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這座山好高啊!要爬多久才能爬到山頂啊?」騎在媽媽肩上的男孩問道。
被男孩稱作媽媽的女子突然噗哧一笑,緩緩的把男孩從肩上放到地面,溫柔的望著男孩的青色的眼瞳。
「你覺得山頂的風景才是最好的?」她輕輕的撫摸著男孩的頭,問道。
「嗯,那樣我才能更加地靠近天空,靜靜的欣賞在一片蔚藍色中飄舞的雲朵,呼吸著夾帶著樹木清新的氣味的空氣,感受稍涼的微風像母親一樣撫摸我的觸感,享受遠離世俗所帶來的自由,這樣難道不是最好的嗎?」說著,男孩抬起頭來,用嚮往的眼神看著被密密麻麻的樹葉切的零零散散的天空。
「那你看看這朵花,它漂不漂亮?」女子蹲了下來,用手指指著男孩腳旁的花朵,微笑著問道。
男孩把視線往下移,卻在看到花朵前的一刻猶豫了一下,然後就拉著女子的手,走了。
還是不想看⋯⋯嗎?女子心想。
「還是早點走到山頂吧,媽媽。」
「嗯,走吧。」女子回過神,站了起來,牽著男孩的手,繼續往山頂走去。
「唉!為什麼就不能低頭看看腳邊的東西呢?為什麼你非得要仰望著天呢?為什麼啊?」女子加快了腳步,感嘆的喃喃自語道。
就在女子感慨的時候,男孩回過頭,默默的看著剛才在他腳邊的藍色花朵。
嗯⋯⋯其實,還挺美的⋯⋯男孩心想。
過了一個時辰,兩人終於到了山頂,當山頂的景象映入男孩的眼簾時,他十分詫異,山頂就像爆炸完一樣,沒有一個地方是平坦的,可卻有一個刻了紅色的字的石碑斜斜的插在山頂上,石碑上充滿苔蘚和石碎,明顯是十分老舊的,隨時都會爛掉的,但卻沒有碎裂。
男孩輕輕地撥開擋在石碑上的字上面的雜草跟石碎,一遍遍的看著上面刻的字,雖說上面只有「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這簡單的十二個字,但男孩每默唸一遍,心中的雜念就越來越少,而情緒就像止水一樣,沒有一絲漣漪。
「你想知道這面石碑的由來嗎?」女子從身後抱住男孩,整個上半身都貼著男孩的背部,把頭靠在男孩的耳邊,小聲的問道。
「當然了!能寫出這句話的人,肯定是個大善之人,他的背後肯定有故事。」
「相傳,古代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上面有一位大善人,總是收養一些無家可歸的孤兒到山上,傳授他們知識,孩子們跟那位大善人都生活的十分歡樂,可在某一天,有兩位強者在山的附近交手,四分之一座山就消失了,山頂也被夷為平地,大善人為了拯救山上的孩子,獨自扛下了所有的傷害,在臨死之前用自己的血在一塊大石頭上上刻了十二個字,而山上的孩子則把石頭雕刻成這塊石碑,立在大善人的墓前,隨後就成立了一個保護人民的組織。」
「原來這裡是一個人的墓啊,難怪上來的是後有一點壓抑的感覺,不過為什麼在這石碑附近,就像身邊的煩惱都消失了一樣,感覺輕鬆了許多呢?」
「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意境,當強者懷著強烈的心情去做一件事情時,就會給人一種強烈的感覺,至於是什麼樣的感覺,就跟做那件事的人當時的什麼心情有關了。」
「那他還真是個大善人啊!死到臨頭都還關心著孩子。」男孩用指尖滑過石碑。
「大善人......嗎?」一陣微風拂起女子的頭髮,不知為何,她的眼神變得傷感起來。
「媽媽,妳很強嗎?」男孩話鋒一轉,轉頭看著女子,問道。
「啊?」女子的臉上寫滿了驚慌,但她馬上就恢復本來的冷靜,說道:「不是啊!我很弱的,所以你長大以後可要好好保護媽媽啊!」
是錯覺嗎?剛剛怎麼有點想哭?男孩在心中自問。
「對了,五歲生日快樂!這是你的生日禮物。」女子輕輕的幫男孩戴上一條水晶項鍊。
男孩拿起水晶,把它放在陽光下,刺眼的光在經過水晶後,被折射後形成的無數個不同顏色的光點,紅色的,藍色的,黃色的,綠色的,紫色的,這些光點就像興奮的小孩子,在男孩的臉上遊走著。
男孩注視著這神奇的一幕,嘴巴不由自主的張了開來。
「嗯?媽媽,水晶裡面怎麼有一根黑色的小棍啊?」男孩敏銳的發現了藏在水晶裡的異物。
「這個嘛......你將來就會知道了。」女子露出了一個饒有深意的笑容,而男孩則歪著頭,疑惑地望著女子。
「對了,我之後有點事情要做,你還記得怎麼去洛克小鎮吧?你先去那裡找張叔叔,以後我就會來接你的了。好了,走吧!」女子再次開口,打斷了男孩的思緒。
她站了起來,牽起男孩的手,轉身就向著山下走去了。
「嗯!」男孩回過神來,也跟著一起走了。
一個半時辰後,山下。
「你還記得傳送門在哪,對吧?你項鍊上的水晶就是傳送門的鑰匙,到了之後要聽你張叔叔的話,不要給他惹麻煩喔!記得,吃飯前要......」女子把男孩要記住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可男孩卻在哭著,根本沒有聽進去。
「媽媽,你一定要走嗎?是小崎不乖,所以你不要小崎了嗎?」男孩在山上的冷靜已經消失殆盡,剩下的只是一個平凡的五歲小孩子。
「乖,小崎乖,不哭了,媽媽是真的有急事要做啊!不是不要小崎了,等媽媽做完這件事,就會馬上去找你的,小崎聽話,好不好?」儘管現在說這些好像已經沒什麼用,但女子還是溫柔的安慰著男孩。
「嗯!」男孩恢復了一點冷靜,知道自己繼續留在女子身邊只會添麻煩,於是就轉身跑走了。
可就算他冷靜了下來,也止不住眼角的淚水。
淚水滑過臉頰,一滴滴的滴在地上。
快點,跑的再快點,不要再讓媽媽看到我哭著的樣子了,這樣他就不會那麼傷心了吧?男孩心想。
站在原地的女子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看到男孩已經離開了自己的視線範圍,她緩緩地說道:「是時候走了......再見了,小崎......」
小崎邊哭邊跑,絲毫沒有理會周圍的一切,直到他筋疲力盡時,才停了下來,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在他眼前是一個高一米多,直徑十米的圓形祭壇,上面刻劃著許多複雜的紋路,中間有一個菱形的小洞,與男孩項鍊上的水晶的形狀一致,這就是女子所說的傳送門。
呼吸稍微平復下來的男孩走到傳送門的中間,解下項鍊,就在他準備把水晶放進洞裡時,他猶豫了。
從小到大,他都一直跟女子生活著,女子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使男孩對她產生了依賴感。離去,還是回去?這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在他的腦海中不斷的重複著,他最終把項鍊戴回脖子上,轉身回去了。
另一邊,站在山底的女子從自己的衣袖裡抽出一把紅色的袖珍雨傘,口中默默地念了幾句咒語,雨傘突然變大,她縱身一躍,在空中打開了那把紅色的傘,朝著山頂飛去。
到了山頂,她走到石碑前,右腳用力蹬地,一個八卦陣圖突然出現,「艮山,變!」女子突然喊道,八卦陣圖隨即開始旋轉,不出一會,本來猶如廢墟般的山頂就變成了平地,石碑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間簡陋的木屋。
女子走了進去,只見裡面有一位黑衣人正坐在一張藤製的搖椅,悠閒的看著手上精緻的懷錶,饒有興致說道:「嗯?你來啦,不愧是精通卦術之人,時間還真是剛剛好呢......讓你做的事情,也做得很跟不錯嘛。」
「行了,別廢話了,我只是遵守諾言。」女子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給自己。
「嗯,說的沒錯,那麼,現在概由我來遵守諾言了。」黑衣人望著正在喝茶的女子,說道。
「話說,那個男孩究竟是什麼人?不僅是他,就連有關他的任何事我都算不出來,你究竟有什......」
「打住,你只是一個人,不會,也不能知道這一切的真相,就算我告訴你,你也承受不起,你會被業力壓碎,所有關於你的因果,乃至你的存在都會消失,到時候連我都不能強行幫你重入輪迴,你若是想再有來世,就不要問那麼多。」黑衣人打斷了女子的提問,對她發出了嚴厲的警告。
「好吧,那就趕緊開始吧。」女子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
話未落音,一面鏡子憑空出現,鏡中赫然是六道輪迴。
鏡中的輪迴開始轉動,即使它轉得這麼慢,卻還是能令人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威壓,會令人不由自主地低頭的威壓,彷彿連這天地都在被輪迴卷進去的一樣。
隨著輪迴越轉越快,黑衣人的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噗!」鮮血從黑衣人的臉罩後滲出。
「你不要緊吧?」女子擔心的問道。
「不......礙事......」黑衣人勉強從充滿鮮血的嘴裡擠出這三個字。
此時,輪迴轉動的速度已經無法用肉眼看清,只見女子的魂魄逐漸被吸進了鏡中的輪迴,眼看女子的三魂六魄都已經被吸入輪迴,就差最後一魄時......
「噗!」又一口鮮血從黑衣人的嘴裏吐出,體力已經嚴重透支的他跪倒在地上,但他卻還是繼續維持轉動著鏡中那已經搖搖欲墜的輪迴。
就在女子的三魂七魄全部都被吸入鏡中的輪迴時,那面鏡子突然爆開,強大的衝擊力直接將他與女子的肉身掀飛了出去,就連女子設下的八卦陣也被破壞。
山頂又恢復他的本貌——一片廢墟。
黑衣人重新站了起來,走過去看了看女子的肉身,只見女子的肉身慢慢的被一股無形的壓力給壓成了肉泥,黑衣人默默地望著這一切,即使血跡濺到黑衣人的臉上,他也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
「被業力碾壓肉身......真是可憐的人啊......」黑衣人低聲自言自語道。
「啊!」順著剛才女子開啟八卦陣的光芒走上山的小崎,正好目睹了這一幕。
母親她......變成了......肉泥?小崎心想。
「嘔!」無法相信,也無法接受眼前這一切的小崎開始嘔吐了起來。
突然,一個身影擋住了照在他身上的陽光。
小崎抬起頭,眼前之人赫然就是那名黑衣人。
他脫下沾滿鮮血的面罩,露出了藏在地下的微笑。
「你是誰?是你把媽媽......」說到一半,小崎才發現自己已經害怕的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怎麼辦?他慌張的想著。
逃!
他的腦海裡閃過這個字。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他的身體就已經動了起來。
這是出於生物求生的本能。
就在他轉身逃跑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面巨大的鏡子,他望著鏡中的自己,怔住了。
他癱軟在地上,懦弱,這是他唯一想到能形容自己的詞語。
他恨,恨自己懦弱。
恨自己不夠強。
恨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黑衣人隨手一揮,鏡中的男孩就被鐵鍊鎖住四肢,吊了起來。
而現實中的男孩跟鏡中的自己一樣,懸浮在了空中,動彈不得。
「你果然在這裡呢......不過嘛,距離你登場還有很久呢......先回去吧,孩子。」黑衣人走到了男孩的面前,輕輕的用食指往男孩的額頭推了一下,在那一瞬間,男孩感受到自己一直以來的所有情緒,憤怒,快樂,傷心,驚慌,妒忌......這些情緒都在那一瞬間湧入自己的腦海,如此龐大的情緒另男孩直接昏迷了過去,已經喪失氣力的男孩無助地往後倒去,可一面鏡子卻出現在他的身後,他掉進了鏡中,越陷越深......
傳送門的正上方,一面鏡子出現,男孩從中掉了出來,項鍊上的水晶也剛好陷入了法陣中間的洞裡。
法陣發出了強烈的亮光,強光籠罩整個祭壇,發出了「嗡嗡嗡」的聲音。
亮光消失,祭壇上已空無一人。
洛克小鎮,洛克書店。
「啊!」
男孩尖叫一聲,從睡夢中醒來,他掀開被汗水浸濕的棉被,渾身是汗的他走下了床,可他卻突然雙手捂臉,跪倒在了地上。
「想起來了,一切都,想起來了......」男孩放下已經失去力氣的雙手,抬頭用空洞的眼神注視著已經暗下來的天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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