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區的宵鑫醫院,一位孕婦被推入產房,忍受分晚之痛,十一時二十二分,一個醜噁的男嬰在夜半誕生,母親正眼瞧不起剛產下的第二胎,嫌棄的口吻,心煩氣躁的指揮助產士趕緊把男嬰抱走,不要髒了她的眼。
「我怎麼啦?不想懷孕當媽,就不要幹那種事。」
「就是,不想要幹嘛不在時間內打胎,我們少受氣,好孩也少牽扯怪獸家庭。」
「小孩有夠不會投胎。」
「別說,投胎有辦法選擇嗎?這小孩也夠醜,不像皺巴巴的猴子,而像是罹患歇斯底里症候群的怨婦。」
「家門不幸,這孩子像到媽。」
護士哄堂大笑。前分鐘剛離開下一秒又被召回,犧牲休息的快感,已經很不爽,卻平白無故挨罵,護士們不滿的情緒上升到無辜的新生兒,藉由詆毀不會回擊的嬰兒,讓她們能夠在亂發脾氣的婦人身上,間接取得解氣感。
我在這種馬戲團觀賞小丑的氛圍裡初到人間,步入幼稚園狗屎班的後塵前,甚至無人告知自己的名字,忘了他們從何時起,以「喂」字來稱呼我。
「祢的滿腔怨聲,源自母親嗎?不介意的話,我能輕鬆抹除一位怨婦。她罪惡的魂骨肉,將會落在永生苦海中沉寂。」
「我沒能釐清內心。我憎恨我不捨,同時憤恨,明明有嚴重情緒控管障礙的毛病,卻沒有病識感。厚著臉皮結婚生子,嫌棄生養相互折磨,然後恬不知恥的推卸責任,把所有不幸源頭,全歸咎在孩童的不正常。」
「這些話,你應當親口對著當事人講。」
「壓抑的淨水滿溢而出,下場是跟汙水交融下迷失自我。我在他們搭建的憂鬱高塔內,不經意間託口真心話,換來的猜是什麼?哪些造惡者的顛倒是非,混淆黑白,站在玩弄道德至高無上的快感,偽裝受害者制裁無辜之人。」
「善與惡之間,應該選擇營養餐,吃飽了才有力氣擇日再戰。」
「少說漂亮話。冤枉他人的賤者,最清楚對方有多冤枉,賤人矯情的欺騙自己,以至於對自己的催眠深信不疑。」
「你會有健康的傾訴渠道,假如任由自己獻祭悲觀的墳場。」
「這種話一針見血,卻不該當作安慰的話。人緣好的群聚動物,總是高人一等,永遠理解不了內向或社恐的人,到底為什麼會放不開一樣,分明都是些蠢模蠢樣的矛盾結合體。」
「誰比誰高貴呢 ? 自負的孩子,你比他們更善於分辨對錯,只是通常都在事後,事前不過是善於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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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蕊讀完第一天的內容,揉了揉沉重的眼睛,與其說是日記,更像是自述,傳記的寫手似乎是名男性,不是絢雲禪曦本人,可是敢肯定傳記的原主與絢雲禪曦的關係不凡。
疲憊的眼皮得撐住,蒼蕊輕拍臉頰提神。我詢問季曦,這個鬼地方在哪一年,季曦給出確定的答案,這裡是1979年。
故意以1989年當標題,是刻意亦或是不小心寫錯年份 ? 我思考一下,刪除不小心的答案,因為開頭是寫正確的年份,蒼蕊繼續看下去,越看越覺得對話的口吻好熟悉。
日記的視角就像是未來看待過去一樣,難不成是……絢雲禪曦自己執筆的小說。不,她沒事幹嘛寫這種意義不明的小說,何況現在的絢雲禪曦是十歲孩子。
反覆翻閱第一天的內容,一張畫質極差的照片掉出來,熙曦順手撿起照片,撿起來無意瞄一眼,竟然露出恐慌的表情,驚叫一聲丟掉照片,撲到季曦懷裡哇哇大哭,季曦一邊安慰熙曦,一邊撿起照片交給蒼蕊。
我端詳著照片,一張模糊的彩色照片,拍攝的角度很膚淺,黑髮女人的正臉還有顏色似白又似灰的素色和服,都沒有拍好,旁邊的橘花,更是模糊到難以分辨花的品種。
一張毫不相干的普通照片,熙曦怎麼嚇成這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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