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交易行便有侍者上來招待,穿著白色長衫的清秀侍者並沒有對曲晏一身明顯的異族服飾表現出任何驚訝的神情,而是一樣恭敬的微微躬身引路。曲晏卻是先行停住了腳步等待葉沉舟,一邊詢問白衣侍者:「方才你們是否有看見一名背著闊劍的黃衣女子?我們是一起的。」
「有的,是葉嬈姑娘嗎?」白衣侍者輕聲的詢問,在得到曲晏和跟上來的葉沉舟肯定回應之後便點點頭,微微躬身在前引路:「葉嬈姑娘在大廳正數過來第六排,請跟小的來。」
跟著白衣侍者走入長長的通道,周圍的燈火漸漸的黯淡,昏暗的大廳內可以看見綴著夜明珠的華美高臺,照得高台上一片柔白。侍者帶著他們入座之後便匆匆離開,一旁軟椅上的葉嬈不知在翻看著什麼,竟是專注到連他們何時入座都不知。
「嬈兒?」葉沉舟探頭過去,他的師妹卻是神秘兮兮地轉頭對他比了個禁聲的手勢,手上卻是悄悄的遞過一本薄薄的冊子,對著兩人傳音入密:「這是這次的拍品詳細,你們兩個看看。」
曲晏接過冊子翻了兩頁,一開始都是一些特殊的丹藥如納元丹、避水銀針等等,起拍價不高,約都在五百金左右。畢竟只要是專精藥師都能煉製這等丹藥,起拍價若是太高便有可能造成流拍,得不償失。
再往後翻去他卻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只因他看見了熟悉的坎落——他阿媽臨死前還緊緊握著不願放開的、笛首盤踞著銀鱗巨蟒的毒經坎落,被繪在倒數第二頁的商品冊上,曲晏纖長的指尖帶著重重的怒意劃過畫像旁的白紙黑字,眼底似是有火焰在燃燒。
「絳玉撥雲,苗疆五仙教流傳已久的聖器,毒經至寶。乃是以紫煙翡翠雕刻而成,長一尺七寸,重十五兩八錢,起拍價一萬金。」
「起拍一萬金?」他輕聲呢喃,眼裡的星火幾乎燎原:「奪我五仙聖器、更如此放肆的拍賣我教之物!恬不知恥!」
葉沉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稍作隱忍,然後抬頭問葉嬈:「嬈兒,妳總共帶了多少錢出來?」
葉嬈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掏出一疊金票,數了數之後全部遞給曲晏:「喏,這裡是二十萬,先借你了。」
曲晏還來不及說些什麼,葉沉舟就摸了摸下巴從口袋掏出一疊更厚的金票塞進曲晏懷裡:「拿著,二十萬可能不夠用,這兒三十萬,加起來五十萬我就不信壓不過那些兒窮光蛋。」
金票映著夜明珠折射出的金光投射在曲晏的臉上,映亮了他眼裡複雜的流光:「……為什麼幫我?」
「咱們不是朋友嗎,是朋友就要兩肋插刀插到骨頭斷掉啊!」一根筋的葉嬈很直接的就開口了,雖然說出來的話語很傻,而一旁的葉沉舟則是聳聳肩,語氣輕描淡寫彷彿他不是扔了三十萬到他的懷裡:「就當是為了你方才的話吧。」
曲晏不想收,但看著那支絳玉撥雲他卻還是將錢收下了,看著眼前兩人蠻不在乎的臉色,他默默的在心裡立下了誓言。
『若你們來日有難,阿路蘭自當不惜一切相救。』
用的是真名而非漢名,這是對圖祖希立下的最嚴苛的誓言。
這時台上突然傳來木槌輕敲的聲音,往台上看去只見一名嬌豔的粉衣女子手持木槌笑意盈盈:「諸位日安,我是今天的拍賣師,七秀坊樓纖凝。」
當年杜甫形容公孫劍舞,『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燿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曲晏的眸底微動。
台上的姑娘,嬌豔與美麗她皆兼具,卻獨獨沒有那符合公孫劍舞的凌厲矯健。他幼時常聽教主曲雲講述曾經憶盈樓的盛極一時、七秀十三釵的美麗與凌厲,但真的看見的時候,他卻是有些失望的。
「這人真是那七秀坊子弟?」他輕聲與葉沉舟耳語,而眼尖的修羅沉舟似是看見了什麼,笑著對他說:「這人不是七秀方正統弟子,約莫只是哪個七秀子弟隨便撿的徒兒罷了。她的雙劍上沒有綴上專屬七秀坊的憑證,可見她並不是七秀坊中人。」
「徒有其形而無其骨,一見便知是偽劣品。」葉嬈哼了一聲,興趣缺缺的甩著手中曲晏方才歸還的拍品目錄冊,低聲道:「騙騙那些江湖人還行,只要稍稍了解七秀坊的人都不會被這樣拙劣的伎倆蒙騙。」
台上卻已經如火如荼的開始了競拍,一件一件的丹藥護甲武器如同流水一般換進了大量的金錢,很快的便將近尾聲。
「接下來要拍賣的是苗疆五仙教流傳已久的聖器,毒經至寶絳玉撥雲!」台上的女子語氣極具煽動性,把這隻蟲笛說的天上有地下無:「此笛乃是以紫煙翡翠雕刻而成,長一尺七寸,重十五兩八錢,起拍價一萬金,一次喊價不得少於一千金!請出價!」
「一萬一千金!」
「一萬五千金!」
「一萬七千金!」
「兩萬金!」
曲晏暫且旁觀,只聽見此起彼伏的喊價聲,很快絳玉撥雲就被提到了兩萬金的高價。到了兩萬金之後稍微有些停滯,卻又以更快的速度飆升上去,很快就飆到了五萬金。
喊出五萬金的是一個全身裹在斗篷之中的老者,曲晏瞇起眼看著那人,竟從那人的身上感受到蠱蟲的騷動。目光下移落在老者的腳上,他看見了一雙赤足和若隱若現的銀色——是苗疆人的穿著打扮,但他的印象裡,教中似乎沒有這麼一號人物?
ns 18.68.41.147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