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清晨,陽光喚醒不願清醒的人,她是個女人,但其實叫醒她的是一隻貓,黑白花色的貓坐在鄭郁的側臉上,高傲慵懶的姿態,完全沒有覺得坐在此人臉上有問題,鄭郁苦笑,心想自己到底該醒不該醒。
「小楓。」鄭郁喊貓的名字,小楓還是不走。
鄭郁嘆氣,再怎麼懷念過去,還是得起床面對未來。鄭郁慢慢坐起身,小楓感覺到身下之人有動作,趕緊跳開。早晨微光照亮鄭郁的人,淺金色長髮披肩,赤裸著上身,鄭郁每一次重新面對世界都會忍不住撫摸自己,那一道道從脖子到左胸的傷疤。
從外人的角度看,會認為鄭郁的傷是這世界最可惡的壞人給她的詛咒,一輩子都好不了、甩不掉的遺毒,痛起來無法控制,發作的時候都想死,但鄭郁已不再否認自己深愛這個壞人。即使這個人做的事極其殘忍、令人髮指,下十八層地獄都是剛好而已,但鄭郁心裡總有她的位置,鄭郁從此不再愛任何人,好像這個壞人的死,同時也將她靈魂的一半都帶走了,如今的另一半不會再有人可以給得了她。
鄭郁掀開棉被下床,初夏的天氣炎熱,她拿起床頭櫃的手機查看今天的最新消息,她有兩支手機,隨時待命的公務機跟私人用。鄭郁離開北區警局後,到秘密情報局,因為她的身份特殊,她是唯一可以撐過新型毒品「神兒」渴藥性的女人,也許因為「中毒」太深,鄭郁對毒品特別敏感,這還多虧了那個壞人,壞女人。
「居然沒事。」鄭郁輕聲說,放下公務機。
鄭郁換上衣服,戴上桌上的眼鏡,準備她跟小楓的早餐,偶爾見牆壁上的相框,都是她與壞女人的合照。會心痛是正常的,會思念是正常的,會想重新來過也是正常的,因為那都是最真實的感情,身而為人,為情所困的感受。
阿坤的個性直接,他那時問鄭郁,真的有這麼愛嗎?妳們相愛不過幾個月,認識不到兩年,她從頭到尾都在欺騙妳,她用情不專,傷那麼多女人的心,吸毒腦袋不清,殺了多少無辜的人,甚至還餵毒給妳,囚禁虐待妳,完全看不出她有什麼優點值得妳愛。鄭郁輕笑,反駁阿坤,說壞女人騙了她全部的事,唯獨一件事是真的,就是她愛她,雖然這份愛幼稚又自私,但是確實改變了彼此。
如果一個壞事做盡的女人,她想要改邪歸正,真心懺悔她的所作所為,能讓她走上正途與反省的,只有真正的愛。鄭郁認真回答阿坤,但她的人沒有面向阿坤,是看著左手無名指的戒指。阿坤看鄭郁深情的模樣,他無法理解,但不是因為他不是同性戀,或是沒什麼戀愛經驗,而是他沒有經歷過這種事。鄭郁說他很幸運,此生最好都不要遇到。阿坤聳肩沒回應,轉身給了鄭郁她的配槍,為防身放在家裡,以備不時之需。
「像我們這種人也是一隻腳踏進棺材裡的,隨時都可能死在路邊。」阿坤感嘆,鄭郁微笑接過槍,她知道他的自嘲。
原來正邪都是如此,相對而永遠平衡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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