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好一切後,我知道該去會會克里了,由於先前將一部分的自己凝成黑霧覆蓋在媽媽的腳踝,是故在將黑霧收回的當下也可以順便把媽媽拉回身邊,我游移在暗處,往山泉的方向前行,隨著我的靠近,血腥味越發濃厚,我悄無聲息的移動到山洞底下,媽媽正在苦戰中,克里也沒有好到哪裡,腐爛的側臉看起來越發猙獰,媽媽則一直採取守備狀態,用翅膀跟尾巴抵擋克里的銀鞭,克里耐心耗盡,時不時對媽媽採用精神力攻擊,但媽媽畢竟是活了很久的高階血族,加上血族本來就會使用催眠,她不甘示弱的用術法影響克里的判斷,克里一直沒辦法重傷媽媽,心氣越發不穩,他一個用力向前揮出他的長鞭,卻什麼也沒擊中,直接撲空,因為媽媽在原地突然消失,他氣憤地大吼,眼匡泛紅,看起來游走在瘋狂邊緣,不知道是因為消耗太多精神力,還是因為一直無法打贏對手的挫敗感。
不管是什麼,克里目前的心態已經崩了。
「曦羅。」山洞中,媽媽氣喘吁吁,我粗略的看了下,她沒有受到什麼致命傷,主要是抵禦精神控制才會讓她這麼疲憊,「他會使用精神力。」
「我知道,」我催促著媽媽離開,「很多人需要妳的治療,快走吧。」
「妳……」媽媽的眼中劃過千言萬語,最後只化成一句,「小心。」
「嗯!」
藉著夜色,我緩緩地滑到克里背面,他沒有注意到身後逐漸變形的影子,我將手中凝住的黑霧往克里背後扔過去,發現有人在偷襲,他馬上轉身將鞭子往後一甩,試圖捆住我,我硬生生的拽住長鞭,用力將他往我這邊拉過來。
月色下,他的臉上的驚愕清晰可見,大聲嚷著,「妳才是真正的曦羅!你們都在騙我!」
「我們可沒騙你,」我一個迴旋,用力踢掉他手上的銀鞭,又迅速踢向他中毒的側臉,很快便聽到他吃痛的哀嚎,我快速抓起掉落的銀鞭,朝他的胸口飛速甩去,「你年紀不大,眼睛卻不好,自己認錯新娘還好意思怪人。」
他勉強躲過,被銀鞭擦過的大衣卻消失一大塊,他驚恐萬分,「怎麼可能?這是什麼?」
我繼續進攻,鞭子快到只剩下一道道殘影,注意力集中在我的每一發攻擊上,並沒有回應克里。
漸漸的,他的衣服越來越破,我心底突然升起一絲後悔,這實在是太辣眼睛了,但不這樣做我找不到增幅器在哪。
我繼續將一部分的自己凝成黑霧附在銀鞭上,每一次觸碰到他衣服的時候再把黑霧召回來,那件不知道用什麼材質做成的大衣似乎有著極高的防護功能,一般的利刃劃不開,可惜在我的黑巫術下它逐漸變成一塊塊殘破不堪的布。
我也是意外發現黑霧可以這樣操作,缺點是如果用來對付敵人的身體,然後只把對方身體的一部分拉回,我就會沾黏上很多皮、肉沫跟血,渾身髒兮兮的,畢竟黑霧是我的一部分,我很少用這招直接攻擊對手的身體。
克里看來更加驚慌,突然長長的嚎叫一聲,身影在月色下驟然拉長,皮膚被撕裂,露出底下白色的毛皮,骨頭迸出喀啦聲響,大概是知道衣服已經無法防禦我的攻擊,他決定變回狼型。
我也用最快速度開始變形。
我的原形比起一般狼人要嬌小的多,不像其他人,原形是自己人類樣貌的三、四倍左右,媽媽說可能是因為我長得慢,畢竟壽命長的種族童年時間相對較長,但我認為是因為我的血統不夠純正,好處是,比起別人,我在變形的時候更快,相較之下也不會這麼痛。
原形和人形體型相差越大的狼人,在變形時越痛苦、時間也越久。
四肢著地後,我甩甩頭,克制自己的情緒,慢慢恢復理智,因為每次變形之後都會有種想殺戮的衝動,但我仍放任一部份的嗜血慾望在體內奔騰,我相信我會很需要它。
擺擺尾巴,又抖一抖全身,我起身撲向還在轉換型態的克里,他發出一聲尖唳的哀嚎,張開手掌想往我身上扯,我快速的跳開後,又接著繼續向他撲咬,他連我的尾巴都勾不著,我不斷這邊咬一口,那邊抓一爪,嘴巴跟爪子上都是沾滿血色的白色毛髮,等他變回狼型時他白色的毛皮已經變成血紅色,眼睛透露著憤怒跟嗜血,我默默看著比我大個將近十倍的巨狼往後跳了幾步,心底在盤算著要怎樣才能好好殺死克里。
首先得找到他身上戴著的增幅器,看來不在他的衣服上,因為海棠並沒有告訴我增幅器長什麼樣子,我只能把它想成一個類似天線的裝置,或許安裝在他的皮膚上面,但因為他的毛很厚實,我沒看清增幅器在哪。
不知道能不能淹死他,我撇了一眼旁邊的湖水,倒影中,我看到一隻閃爍著藍綠色眼睛黑狼回望著我,白色的小洋裝散落在遠處,頸鏈披肩依舊好好地掛在我的脖子上,看上去很像人類會給他們寵物穿的小衣服或是小圍巾,其實挺可愛的。
克里朝我直直飛撲過來,我敏捷地越過溪水,踩著石頭,最終落在那兩塊卡住貝兒的大石頭上,挑釁的看著克里,狼人的爪子有點類似熊掌,爪子銳利,也能朝內環抱獵物,厚厚的肉墊讓我即便在粗糙尖銳的石頭上跑掉也不會受傷,他站在離我不遠處的岸上,似乎正猶豫著要不要下水來抓我,畢竟我的身體小,可以穩穩當當的站在這些大石頭上,克里沒辦法這麼做。
他一邊咆嘯,一邊用前爪扒弄著泥土,看上去焦躁異常,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安靜下來,我知道他要找救兵了,這下換我有些著急,看來淹死他有些困難,我跳入水中,沿著暗流往克里所在的位置飛速過去。
在最靠近他的時候,我捲起一股帶著黑霧的水流,直接用力把克里包裹在水中,他在裡面不斷掙扎,四肢瘋狂撲騰,雙眼直翻,我不敢掉以輕心,而他突然掙扎著看向我,四目相接的那瞬間我突然感受到他正在體驗的窒息感,是精神控制,我立刻把黑霧召回,克里重重的摔回地面,大口大口的喘息,我又跳回水裡,潛伏在水下伺機而動,但克里並不想給我這個機會,他用精神力命令我過去,我還沒從溺水的窒息感中緩過神來,腦中便像炸裂般,身體不自主的想要走到克里身邊,越是抗拒,我的頭越痛,神智也開始逐漸渙散。
我試著把精神集中在透過幻月一族的連結上,讓自己可以稍微清醒一些,但從精神連結中我知道很多人受傷了,如果此時再從精神連結中汲取力量,重傷的人很有可能熬不過今晚,我於是不再抵抗,漠然的被他牽引過去。
克里很高興,馬上衝過去咬著我的後頸,像狗咬布偶似的開始瘋狂亂甩,我原本已經七暈八素的腦袋被晃得更加難受,有什麼東西要從我的胃裡衝出來,他很十分享受,將我拋在半空中,又跳上去用嘴巴接住我,不斷重複,像隻得到新玩具大型犬。
再他又一次的將我往上拋的時候,我逼著自己努力將意識收攏,幻化成一團黑霧,直接沿著陰影處爬到樹上喘著氣,他見我憑空消失很是憤怒,一爪一爪的把樹全部拍飛,我則趁他不注意時移動到他那破掉的衣服堆,本來是想確認一下增幅器是不是真不在那裡,沒想到居然有意外的發現。
他的衣服居然夾藏著K11,這個衣服的質料看來很蹊蹺,居然有辦法躲過安檢,我用嘴巴叼起一管,迅速跳到他背上,把整整一管的K11注入他的身體內,他吃痛的用身體把我撞擊在地,看到他龐大的身體快要壓上我,我連忙翻身一滾,險些避開,他痛苦地打滾,拍倒了幾棵樹,被毒傷的臉頰已經都爛到可以直接看到他的森森白牙,我瞄準位置,跳上去並狠狠抓住他的腹部,大口的撕扯著他的皮膚,他看起來更加痛苦,試著翻身想要用體型壓制我,我卻已經咬開他的腹部,躲進他的體內。
這下他也無法使用精神力了,而我依舊努力在他的腹中撕咬,突然咬到硬硬的東西,我以為是骨頭,用力的將它咬碎,結果就是一陣痛麻之後,我發現我被電到了,克里也被電到了,渾身開始抽搐,我當然好不到哪裡,但被電一下似乎讓我的腦袋稍微清醒一些,我知道那個東西不是骨頭,是增幅器。
原來把增幅器藏在體內,難怪我完全沒看到他身上有什麼東西。
咬碎增幅器的剎那,塔莎給我遞來消息,白狼中的兩隻被塔莎跟安德烈引入陷阱死亡,兩隻被剩下的狼群跟血族殺死,現在還剩兩隻,而被白狼咬死的屍體則全部停止動作,白狼也失去操控屍體的能力,剩下的兩隻他們會盡快解決,我盡量保持清醒,告訴她我的所在位置,她感覺得出我的狀態十分不穩定,表示會帶著安德烈盡快趕過來,我沒再回她,繼續跟克里纏鬥,把他的所有內臟都往外掏,他最後實在痛得受不了,又開始變回人形,我連忙從他肚子中退出,被一推內臟擠壓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我將自己隱匿在陰影中,觀察著克里。
他渾身變成個血人,雙手捧著那修掉出來的臟器,跌跌撞撞的走到他的衣服邊,翻出一管綠色的液體直接朝脖子注射,很快他的臉便逐漸復原,我突然意識到那幾匹白狼的衣服內搞不好也藏著其他東西,連忙跟所有狼群發出警告,安德烈跟塔莎本來正和白狼打得你死我活,聽到我的警告也不再戀戰,開始往他們今天穿的大衣翻找起來,可惜有點遲了,另一隻白狼恢復成人形衝到衣服旁邊,像射飛鏢一樣把衣服夾層的K11朝狼人射過去,好幾隻狼人被打的錯不及防,應身倒地,幻月的狼人們則連忙衝上前去用身體抵擋K11,白狼的行動很敏捷,一邊跳躍一邊攻擊,最後是憤怒的貝兒把白狼撞到地上,用盡畢生力氣掄起拳頭狠狠砸他,貝兒一直有戴戒指的習慣,每個戒指都又大又堅固,她邊砸邊罵,控訴著都是這些不長眼的貨色毀掉她精心佈置的婚禮,這下她丟臉就算了還造成其他賓客傷亡,她的一世英名就這樣毀於一旦,最後是葛萊跟媽媽一左一右的把瘋狂尖叫的貝兒拖走,而她身下的狼人早就變成一攤肉泥。
看來貝兒壓力真的很大。
而安德烈和塔沙很快將所有K11跟解毒劑搜集起來,交給一旁的狩獵者,讓傷員可以第一時間施打解毒劑,畢竟一般狼人體內沒有抗體。
克里背靠樹坐下,喘著粗氣,看起來十分虛弱,我從樹陰中小心翼翼的移動至他的背後,見他還在幫自己療傷,我抓緊機會就朝他的臉給了一爪,他沒預料到我會突然從背後攻擊,猛然吐出一口鮮血,我趁熱打鐵往他的肚子用力一撞,他依舊沒躲開,但朝我射出一管K11,雖然我努力避開但後腿還是被擦破皮,痛得我不斷呲牙,正當我決定將他一擊斃命時,他開口了。
「曦羅,跟我走吧。」我的聲音不像早上那樣充滿洪量,滿是疲憊,「我是來救妳的,相信我。」
我皺起鼻子低吼,我一點也不相信他。
「妳想想,這場婚禮不是很古怪嗎?妳應該也有所察覺,而妳的好首領卻完全不告訴妳必須結婚的真正原因?妳以為身為混血,利卡家族真的會這麼替你著想,幫你訂下個好婚事?」他邊說話邊吐血,可依舊語帶諷刺地說道,「妳不知道吧,其實妳母親本應是利卡這一代的掌權者,是因為她想要跟你父親結為伴侶才會被家族放棄,而後你父親死亡,妳的舅舅,利卡現任族長,當然希望他姊姊可以早日回歸,繼續替家族效勞,不是在這荒郊野嶺度過一生,她本來可以有更好的未來,更好的對象,妳只是她人生的一個污點,利卡只是想快點擺脫妳,好讓妳這個污點早日消失,不然以利卡家族的勢力,怎麼可能會讓今天這種事情發生?」
我瞇起眼睛,見我在聽他說話,他繼續,「跟我走吧,我不會傷害妳,我強行標記也只是想保護你,只要被標記,利卡家族便無法隨意處置妳,妳不願意我可以隨時解除,妳的安德烈一直告訴妳伴侶羈絆一定要一方死亡才能解除對吧?」
我默不做聲的看著他。
「其實只要單方面認為這個標記不作數,那就可以單方面解除伴侶羈絆,妳的族老甚至首領都沒有告訴你這個,妳真的覺得他們是為妳好?」說到後面,他自顧自地笑起來,血仍舊在往外流,但比起剛才已經好上許多,「妳不相信我,我能夠理解,我只是好心提醒妳,我不知道妳願意聽進去多少,我曾經也以為我的狼群是在乎我的,直到……算了,既然妳不相信我,我又何必多說。」
他咳了幾聲,每咳一次都會吐出一些黑紅色的血,我緩緩向他靠近,他的神情複雜,似是無奈又有些許期待的看著我,突然兩道身影擋在我面前,安德烈跟塔莎。
塔沙一靠近我就開始東聞西嗅,直到看到我腿上被K11弄出的傷口,她晃了晃尾巴,眼睛滿是擔憂,我也用視線來回掃射,他們看起來很狼狽,但大體來說死不了,我也朝他們晃了晃尾巴,我的體型站在他們旁邊,就像一隻還沒長大的小型犬,看起來有點滑稽,他們將目光移到進氣多出氣少的克里,我稍微把剛剛的事情用情緒轉達給他們,因為K11的關係我們之間的精神連結變得有些斷斷續續,他們瞬間變得十分凝重。
你沒事嗎?塔莎憂心忡忡,我擺擺尾巴,透過精神連結我感覺得出她在緊張,但我不確定為什麼,我看起來很狼狽嗎?
安德烈則表示那六匹狼人已死,屍體被媽媽帶回去研究了,現在克里的增幅器被毀,也無法從標記對象汲取力量,現在只能試圖用言語跟僅存的精神力動搖我的內心,讓我千萬不要相信他,他小跑步的去翻克里的碎衣服,把剩下的K11拖走,在他的翻找中還有一管解毒劑,他又跑回來把藥劑注入我的體內,我頓時覺得身體輕鬆不少。
我抬眸看向安德烈,因為體型差,顯得他似乎正居高臨下的看著我,他也發現這點,立馬趴下來才勉強跟我對視,我覺得有些好笑。
我用頭撞輕輕蹭著塔莎,她心領神會的把我擋在後邊,安德烈則站在我們面前,警惕的看著克里,我開始伸展身體,四肢和關節霹啪作響。
變回人形後,我將披肩中央的徽章轉了一圈,原本雙層披肩陡然墜落,變成一席長度過膝的雪白色披風,我將披風暗釦左右釦好,披風便像長袍一樣把我遮得嚴嚴實實,塔莎不止一次羨慕過我可以這樣『作弊』,因為他們的狼型比人型大上很多,只能在樹下挖個洞然後把衣服裝進登山包埋在泥土裡,這樣他們變回人形時才有衣服可以穿,我覺得太麻煩,加上我在打鬥過程中常常兩種型態來回切換,赤身裸體就去跟人打架想想就可怕,秉持著家醜不可外揚的美德,加上我的狼型跟人型差不多,設計出這種頸鏈披肩對我來說實在是再方便不過。
確定把自己包緊緊後,我赤腳從塔莎背後走出來,「克里,我目前是無法相信你,我會用自己的方式,用自己的雙眼去確認,不需要你在這邊挑撥離間,況且,一個連新娘都會認錯的人,你說得好像被自己的狼群背叛,那你有給過他們機會解釋嗎?」
「呵,解釋?狡辯還差不多吧!」克里冷冷回應,隨即又朝我揚起一抹笑,「我知道我現在打不過你,加上狼王跟狼后也在我更是不可能有任何勝算,這樣吧,我再跟妳說最後一件事。」
我偏過頭,他看向我,在四目相對的剎那我突然很想放下戒心相信他說的話,這就是精神力嗎?確實很可怕,我走上前,赤腳略過草地,讓我的腳心有點發癢,塔莎希望我不要去,我倒是想看看他還想說什麼,準確來說,是還想做什麼,依照我的推論,他應該還有留一手,我必須讓他把所有底牌亮出來,不然只會夜長夢多,我走到他前方,半跪著看向傷痕累累的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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