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店的貓》 - 《十六》『化成空氣』

吱呀一聲，推開厚重的大門，叮叮鈴鈴的風鈴聲在空氣中迴盪。凌因進門後匆忙將雨傘收進雨傘套裏，生怕弄濕店内的地板。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eYwDiiJNQ

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害得她狼狽不已。昨天給姐姐買的雨傘忘了拿出來，恰好派上用場，不過小腿還是被淋了個遍。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Vw4ZwchPs

店内的溫度比外面高了一些，凌因連打了兩個噴嚏。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SSusIBlY0

「哎唷，外面好大的雨！」一個老人朝凌因走去，遞上了一塊手帕，「快擦擦，不然是要感冒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RZ0fCANgL

「謝謝。」凌因毫不多作推卻便接過手帕，雙眼精靈地轉動，「請問你是香婆嗎？」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f416QHI2K

「嗯？你知道我？但我看你很面生呢......」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ASzlsFgNp

凌因咧嘴笑了出來，「香婆你好！我是凌因。平時都是我媽或者我姐來拿的衣服，所以你看我面生是很正常的！」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uM9aq25O4

凌因這個人大大剌剌的，或許是平日裏做著各種兼職的原因，她和誰都能説上幾句，還特別受上了年紀的人歡迎。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ltINuePx

「凌啊......」香婆沉思著，「欸？零食店凌太是你媽？」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k1nLeS2qT

「對對！香婆你真厲害！」凌因哈哈笑著竪起大拇指。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38nZQ0uaA

「嗯，再瞧那麼一瞧……」香婆目光在凌因臉上打量，「你跟你姐姐還真是挺相像的，都好漂亮呢！」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cPejlepZO

忽然被人稱讚了，凌因的笑聲從爽朗的哈哈哈，換成有些不好意思卻又明顯很高興的嘻嘻嘻。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SfIOBtjxB

喜怒不形於色這回事，她是不可能記住的。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K71gzibTu

「怎麼今天你姐姐不來？」香婆笑著接過凌因遞來的單據問道。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vVNNyn4qp

「我姐最近應該是讀書壓力大，總是鎖在房間裏，很少出來。她就是太認真了，可能又被教授罵吧......不知道呢，反正眼睛是哭腫了。唉，問她是不是哭了，又說沒有，明明一看就是有啊！」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wEwT0tcUm

凌因就這樣想到什麼說什麼，把自己姐姐的閨中軼事給說了出去。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HQAVQdAEv

「那你看她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qVLDYIR61

「嗯？沒有吧。」凌因側著頭嘟嘴，「我姐哭點低，看個電視劇也能哭得稀里嘩啦的，只是最近哭得比較多而已。」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iHKxJIC96

香婆聽了，蹙著眉喃喃自語，「那便是時間到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ZKbTrfteb

凌因聽不清楚香婆的話，但看見香婆好像很擔心姐姐的樣子，心裏覺得香婆是個很好的人，便說：「香婆你放心吧，我姐就是眼淚多些，但是是打不死的！」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Y1MIoxmkZ

香婆這才笑了笑，心道這個孩子倒是個樂天的。然後又想起自己那孫女，眉頭深深一皺，對凌因揚揚手，示意她等一等。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S5lHcD583

凌因乖巧地連連點頭，不過看到香婆推開木櫃旁的暗門時，還是張大了嘴巴，倒吸了一口氣。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F9d41Slm

「哇......」低低地發出一聲感嘆，心裏想著的是：這兩層樓，一定值不少錢！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xBaBTfFO

香婆半個身進了門後，仰頭往上嚷嚷道：「雪啊！你好歹吃一些！婆婆得看舖了！聽到了麼？」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LyvyQsu8y

語罷又退了出來，暗門徐徐掩上。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tYkMtABLH

香婆對瞬間端出正常表情的凌因無奈地搖頭說：「我孫女，跟你差不多大，不肯吃飯。」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lqTprInOD

「減肥嗎？」凌因低一樣想到的就是這個。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bBLGbjyHa

「欸，瘦到像根蔥！」香婆擺著手嘆道，「是我們家的貓生病了，她傷心，就連吃都不吃。」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uaolaf0Z

聽著這些，凌因的眼睛越瞪越大。她想起阿雪說過，她家是開洗衣店的......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LfMLjqXun

「香婆，你的孫女是林熙雪嗎？」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sy9GY8nqY

凌因的心砰砰地跳：不可能這麼巧合吧？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gLnYwiTyw

但看著香婆露出的詫異表情，似乎世事有時候還真就這麼巧。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drLvEgWQR

「你認識我們阿雪？」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d5xaCmyfo

「真的是喔？哎！我是阿雪的朋友啦！」凌因不可置信地拍拍自己的胸口，然後又嘟噥著說，「難怪阿雪這樣，果然，木木生病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YfWA6Hbz5

「哎呀，難道上次阿雪是要帶你來家裏？」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MZ7OIPaC

「對啊對啊！她有說哦？其實還有一個女生啦，她叫巫千緒。不過後來，阿雪忽然不理我們了......」凌因頓了頓，又繼續道，「她說我們不是她的朋友。」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33SFcziR0

看著凌因失落的模樣，香婆走前一步，伸出手輕輕地拍她的肩膀。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jxyUNIPMh

「好孩子，阿雪心裏一定不是這樣想的。只是她的性格就是這樣，她......」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TkEUslyxs

說到這裏，香婆卻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Q10wFT3UT

頭腦簡單如凌因不可能明白香婆內心的百般思緒，但見到香婆傷心的樣子，她心裏也覺得難受，立刻開口安慰道：「我明白的！木木生病了，阿雪不開心，有些情緒也很正常。思緒混亂的時候說的話都不算數，我們不會放在心上！」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uUK5TjKbE

香婆鼻頭一酸，立即熱淚盈眶。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cGwqWxVPV

活到這把歲數，經歷了太多太多事，所以很多時候，或喜或悲，情感上已經不會有太多的起伏。但這鐵鋼般强悍的心，只要碰上和孩子有關的事情，還是會瞬間像冰般融化。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HLpEECXxX

「木木病得很嚴重嗎？」凌因微皺著眉問道。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4yGhHXEmu

「腎不好，怕是......快到那頭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IMsi6wzzO

緩緩地說出這些，香婆明顯也是在撐著，她不想讓孫女察覺自己的痛苦。畢竟一個家裏，總得有一個堅强的人支撐著，才不至於會崩塌。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yDdRLqBjj

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別人，凌因只好真誠地握了握香婆的手。香婆看著凌因，似乎得到了一些慰藉。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eMbCDaf0k

「香婆，讓我跟阿雪聊聊吧，總不能看著她這樣一直不吃飯啊。」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cmXWCvaJb

香婆聽了這話，高興得很，連連點頭道：「好！好！好孩子，我帶你上去！」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zqW8zWUp2

香婆立即將店門鎖上，然後又走回來推開暗門，示意凌因進去。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Or5uEHZFK

暗門關上，淡淡的橘黃燈光照著一小片空間。凌因好奇地扭了扭頭，往左邊看去，便看見一道頗寬闊的樓梯。她跟著香婆走上樓梯，十多級的步程後就踏到平地。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RDfxVUX8p

香婆隨之掀開一道米色布幔，古色古香的大廳連開放式廚房一併映入眼簾。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k1InRT2AQ

「哇，好像回到幾十年前的香港！」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Y8TZ485lf

凌因由衷地發出感嘆。香婆驕傲地笑了笑，帶著凌因穿過大廳和廚房之間的走廊，來到一道棗紅的木門之前，敲了敲門揚聲道：「阿雪，你朋友來看你啦！」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22w3h6hf5

瑟縮在床邊的阿雪微微動了動身體，盯著木木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Xu9HV5MQ3

該不會是自己聽錯了吧？她從來都沒有帶任何人來過家裏，怎麼可能會有朋友來這裏找自己？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BI8kC36WF

但聽到凌因充滿朝氣的聲音時，心情就從詫異轉變成震驚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4s7zMt51x

「阿雪，是我啊，凌因啊！」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MNfPdgssW

淩因？她、她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難道運氣還能用來尋人？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xLqFIBB1j

阿雪甩甩頭，揉了揉紅腫的眼睛，這才發現自己起床之後只顧著照顧木木，連臉都還沒有洗。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edUsQQkWC

昨晚沒有吃飯，今早也沒有吃早餐，阿雪早就餓扁了。她不想讓凌因看見自己蓬頭垢面的模樣，所以沒有打開門。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wdY8NZmn5

阿雪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後，耳朵貼在門上，一動不動地保持著同一個姿勢。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zabSvLH97

「這......」香婆敲了好一陣門都沒有人應，覺得很對凌因不住，便輕拍著她的手道，「可能睡了，真抱歉啊！」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8IKEDsEwk

「沒事沒事，那我在這裏陪她坐坐。」說完，凌因就在門口一塊繡著貓圖案的地毯上坐下，挪了挪身體，一臉舒適的模樣。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esd8iW2De

「欸你這孩子，地上冷啊！快起來起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WYNFQqy9r

香婆彎下身就想拉起凌因。但後者卻是搖頭擺手。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SEpC5JbUe

「不會不會，天時暑熱坐在地上剛剛好！」然後又兜著手掌在香婆的耳邊悄聲説，「我覺得她可能是不好意思開門，我就在這裏跟她説説話。」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aFPpb4x8e

凌因朝香婆調皮地眨了眨眼睛。香婆有些怔愣地看著坐在地上的凌因，忍不住笑了出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VvpMZc9I8

「那好吧！你就在這裏坐，喜歡坐多久就坐多久！婆婆先下去了哦！」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oAgTEbyFO

「嗯！」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41SN2Rx95

房間裏的阿雪不知不覺笑了，想著這樣還真挺有凌因的風格。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LeiU8WQ15

聽著香婆下樓的脚步聲，凌因背挨著門，伸長了雙腿，自在地擺著脚板。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b8O7TwIqJ

「阿雪，我知道木木病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S1Pe7UB9c

如果說剛才阿雪因爲淩因的到來而覺得有些高興，現在也完全歸零了。她轉過頭去，望了一眼在籃中沉睡的木木，那本來像墨般黑的毛褪色了不少，也掉了不少。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bQuiYsmvq

「你一定很傷心，我明白。」凌因仰起頭，拱形的走廊天花上，數串星星形狀的燈泡往下垂，煞是好看。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E8qeDl1xT

門的另一邊，阿雪也像凌因一樣靠著木門坐了下來。她抱著膝蓋，靜靜地聽著。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5VTuYEMJR

「我説明白，不是安慰你，是我真實的感受……早一段時間，我爺爺過世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zLJVwzLOe

阿雪長長的睫毛顫了顫。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5Hvv6iAxV

「爺爺離去前的時間一點都不舒坦。他中了風，身體幾乎動彈不得。他原本最喜歡帶我和姐姐到處去的，但生病了就只能躺在床上，一定很難受。那段時間，我們去看他，跟他說我們上學的事情啦，和朋友的事情啦，他就躺在那聽著。」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qMJ1JWX4I

「明明是那麽無聊的事情，但他好像聽得津津有味。可能因爲他出不去吧......嘿阿雪，你知道那時候爺爺經常問我們什麽嗎？」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9KjklSKVd

門後的阿雪搖了搖頭。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Tjowhy1om

「猜不到吧。」似乎能夠看到阿雪的反應，凌因咧嘴一笑，「是『你今天快樂嗎？』」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paHsrco89

「爺爺真笨呃，怎麽可能會快樂呢？」凌因有些哽咽，「但我和姐姐還是跟他説：『快樂啊！』然後他就笑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ZxnvkkI8l

門的兩邊皆是一陣靜默。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TYPIrxNdQ

「他都那樣了，還問我們快不快樂，你説他傻不傻？」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OSIu7GBSY

説到這時，凌因已經忍不住在抽鼻子，阿雪也雙眼通紅。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y7p6rv4GM

「但我後來發現了......真的，他在意的，就是這個。」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FCBSy55ls

「你快樂嗎？」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8KpVTFfcB

「我覺得如果木木會説話的話，也一定會這樣問你的。」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wOpSfhri7

又是一陣沉默，只有兩邊吸著鼻水的聲音。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ogvWKDeZf

默默地擦去掉下來的淚水，凌因站了起來，回復精神抖擻的模樣，對門的另一邊嚷道：「阿雪，飯不可以不吃，教不可以不睡，活著的時候還是要好好活著。你自己要有體力，才能照顧好木木……我走了哦！」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GA7r3yRnE

她轉身往樓梯走去，頭也不回噠噠噠就下了樓。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aOHkV3JsB

凌因覺得，話不用多説，剛剛好就好。而且旁人就只能動動嘴巴，或是稍作陪伴。畢竟到最後，走不走得出來，還是得靠自己。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8S7U17DNy

阿雪將臉埋在臂彎裏痛哭，一遍又一遍地想著凌因剛才的話。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aktX4WYL

活著的時候，便得好好活著。那天楚思源説的故事，也是這個意思。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gDU2adk38

死了之後什麽都留不住，只有活著的每一刻是自己的。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xVJsKWvee

這種道理淺白得很，也不可能有誰不懂。但日子過著過著，事情一件一樁的發生，人便開始迷茫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WuXAXPW9j

這種心靈味增雞湯，人過得順暢、頭腦清醒之際，或許會嘲笑其多餘廢話云云。但迷失之時，卻猶如一記當頭棒喝。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76XxpFgCt

深思生死爲何？價值爲何？想到頭昏腦漲，連那所謂真理的邊都碰不到！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ur5unszvn

活著就是活著啊！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vnuswlqK4

開心是自己的，傷心是自己的，難受也只能是自己的。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pJzUqSAv

哭完之後站起來繼續走，就能看見接下來路途上的風景，或陰但也或晴；哭完之後縱身往下一跳，沉淪下去的話，卻沒有人知道死後會發生什麼事。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Oxeo4BuIx

地獄？贖罪？輪回？人間？天堂？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qs6ssZpLf

誰知道會去哪裏？會做什麽？難道還要重生於世，所有的痛苦都要再經歷一次？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2QjkqGDoN

這樣算來，現在活著雖然會有痛苦，但有時候也會有快樂，好像......好像還是比較划算一些。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V5VABmuCo

想到這裏，阿雪破涕一笑。她覺得自己此刻的思想，很凌因。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Vzk80tdPf

床上的手機叮叮響了兩聲，她拖著已經無甚力氣的身體站了起來，頓時覺得頭暈眼花。她甩甩頭查看手機，凌因又給自己發了好幾個搞笑影片。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0asOXVX4e

雖然她這段時間總是刻意回避凌因和巫千緒，但她們兩人總會時不時給自己發信息。凌因會發各種搞怪圖片、搞笑影片，有次還發了自己敷面膜的照片過來，鼻頭一片黑，嚇了阿雪一跳。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Qb4ZfOKMQ

而巫千緒則是發得比較少，每次都是些駡人的字句，例如：「你到底幹什麼啦？」或是「你這人真煩！」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jgFiilKsE

阿雪只看文字都能幻想到巫千緒叉腰瞪眼的樣子。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nol4iBELe

她們應該是知道自己有看，才一直這樣發過來的吧？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3FpAUtrr

阿雪想起楚思源當天離開前，對自己説：「凌因的腦走的是直綫，她那個朋友似乎也是個倔脾氣的。所以，你想這樣疏離她們，不大可能——」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53hyTnqKB

「她們不會放棄你的。」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5zRCsZUQF

竹籃裏的一團抖了抖，木木終於轉醒。阿雪蹲下身，溫柔地摸摸牠的背。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vJMfEJc9

「醒了啊......來，我們去吃東西。要好好吃飯，才有力氣哦！」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RjngNaO7b

她輕輕抱起了木木。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q9f3qnYlL

「喵——」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Abwg6F8S

如果木木會説話，應該是在說好吧。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97kZK0Mzs

***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Lscl3Uqe8

炎炎夏日，窗外的蟬鳴聲此起彼落。巫千緒百無聊賴地趴在一塵不染的光潔桌面上，盯著數隻麻雀在窗邊的樹椏上跳來跳去，吱吱喳喳叫個不停，時而偏著頭瞪眼，你看看我時我又看看你，好像在多角度相親。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nNH1WbYja

無聊死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QJkGwV7KF

連麻雀都有人陪，自己在這偌大的家裏，卻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真是做人不如做雀。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0NW4KCaF7

呸呸呸！什麼鬼？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SO77iYgwT

呼出一口長長的氣，巫千緒繼續把臉壓在桌上，擠得眼睛嘴巴都變形了，卻無動於衷。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kqvTpznHQ

凌因又去打工了，不然還能用甜品利誘她出來陪自己走走。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DEvRNUbqj

真是不得不說，太佩服她了。什麼酒店餐廳銀行雪糕店，踏遍天下各種職場，有錢就有她的蹤影。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0UQskOkix

也不是沒有想過跟凌因一起去打工，但撫心自問還真是朵被驕縱慣的溫室小花，做不了那些工作。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Tj1w9cj2W

凌因說：「最重要臉皮夠厚！」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KIISmKXoX

可惜自己皮薄餡靚。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4Dt7OpFqO

揮之不去的鬱悶感屈在胸口，悶悶的，吞也吞不下去，吐又吐不出來，難受死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hHwk0CM6Z

突然，巫千緒坐直了身，凌厲地盯著前方。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ACCGA2oI3

與其在這裏燜菇，還不如出去走走吧！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C3azl3f1D

…...好像，還是差不多。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BRyEDs7KR

巫千緒坐在寬闊軟座的車上。她讓球叔載自己出來兜風。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P4FZAmk6T

盯著窗外，只是從不會移動的風景，變成會移動的風景罷了。巫千緒手肘枕在窗邊緣，臉頰在手心中隨著車子前進而微微震動，嘴又被拉扯得變形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932hOA2Xr

還真是沒什麼區別。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rh5xPRCQ2

車停了，球叔扭過頭來說：「小姐，心姐讓我替她買點食材，你在車上等等我，我很快回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KUcbc02NX

球叔搖著略胖的身軀，匆匆下了車，進了一家參茸海味店。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BEzLrFCSF

維持著同樣的托頭姿勢，巫千緒轉動著眼睛，掃過旁邊街道上的店鋪。片刻後，目光落在一家看起來頗有年歲的書店，一側的牌匾用書法字體寫了幾個大大的字——「南姨書局」。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t1zdBvaqJ

這時，巫千緒才稍微動了動，心道：不知道裏面會不會有那本漫畫？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gRVZTNyYF

思考的時間不算長，前方的車門被打開，一隻黝黑的手伸長著把一袋兩袋的東西擱到駕駛座旁，然後球叔就擠了進車子裏。他身上那件淺藍色恤衫冒出了一點點的汗跡。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H4opSHqxW

「球叔，你幫我去前面那家書店，看看有沒有我上次發給你那本漫畫。」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OM7kFF7nH

「哦好！」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H2DvrfI1Z

才剛坐下的球叔再一次推開了門，正打算邁出一條腿的時候，巫千緒又說：「還是不要了，你坐吧，我自己去。」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Wo9BYeAhD

上次被凌因說過後，巫千緒是有好好反省過自己的。自從那次之後，她開始留意自己的言行，才發現，自己有時候還挺討人厭的。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WVoXTRbHd

在漫畫裏看見這種角色，自己可是會指著破口大罵的。所以，她決定洗心革面，當個有素質的大小姐。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vXJ7XjJ89

「但是，外面很熱啊小姐，你受不了的！」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Kxw2nd3T1

廢物小花。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8Nm9xLYJB

心裏給自己翻了個白眼，巫千緒推開了身側的門，出去的時候又回過頭。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74DTUjz3v

「球叔，你還是把汗擦擦吧，別感冒了哦！」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KBxcjjetp

瀟灑地離去。她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溫柔體貼的好事，滿意得連連點頭。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E4tecQI2T

球叔此時卻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他愣了許久，才伸手從盒子裏拉出兩張紙巾，在額上印了又印。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rHyJTu03U

氣溫，好像驟然下降了不少......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FPujtAYZI

踏出車門的瞬間，巫千緒就感受到全球暖化是真實而迫切的。濕熱的空氣一下子籠罩全身，還不到一會兒，身體就滲出了汗水。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SfuvXj4ca

她快步向書局走去，迫不及待想逃離室外的熱空氣。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DVvrL60fF

書局內卻沒有開冷氣。巫千緒抬頭一看，天花板上兩部頗大的六葉電風扇安靜地旋轉著，帶起一絲絲的風，倒也挺舒服。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agybt8x1

一個中年男人在入口處半蹲著，自顧自收拾著架上的書本，並沒有理會進店的巫千緒。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3uJFTZ9ab

牆邊都是排得滿滿的書櫃，高度直達天花板。巫千緒東張西望，鼻腔裏充斥著陳年紙張的味道。她從入口處向內望去，只能見到一條窄小的通道，視線一大片都被一堆又一堆的書給阻擋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I31Kx7rS1

再向入面走去，書海之中還有幾條小通道。巫千緒看見數隻顏色花紋各異的貓，或愜意地閉眼休息，或眨巴著眼盯她。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yCt7BNWby

巫千緒由外到內，一條一條的通道慢慢走，有時蹲在地上，有時仰頭瞇著眼睛吃力地讀著最上排的書名。走到倒數第二跳通道時，居然真的在一個小角落裏找到了想要的漫畫。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WsPBQh3qv

她把漫畫揣在懷中，一臉心滿意足，傻傻地咧嘴嘻嘻笑，就只差對漫畫親下去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S24vvhSPH

她的潔癖不允許自己這麼做。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bLAUMLR4C

轉身要走的時候，聽到了一把熟悉的聲音——一把若有若無的聲音。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Wca2C3qFu

「拖肥，你太胖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vjgtQE3Cy

「喵！」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FcGkPZHjz

巫千緒停下了腳步，透過書本之間的縫隙看去，看到一個頭頂。雖然看不見臉，但她也知道那人是誰。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11w8ntnyA

她情不自禁地噘了一下嘴，站在那一動不動，偷聽著那個人說話。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dsxOzpday

「不能再吃了......你要是生病了，南姨會很傷心的。」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Sfo2nrAq6

巫千緒的表情黯淡了一些。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Sq0RzR8Xq

前兩天，凌因就跟她說，木木生了大病，好像時日無多。阿雪接受不了，才會對她們發脾氣。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23HZqmcZz

這樣的話，巫千緒覺得可以接受。但她還是覺得阿雪好麻煩，清清楚楚說出來不簡單許多嗎？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2GkIYKVbu

「我說，真的，唉......不要再吃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8SlPbjKto

掙扎了一番，巫千緒還是邁出了腳步，轉進最後一條通道裏。第一眼瞥見那隻淺棕色的貓時，巫千緒實在是吃了一大驚。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a0KgrkSty

這是個什麼東西？是顆籃球吧？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cYo4lnFNk

那貓似乎是察覺到巫千緒瞪著自己那嫌棄的目光，兇狠地朝她喵了一聲。阿雪這才往後看了過去。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TyNsBP1Et

相對無言。兩人都微微張著嘴，好像想說些什麼，但又沒有發出絲毫聲音。拖肥早就受不了阿雪的嘮叨，趁機踮著腳，悄咪咪地逃離了現場。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6bbFScf0R

巫千緒還是受不了這種沉默，率先開了口。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CQ0KEMK04

「呃......那個，我聽說了木木的事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y4ZayycP9

阿雪低頭，並沒有說話。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rirJPkXMT

巫千緒摸了摸頸項，艱難地道：「你覺得難受可以找我們啦，我們可能幫不了什麼，但陪陪你還是綽綽有餘的。」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OfjBGfr7V

對啊，畢竟她有很多時間。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0sACKwNaE

她瞥了一眼保持沉默的阿雪，吐了口氣，皺著眉道：「上次是我不好啦，我是不知道你家裏這些事才會......唉，反正你有什麼就直接說，我是真沒辦法猜來猜去。世界太複雜，我會頭痛的......」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8bqJvs7ux

「你還在生氣嗎？」巫千緒弱弱地看阿雪。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izEJIRaNn

「沒有……」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V5WRwpx7

阿雪看著巫千緒，這個人居然把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明明是自己說了那種話。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pJPe3yDCU

巫千緒卻好像放下了千斤巨石般鬆了一口氣，撥了撥胸前的卷髮，「太好了，說出來後舒服多了！你別什麼都藏在心裏面，就不怕鬱悶死嗎？真是的。無端端說那樣的話，我可難受了！害我晚上都睡不著覺......」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PYqwdE8Ee

巫千緒嘟著嘴投訴，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聽見外面傳來車子焦急地響鞍的聲音。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fzdtKHfDk

「哎呀！忘了球叔還在外面等！」她匆匆地掏出了錢，對茫然張大著眼的阿雪嚷嚷，「我得走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zOvk2CUxM

巫千緒將錢放在中年男人的手上時還在大聲說：「你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樣，說什麼不是朋友的話。要是再讓我聽到，就對你不客氣！」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uXQr9i2fF

她急步朝門口走去，又忽然回過頭來，衝阿雪咧嘴一笑。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ZPy6BV6yC

「學校見咯！」她揮了揮手，這才踏出了書局。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4KxTo9ipa

阿雪的視線停留在門口，嘴唇微啟，一臉呆愣。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R0ClW27uD

巫千緒說，她難受到睡不著覺......因為自己？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BqHPeoItt

「阿雪啊，你朋友腦子不好吧？你看！」中年男人在阿雪面前攤開了手，一張亮麗的五百元躺在掌中，「那本漫畫就一百三，她給我五百幹什麼？」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TFuqe2yQr

「……」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1HiQufN5s

雖然知道巫千緒家裏很有錢，但這也......太誇張了吧。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wVFjARnzH

「替我還她！」大叔塞了幾張紙幣到阿雪手中，「你們是朋友吧？替我還她！」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6YRZNKfQK

阿雪盯著手裏面的錢，好一會後，才嗯了一聲。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PJNzla5kC

「真是的！錢是這樣用的嗎？這些笨孩子！」大叔還在碎碎唸。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351ETrmz6

「森叔，我走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5yJokcXzY

「嗯。」森叔又開始收拾書本，吹起口哨，不亦樂乎。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Vx4zGyZ8n

阿雪踏出店門的時候，又聽見森叔滿有中氣的聲線從店裏傳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T9QrTdbY0

「阿雪！盯著點你這朋友，腦子都進水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VEHs5rEaa

***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czksr0d7C

森叔用乾毛巾擦拭舊書的書面，一本一本細心地擦。到了他這種年紀，歲月靜好不再只是掛在嘴邊的話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jTeQgEY5c

幸福真的很簡單：平凡的日常，平靜的心靈，平安的日子。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TA1BXBl0u

拿起一本發黃的童話，森叔用粗糙的手指按平一個摺角，罕有地嘆了口氣。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4XC5DtS27

光陰似箭啊……時間真的咻一下就都沒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Sz3gnnbKH

兩個矮小的身影依偎在角落裏看童話的情境，就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uYW0TpKpU

「最後，人魚公主化成了泡沫，消失在海裏……」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Wj2gSHdB7

讀書那個默默地流淚，聽的那個嗚嗚地哭出了聲。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YqhNOI4pa

「人魚公主還是幸福的！」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zo0TYuj3f

那個孩子突如其來地說了這麼一句。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6Sw1tnTH

「為什麼？她為了王子，連性命都沒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04yofOS9g

「可是，人魚公主變成泡沫，變成了水後就可以蒸發成空氣，就能陪在王子身邊啦！」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EHIoD1brw

森叔搖起頭來。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KDanktuZ1

小孩子總是這麼天真瀾漫……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kH39ANxzG

唉，一去不復返了啊。

1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Z7xGt5RpD

ns 15.158.61.55da2

《十六》『化成空氣』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