路西法不知所措而分神的時候，他靜靜地消失了。就像那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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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拉斐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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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路西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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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會再見吧?』2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NwvzAlLPi

完2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2VhmLMX7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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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與名叫拉斐爾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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