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魍魎 - 17 車禍

從咖啡廳離開，艾黛爾打算四處看看，這附近是她陌生的地方，到處走走說不定會發現什麼有趣的店家。

剛踏出腳步沒多久，就見一個人走進大馬路旁的一條小巷子，巷子說窄不窄，只有一輛車的寬度。巷子內有許多參差不齊的招牌，艾黛爾好奇地跟了上去。

才跟了一小段路，那人又隨即鑽進了另一條小巷，那條小巷非常窄，只有一個人能通過，兩旁是店家的冷氣機或是陽台。

要是平常，她可能根本沒注意到這條小巷的存在，但現在眼前就有人進入，她想知道這是不是什麼捷徑？又通往哪裡？

毫不猶豫跟著走進。窄巷地面乾燥，卻有一股奇怪的氣味，不是臭味，更像是住家一般會聞到的味道跟不知道哪裡飄來的食物香氣混雜在一起。

巷內的道路大多筆直，卻有很多分岔路，在經歷了右轉左轉再直走後左轉，上了一小段階梯，艾黛爾看見了旁邊的酒吧。酒吧的門朝向這條彎繞小路，旁邊還有尚未開燈的立式招牌，不管怎麼看，這都是酒吧的大門。

怎麼會有酒吧開在這種地方？有生意嗎？艾黛爾多管閒事的想著。她腳下是平坦的石頭路，修整的道路彰顯著有人流的事實。

從石頭路又繼續直走，右轉又右轉。艾黛爾看見遠方的人潮像一幅畫般掛在窄巷出口。而那人正半蹲著面對右邊牆壁，不對，那裡有凹洞，他從裡面拿走了什麼。

等對方走出巷子，艾黛爾才匆匆跟上去。她看向剛剛那人停留的地方，凹洞裡是間小廟。小廟的橫批寫著「以地為尊」。而本來應該放著象徵神體的石頭不見了。

這跟桑和給的那個東西有關嗎？

艾黛爾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線索，連忙追上去。外面是大馬路，她認出那人的衣服，對方正好剛過馬路，還來得及。

她本來跑著，因為要過馬路而慢下腳步，僅有快走。行人綠燈的秒數還充足，看走在她前面的孕婦沒有緊張的神色，這點時間要過馬路綽綽有餘。那人還沒走遠，還來得及。

此時，艾黛爾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像是被吸引了一般。有什麼東西吸引著她。

她將她的手機拋了出去。

「啊！我的手機！」她刻意喊了一聲。

孕婦稍微加快腳步，走到前面撿起艾黛爾的手機。正當她抱著略隆起的腹部，小心翼翼地蹲下撿起手機，打算回頭交給艾黛爾時。

一輛紅字車牌汽車輾過孕婦剛剛站立的地方，而艾黛爾被捲入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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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將艾黛爾拖行一段距離才停下來。

孕婦呆站在原地，要是她剛剛沒有加快腳步，被車子輾過的就是她了。

路面上一道觸目心驚的血跡延伸至車底，時間彷彿被按下暫停鍵。

「叫救護車！」不知道是誰大喊。

「有人被車子撞到了！」

「那是誰的朋友嗎？」

四周的行人紛紛驚呼，但沒人敢靠近。

艾黛爾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從車底爬出來。

她的橈骨斷成兩截，斷骨穿刺過皮膚，一隻腳整個反轉過去，頭部破裂，流出大量鮮血，脖子甚至只能歪向一邊。

艾黛爾扭著自己殘破的身體緩緩站起。同時，斷骨自己縮了回去，喀擦一聲，腳扭回原位，再咖一聲，脖子被她自己扳了回去，大片的擦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只留下皮膚跟衣服上還未乾透的血跡。

眾人看著她，表情活像見了殭屍。

「喂！妳做什麼啊？走路不好好走，走那麼慢，看到車來了也不閃嗎？」肇事駕駛怒氣沖沖開了車門下來，顯然沒看見方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只知道艾黛爾從自己車底下爬出來。

艾黛爾沒理會他，她抬頭看見這些人的表情，不禁嘆口氣。

「我以為站那邊不會有事的說。」她有點懊惱的說道，接著嫌麻煩的從車底下拉出自己的包包，拉開拉鍊將水壺取出，水壺經過強大的撞擊後仍然沒有變形，十分耐用。

「我在說話妳有在聽嗎？這麼沒水準！妳是不是故意想碰瓷？」駕駛在旁邊不斷飆罵，此時，他終於注意到地上的血跡，「……這些血是怎麼回事？」

肇事駕駛又重新檢視艾黛爾，看見她渾身是血，一瞬間沒了底氣。

「妳受傷了？誰叫妳不讓路。」

而她只是打開水壺，宛如耳語般對著瓶口說道：

「魚魚。」

話音剛落，水壺裡的水面鑽出一條透明的小魚，靈巧的浮在艾黛爾的眼前。小魚的身體由水構成，尾巴和魚鰭尖端還會有水滴滴落，在光線的折射下甚至能看見牠的眼睛。

牠在艾黛爾身邊繞了兩圈，便往孕婦的方向游去。或許是太過震驚，又或是看起來沒有危險性，孕婦沒有躲開。

小魚貼上她的額頭，宛如是在她額上落下一枚輕吻，而後水做的身軀崩解，只留下水珠。

接著水壺裡又鑽出好幾條小魚，一條、兩條……牠們活潑的擺動魚尾，游進每個看見現場的人的額內。

受到小水魚光顧的人皆失了神，眼神空洞，只能木然地站著。

艾黛爾這才轉頭看向在場唯一沒有小魚貼近的肇事駕駛，臉上浮現燦爛的笑容：「你就當個清醒的瘋子吧。」

駕駛瞠目結舌。那些魚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那個小女生滿身血？如果地上血跡是小女生的，以那個出血量應該是受了重傷，為什麼她一點事都沒有？其他人又是怎麼了？

他看著艾黛爾說完後便丟下這一切跑過馬路，身影在轉角消失不見。

肇事駕駛又愣了兩秒才回過神來，當機立斷鑽回自己的車內，將車門大力關上。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滿地的血一定會被人追究，他打算盡快離開。

而正當他想要踩下油門時，一個男人站在車頭前堵他。男人有著綁了馬尾的白色長髮，臉上蒙著眼帶。

男人見駕駛停下動作，便繞到駕駛座的車門旁，用手敲敲窗，語氣低沉。

「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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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黛爾的目標過了斑馬線，她想要追上卻被紅燈攔下，只能眼睜睜看著目標再次拐進一條兩棟民房之間的小路。

等她趕到路口，發現路口深處又有岔路，而她根本不知道對方走哪條路離開。

為什麼都要走小路啊！到底有什麼毛病！艾黛爾帶著怨念盯著小路看。難道要放棄嗎？她的好奇心已經徹底被點燃，都追到這裡了，放棄太可惜了吧？

她的內心在掙扎。這件事其實沒那麼重要，而且追究也很麻煩，但她很好奇。

如果桑和給她的石像也是被人拿走後隨意丟棄的，那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而且，為什麼兩次都是偷貼了「以地為尊」橫幅的小廟？

此時，有個男人悄悄靠近她。他單邊肩膀靠在旁邊的紅磚外牆上，雙手抱胸看著她。

「妳怎麼在這裡？」荼蘼停頓了下，發覺第一次見面說這種話好像不太對，便改口說道，「需要我幫忙嗎？」

艾黛爾抬頭，對方身形高大，矇著眼，拿著奇怪的導盲杖，衣襬上有一點一點小小的鮮紅色痕跡。她仔細地看了看他，又看看進入小巷的那人。

直覺告訴她眼前這男人不壞，然而在這種狀況下朝她搭話的只會有兩種人，一種是多管閒事的人，一種是共犯。她分不清楚他是哪種。

「叔叔。」於是艾黛爾將視線放回荼蘼身上，無辜地說，「有小偷。」

「妳東西被偷了？」

「不是。小偷偷了供品……的樣子。」她放低身段，試圖讓荼蘼相信她只是個碰巧經過的小孩，說完她又想了想，補上一句，「這樣很壞。」

「唔。」荼蘼捏捏自己下巴做思考的模樣，「確實很壞，我會叫他還回去的。妳不用擔心，乖乖回家。」

看樣子對方沒有起疑心。艾黛爾順著荼蘼的話點點頭，又想起他看不見，便開口說道：

「那我先走了。謝謝叔叔！」

沒辦法，緣分讓她放棄，她就得放棄。桑和總說有緣自然會再相見，如果她沒有再遇到那個小偷，就代表這件事不重要！

艾黛爾自暴自棄的想，回頭沿著原路走。

經過剛剛那條車禍路段，已經沒有人記得艾黛爾在這裡被車輾過的事情。取而代之的，他們圍繞在紅字車牌的汽車旁竊竊私語。

「這是怎麼回事？」

「剛剛有這輛車嗎？」

「地面上怎麼都是血？是駕駛的嗎？」

救護車響著鳴笛聲抵達現場，救護人員打開後車箱門拉出擔架，車旁的人牆立刻退開。

人牆一退開，艾黛爾便能看見現場的情形。

剛剛撞她的肇事駕駛不知道為什麼滿臉鮮血，從車內被抬出來。而駕駛座的車窗已經裂成蜂巢狀，往內凹的破了一個洞，後方乘客座的窗外也沾滿了血。

雖然這不是她做的，艾黛爾仍幸災樂禍的偷笑。

呵，惡有惡報。

她沒有一刻比現在還覺得桑和那些碎碎念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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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還在明美家處理委託的桑和，正一臉焦急的掀開逐陽衣服確認傷口狀態，看見那不斷冒出鮮血的傷口，他立刻伸長手想從自己的包包裡找出符咒，等他翻出符咒再回頭看，卻看見傷口已經止血，開始有癒合的跡象。

桑和震驚的視線對上同樣驚恐未定的逐陽。

「你……是人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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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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