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後的敏敏似乎很忙,不但暑假見不到她,開學後她也常請假,不接我的電話,也不登入QQ,當然也可能是不想回復我的Q訊,偶爾見到她面想和她多說句話,她也會行色匆匆地離開。
她討厭我了嗎?或是我得罪了她?
由於不知她家住何處,不能登門拜訪,她又沒有特別要好的同學,使我連想托人打聽也不成,只能忍受相思的煎熬。
由於分心之故,這個學期的學業成績慘不忍睹,不知我對敏敏的愛戀,父親決定讓我黯然休學,回到馬來西亞複學。
我更見不到敏敏了。
思念宛如一把刀,隨著時間的經過更見鋒利,割得我心淌血不止。
我用自己積攢下來的零用錢買了一張週末夜晚飛大理的機票。
出發的那天我離開家,偷偷摸摸地想到路口攔車,心想只要能回到大理,就有機會見到敏敏。
時值深夜,街道冷冷清清的,蒼白的路燈燈光,襯以零零星星的狗吠聲,周圍氤氳著迷離。
這裡是真實世界?抑或我在不知不覺中睡了,夢裡幻想自己蹺家,才會產生不真實感?
淒厲的貓叫突傳入耳裡。怎麼回事?我匆匆地朝發聲處跑去,不可思議的景象在我眼前展開,有顆頭顱正在吸食躺臥在地上貓體的血。不,與其說是頭,那頭顱下卻連著腸胃等器官,就像放在理科教室的人體模型,只是活生生而血淋淋地出現在眼前。
飛頭降!我想起這個名詞,聽說這是馬來西亞最狠毒的降術,修練此術的降師要連續修練七七四十九天,共分七個階段,每日半夜十二點時頭顱都會拖著腸胃飛離軀體,四處尋找鮮血吸食,待修練完成後即可長生不老,只是每隔四十九天就要再吸食一次鮮血,還指定是孕婦腹中的胎兒,始能延續效力。
從前聽老一輩說,我只覺荒誕不經,哪可能有人能拖著腸胃飛離呢?這簡直打破了所有醫學常識,甚至嘲笑說乾脆每個人都來修飛頭降,這樣生病時不必開刀,整個器官都可以拖離身體。如今親眼目睹這現狀,連忙屏息躲在巷子裡,以免遭降頭師發現。
耳裡聽著貓叫從淒厲轉為微弱,嘖嘖的吸血聲越顯響亮,空氣彷佛凝結了似的,我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貓叫終於停止。接下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是降頭師腸胃在地上拖行的聲響嗎?那聲響越來越接近,我心跳也越來越快,整顆心就像要躍出胸腔,又要將口鼻緊緊摀住,才不會發出聲音。
終於,透過路燈的照射,降頭師似乎沒發現我,拖著腸胃漸行漸遠,等到聲響完全消失時,我逃出巷子,以最快的速度朝家的方向飛奔而去,等看到熟悉的家門時,迫不及待地開門逃入,回房後仍驚魂未定,總覺得窗外有雙眼睛惡意地瞪著我,但因籬笆上佈滿荊棘,飛頭降諒是難以跨雷池一步。
我安全了。
閉眼躺在床上,方才降頭師吸血一幕仍歷歷在目,幸虧我並未被發現,否則我也會像那只貓一樣,遭吸幹全身血液而亡。
翌日天才微微亮,就聽到門鈴響起,然後是開門聲。
「輝祖,你學校老師來做家庭訪問,趕快來。」
哪有老師會在假日清晨六點到學生家中拜訪?究竟是他太熱忱,還是他睡不著覺?
我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想問他今天明明是星期日,為何要一大清早擾人清夢?
下樓後,映入眼簾的是級任老師林襄元,我發現他戴著墨鏡,問他怎麼不脫掉,他說是眼睛剛開刀,醫囑要成天戴墨鏡來保護眼睛。我視線轉向他脖子,他雖沒戴圍巾,可裸頸上並未見到傳說中練飛降的人那種紅色圈狀痕跡。
他真的只是一個關心學生的好老師。我不該誤會他。
「所以,徐同學的狀況,還請家長多加注意,尤其是晚上,千萬別讓他偷溜出去,以免發生危險。」
訪問結束後,他在走出大門前突然回頭叮嚀母親,母親連忙點頭稱是,我則全身起雞皮疙瘩。
真的是他?昨晚因太緊張,我未細看降頭師的模樣,倘若他真是林襄元老師,我又撞見了他的秘密……
也許會死吧。死本身並不是太可怕,我怕的是從此見不到敏敏。
即便心知敏敏可能不會回訊,我仍傳了Q訊給她,要讓她知道深愛她的我之所以不再試圖找尋她,是因再也沒有機會找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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