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踏入客棧曲晏便聽見了許多針對他的竊竊私語,但他沒有任何動作,只是走到帳櫃前拍了拍檯面:「掌櫃,打尖。」
「客、客倌……」看起來像是小二的灰袍少年顫抖著雙腿被人從帳櫃後推了出來,他看著曲晏那雙艷紫的眼眸結結巴巴的道出掌櫃授意的話語:「小、小店今今今今日、客客客滿……客、客倌……非非非非常抱歉……」
「是嗎?」曲晏雙眸一瞇,卻沒有為難這顯然是被推出來的小二:「謝了。」
正當他準備轉身離開之時,一襲黃衣的清麗女子落到了他的面前:「小二你這可就不對了,本姑娘和師兄住的二樓兩側不都是空房嗎?為何告訴曲小兄弟已經客滿?還是說你小小一個客棧小二竟敢瞧不起我藏劍山莊?」
「葉嬈!」後面跟來的男子趕不及阻止已經說出來的話,只能好氣又好笑的斥責她:「師傅可曾說過出門在外切勿以山莊之名欺人?妳怎可如此!」
「師兄!」葉嬈跺了跺腳,一副為曲晏打抱不平的模樣:「你方才可看見了?是這小二先欺的曲小兄弟!」
看著女子忿忿不平的側臉,曲晏第一次微微的勾起了唇角。但他卻沒有對葉嬈說什麼,而是一掌輕輕拍到桌上:「小二,問問你們掌櫃的,右肋下兩吋並指輕點是否劇痛?夜裡是否難以安眠?若是,無我救治,他見不著明日。」
一片沉默,客棧大堂內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苗疆蠱術!定是這五仙邪教弟子下的蠱!」
瞬間,一片譁然。
那掌櫃面色驚慌的撲了出來連連磕頭求曲晏救他,曲晏輕輕瞥了他一眼,語氣冷涼卻清晰無比的在喧鬧中響起:「你中的是連心蠱,很可惜,我救不了你。」
「可是當我五仙人人好欺?」他微微抬眼,艷麗的紫色流光一閃而沒:「若你並無欺騙我苗疆姑娘,又何苦被種下連心蠱?且看這蠱態……那姑娘已經被你殺了吧。」
「你!」那長相清朗的掌櫃猛然抬頭,眼底是被拆穿的恐懼和一絲不明的意味:「你切勿胡說八道!什麼苗疆姑娘,我見都沒見過!」
「哦?沒見過?」曲晏微微一笑,笑容卻不達眼底:「謎達羅,他親手殺了妳、說他不認得妳,這樣的負心之人留著何用?」
眾人一片茫然,沒有人能明白苗服少年是對著誰在說話。下一刻掌櫃卻抱著頭顱發出一聲淒厲的哀號,七竅流出了黑色的血液,看起來甚是可怖。
淒厲的慘嚎伴隨著濃重的血腥味在眾人的腦海繚繞,許多人看著曲晏的眼神帶上了更多的驚怕和厭惡,很快地上的掌櫃失去了聲息,胸口鼓動的心臟在下一刻爆裂開來!
曲晏這才低下身,白皙纖長的指尖在一片血肉模糊之中摸索,沾上了黏膩的血跡也絲毫不去在意。下一刻他的指尖觸到了他想找的東西,他將那圓形的物體撿起握在手裡,才慢慢的直起身子,身旁的碧蝶旋舞的更加歡快:「謎達羅,回去大山裡吧。莎一直都在等妳。」
攤開的掌心上透明的蟲卵在碧蝶的催化下慢慢融化,嬌小的蝴蝶在他的掌心對著他微微振翅,下一刻便消失在客棧大門外。
「欺我五仙,這便是下場。」跨過地上的屍體並轉身,曲晏赤裸的右腳猛然往前一踢,掌櫃鮮血淋漓的屍體便這般咕碌咕碌的從客棧的階梯上滾了下去,而他微微一笑:「謎達羅也是善良,竟還留你全屍……罷,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不予以干涉。」
那樣寒漠的話語讓不少人都後退兩步,而他卻似乎像是沒有看到周圍人警惕的眼神一般逕直向著一旁顫抖的小二走了過去:「這般,可是有了空房?」
「有有有……!」小二手指顫抖地抓住欄杆,整個人幾乎是癱軟在地:「天、天字三號房……」
「謝了。」曲晏在櫃上拍下一錠銀子,語氣淡淡:「我要常住,先行支付三十日的訂金,夠嗎?」
「夠夠夠夠夠了……」
曲晏微微一笑,拎著自己的包袱就要上樓,卻被那黃衣的葉姓女子喚住:「曲晏!」
頓了頓後他回頭,微微抬起的眼眸裡艷紫的流光在那一瞬間驚艷了所有人的眼:「有事?」
「我相信你沒對他下蠱!」葉嬈不顧自家師兄的拉扯,大聲的開口:「如此欺騙女子的負心人,死有餘辜!」
那長睫微微顫了顫,瀲灩的眸光裡隱隱浮現陌生的圖騰,他看見了周圍因為女子一句話而對她怒目而視的江湖人,卻只是慢條斯理的開口:「連心蠱,本是鳳凰蠱的反面。鳳凰蠱予人新生……連心蠱則是將兩人的性命連在一起,但可不是你死我便死的那種無聊把戲。」
曲晏說著慢慢地抬起手,碧蝶翩翩落下一地流光:「若被施蠱之人沒有動什麼念頭,這蠱只會讓他脫胎換骨,從此成為一代高手。但若他動了拋棄施蠱者的念頭並予以執行、甚至殺了施蠱者……」
冷笑一聲,曲晏看著那目光堅定的黃衣女子,語氣寒涼:「這蠱,便會成為他的催命符。」
「脫胎換骨若是那麼容易,這江湖便人人都是高手。」他勾起唇角望向門口落下的陽光,眼前彷彿出現了那個總是自稱大姊的苗族姑娘開朗豪爽的笑顏:「謎達羅、你們口中的苗疆人……是用性命真真切切的愛著那個男子,即使死去、她種的連心蠱也可以在瞬間取他性命。」
「而今她的蠱才動手,是因為她試圖在原諒這個取走她性命的負心人……」他慢慢的收回目光,嘲諷的笑了聲:「說了你們也不懂、何必多費唇舌。」
垂下眼,曲晏撫了撫自己方才染上鮮血的右手銀腕,拋棄身後的一片死寂毫不猶豫地抬步上樓。
只留下一片自詡武林正道的江湖人在大堂之中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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