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汶順腦中浮現一抹身影，總穿著大不知道幾號的Ｔ-shirt、老氣素色的黑牛仔褲，和橡膠黑頭鞋。絲毫沒有高中女生該有的線條與氣息。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t7wTne33B
不能說是漂亮的女孩。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wJootQMEr
她臉上笑容總是有點勉強，微駝著背，走路頭總是低低的，像是地上有什麼寶物。只有在張汶順開口說著學校發生的事情時，她才會抬頭迎向他，眼神既堅定又溫暖。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JexrjQAle
「不、不不可能，不不會的。」張汶順全身僵硬、背脊發涼，雙唇顫抖著。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GM4XJPP4H
轟地一聲，一團金火從地下室的黑暗處竄出。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PGyGKqQvo
張汶順向後閃躲，聞到一絲焦味。他連忙拍拍頭髮，右邊的髮梢燒得捲曲。他嚇得又退一步，一個沒站穩，踉蹌跌坐在樓梯口。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sQJdwqb3c
乓噹！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foxkowe04
竄出的金火直直向上，將牆上的木板燒出了一個洞。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aHf7eNZhl
那原本是一扇窗，阿叔阿母為了防止他人窺視地下室的賭場，從裏頭用木板給釘死了。金火沿著洞口邊緣燃燒，像是設定好的一樣，將木板燒盡便熄滅。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8F13vkyjN
張汶順下意識秉住呼吸，那金火有種熟悉感，令人生畏。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Oz5OZcZK1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搞清楚，視線便跟著照進來的月光，一階一階地，望向地下室。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BFw22Hw4W
喀！喀喀！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h9iWEyHzz
他先聽見了聲響，一支不知打哪來的長木筷，沿著階梯掉了下去，最後匡一聲，停在一碗湯麵旁邊。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B3iNnGsA1
張汶順站起身，狐疑地將頭探進了地下室。他皺皺眉頭，這有些詭異……那碗陽春麵還冒著煙哪！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E8k3aRV8y
見鬼了，誰叫的宵夜？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v4zbUAVsd
喀擦！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9fAmE7irs
長木筷突然斷了半截，像被人硬聲折斷，粗的那截又往樓梯下幾階。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36n4DgYA7
他就像在林中循著麵包碎屑的孩子，或是恐怖片裡不知死活硬要闖進的主角群。該死的好奇心驅使他又往下踏了兩階，見著那半截筷子停在一席折得方正的鵝黃色襯衫上。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9kDSRJla
張汶順撿起木筷，當他連帶拿起衣服時，感覺到襯衫口袋的重量，食指伸進口袋一勾，勾出了一條銀色卻略顯粗糙的心型項鍊，還有一小片燒得斑駁的學號。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fQWHKtjkZ
他看見學號最尾端的數字顏色，是白色的，跟他現下的臉一樣慘白。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hhRHRwCD
「小順，如果你覺得丟臉，我可以回去換好再來接你……」女聲從樓梯正前方傳來。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qgjavGF0P
張汶順張著嘴，瞪著眼前的少女。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tRnTnOBPE
鵝黃色的制服配上墨綠色的百摺短裙，是熟悉的湖口國中制服，也是張汶順學校的制服。在地下室的回憶裡，眼前的少女理當繫上握在他手裡的心型墜鍊。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sWHLrzFOG
他送出去給女友王希蒂，蒂蒂的交往紀念禮物。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LqfTPEEKm
但眼前不是他當初驕傲地到處炫耀的超正女友，而是那位不能稱為漂亮的少女。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q9igD7oD
少女尖瘦的下巴，披散的黑髮，小麥的膚色，是長時間在陽光下曬出的痕跡，以及手指尖深淺不一的傷痕與粗繭，那是一雙勤勞的雙手。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lmBgbvdxO
那雙手裡拿著的，不是當初張汶順交到蒂蒂細白手裡的心型項鍊，而是一支斷了半截的長竹筷，上頭有著細微的花紋。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8rKzLwn1b
張汶順記得，那長木筷本是一雙，是他前幾個月和蒂蒂逛十元商品店時，順手買給梨姊姊的生日禮物。還特意用包裝紙包好，騙她說是高級的木筷。而他把省下來的錢，全都砸在了蒂蒂的心形項鍊上。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rz4m1Mzbe
梨姊姊當時接過木筷，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還在他面前擺出攪麵的姿勢，好像自己開了一間麵店一樣。那時，張汶順覺得，就算老實說出那是十元商品店的東西，梨姊姊應該半點也不在意。甚至，他想像著自己在梨姊姊旁邊幫忙的樣子。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Auvt92UWz
「不、不不可能。」張汶順握緊拳頭，指甲掐進手心裡，好似這可以讓他醒過來。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GRv2ZHlM4
「怎麼不可能？」少女牽起張汶順的手，將握緊的拳頭一指指扳開，邊說著：「是我不可能穿著這身制服……還是……你的黎姊姊不可能會說話？」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5Q6rMoMyR
少女淺淺地微笑著，將手裡的木筷交到張汶順手心裡。看著張汶順張大著嘴，少女撕下了貼在墨綠色裙擺上的一張黑符。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q21hhdarT
少女身上的衣服顫動模糊，身形也向上拔高，飽滿的胸型也變得平坦。黝黑的皮膚刷白了些，及肩的長髮向上縮短成了一團捲曲的短髮。平淡的單眼皮變得深邃靈動的大眼，不過掛了一副厚重的眼鏡在前。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h8GTbbAbp
「你、你是，輔導室的李、李老師？」張汶順瞪大眼睛。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ufyupiLpe
晴光笑著點了點頭，邊把時限未到的「儡」符隨意折放收進口袋裡。他為了引張汶順到地下室所做的計畫。要讓張汶順意識到在地下室看見的不是王希蒂，而是鄰家姐姐李麗梨。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5k1OrR8xk
「在學校拿東西給我的也是你？不對啊，這是我的世界，你怎麼會有自己的意識？你是……闖入者？」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8NhApP4nS
「先等等！張汶順，是小准要我來幫你的！」晴光見著張汶順慌亂不安的神情，連忙說到，他怕又發生在學校的事件，那可不好辦了。「你手裡的東西，學號、木筷、項鍊，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在地下室的少女是……」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NjS5OG6QL
「住口！」張汶順用力往晴光身上一推，將手裡的筷子和撿碎的學號扔在一旁。抬起腳用力地踩啊踩地，想是要把這幾樣東西給踩進地下，永遠都不要見到。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tVEsooPFW
知道？他為什麼要知道？知道了又有什麼用處？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RRfHq3pUu
最後還不是都死了？什麼也沒有了？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CcpW4Fd08
張汶順兩眼發直，機械式地又踩了幾下木筷，木筷被踩碎了，列成了三四段。接著他一步步搖晃地走到了地下室後頭的黑色沙發椅旁邊，蹲縮下來，雙手抱著頭呢喃著。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6oygh4Kml
「沒看見……我什麼也沒看見……」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Xg924uI6
在一旁等得不耐煩的少年，先是輕鬆扶了一下李晴光，讓對方纖瘦的身板不至於踉蹌摔倒。少年便邁開長腿，一步步走向窩在沙發角落的張汶順，而他每走一步，身形邊緣散發的黑氣就越加濃烈。他忍得可久了。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M1spp7i1b
「小鬼頭，你騙我，可騙得久了啊！老子在你身上，花了大把的鬼珠......」少年跟著蹲下身，揪起張汶順胸前衣領，輕輕鬆鬆地拎起來。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dSbQtbkOg
張汶順雙眼隨著聲音聚焦在少年帥氣的臉上，想是被觸發了什麼開關，開口便罵道：「騙、騙騙騙我的是你！陳熙準，就是個畜生，上了我馬……」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IIJI8RNg
啪！一記響亮的聲音從張汶順後腦傳來。溪鬼重拍著不長進的小鬼。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IhALFpYK1
「收你的時候曾經納悶過，為何你沒辦法烙金印。誰想得到你連自己的咒都沒有破，就想要來做我的小鬼，難怪認主只能認一半。」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es2ssAxah
「收我？認主？我張汶順拜過的兄弟就只有准哥一人，你這騙子算哪…….？」張汶順倒抽了一口氣，他感覺到肚子的地方一陣刺痛。他低下頭一看，少年左手修長的手指，直直插進了他肚皮裡，紅黑色的血，從指縫間緩緩流下。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WuGUXyePm
「師傅！你可別傷了他……」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IWJcbSHkE
「他早死了了，不會再死一次，放心。更何況，我可沒答應你不傷他分毫，不是嗎？」說歸說，溪鬼撇撇嘴抽出手指，連內臟都沒碰著就在大呼小叫。他把沾了血的手指，在張汶順制服上抹了抹，接著撕下貼在自己大腿的「儡」符。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DuxhUxTh
張汶順眨了眨眼，再抬起頭，准哥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漆黑烏亮的人形，身形高大修長，但往上一看卻沒有頭顱，只有著一坨黑色的霧氣。人形的指尖有一張黑符，上頭寫了「儡」字，燃起金火便消逝。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vvKY5f7mS
「莫言今日事，莫忘今日恥，若有旦夕事，為主赴生死。還記得嗎？」溪鬼冷冷地說著。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OmDUmkEV3
張汶順全身一抖，想起了一段記憶……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Ll7m690X6
七年前，鬼繭外，准哥死後，他在家旅遊的第三天，半夜門突然給人踢破了。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5AbjfUSLF
踏進屋裡的正是准哥，不對，是披著准哥外皮的惡魔。這惡魔頂著陳熙准的皮囊，手一翻轉便變出了一把殺魚的尖刀，一手抵著他的喉嚨，咧著嘴笑著一寸一寸地將刀子刺進他的腹部，像是在殺魚一般。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Y4iXJrssh
但這惡魔不是為了將他開腸剝肚，反倒不斷提醒著他看著下刀的位置。最後張汶順才發現惡魔在他的胸膛和腹部刻了字，是他寫在陳熙准身上的髒話。每當他快昏厥過去時，惡魔叫喚著他的名字，他又被迫保持清醒。即使他想要大聲尖叫，嘴巴卻被無形的力量黏得死緊，叫不出聲。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u4tiUNTLN
這個惡魔告訴他，他早就死了。這也是為什麼自己流出來的血，是紅黑色的。最後，這名惡魔收了他當小鬼，說讓他活著，在人間幫他辦事。當時他說了一句像是咒語的話，纏繞在他腦裡揮之不去……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2aJ5vtDXj
莫言今日事，莫忘今日恥，若有旦夕事，為主赴生死。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XaGz7oTJN
「記、記得。」張汶順聳著肩，不敢抬頭看溪鬼，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主人的真身。「主、主人，您為什麼會在這裡？」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Si0a7tCAo
「看來你是知道這是哪裡了？」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E1fB6Ikx8
「我、我的記憶……裡。」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LJ908WxhJ
「嗤！記憶，是謊言吧！」溪鬼冷哼一聲，將張汶順拎到弟子面前，命令道：「看清楚他拿什麼！」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ltD0TYY7p
晴光撿回了張問順扔下的破布，上頭繡著一串數字。晴光指著學號最後頭的一個突兀的白字，溫和地問道：「王希蒂就是李麗梨，你是知道的吧？」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ioKf3601w
張汶順轉過頭，面容扭曲，喃喃說著：「梨姊姊早就畢業了，怎麼可能還穿著商專的制服……」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ZOO6jcyjz
「被逼的，不是嗎？」晴光輕聲問到道。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xOD3kz2g2
張汶順咬著下唇，默不做聲。但那煩人的輔導老師仍不放過他，繼續追問著。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dtns2XslK
「誰逼她的，你知道嗎？」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3Sj8zjJwI
「陳熙准那畜生，死不足惜！」低沈粗啞的嗓音從張汶順嘴裡竄出，還散出些許黑氣。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dXvtV2uhK
李晴光將臉貼近張汶順，雙眼凝聚靈氣成艷紫色，聲音平穩卻帶有力量地問著：「是陳熙准嗎？是他逼迫你姐姐嗎？你的好兄弟，和那善良的姐姐。」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8QShf7rJ0
「不是！」張汶順脫口而出，隨即又發出粗啞的聲音吼道：「屌若咧！敢壞我好事，那狗男女死不足惜！」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ALGIFmiFq
張汶順連忙捂著自己的嘴巴，怎麼會講出這樣的話？怎麼可以對他們講出這樣的話？怎麼可以？他們……像是我沒有血緣的家人，不是嗎？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4DFZK5Yg7
垂下頭，他盯著晴光手裡的學號，尾數白字。張汶順知道那是什麼，他早上才脫口罵蒂蒂同班的女同學智障，就因為瞟到了對方學號的尾數是白色字。特殊生的身份，學校奇怪的規定，明面上說是要讓老師好辨識特殊生，不至於太過要求。最後倒好，只要見了白字，特殊生便成了同學間先排擠的對象。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epK2WrOKw
梨姊姊就是因為這樣，才不好意思接他放學，寫紙條說要回去換衣服再來。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sLjGEjNUf
可是不行，梨姐姐不行是地下室的那個人……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ZwE0TFb2j
「不行，那不能是她……月光照不進來，照不進來我們都會死的……沒有人會來救他……他不在那裡就不會死了，他要離開！他必須要離開，知道嗎？要離開這裡，不然會死的！」張汶順越說越激動，雙眼微凸，緊握著晴光的肩膀大力搖晃。像是要把眼前的人搖醒。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qzQsjt3A
「張汶順，你別怕，月光照進來了不是嗎？李麗梨，你的梨姐姐離開了，被小准救了，不是嗎？」晴光雙手按住張汶順的手，拍了拍繼續緩和說著：「不是王希蒂和陳熙准偷情，而是陳熙准救了李麗梨，不是嗎？」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n13cnWym1
張汶順又咬緊下唇，指著嘴角欲竄出的黑氣，猛力地點頭，雙眼含淚，像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tkp2cudAn
晴光見狀也跟著點了點頭，說道：「那麼……是誰害了你的梨姐姐？你一直都知道吧……當初在這地下室，陳熙准救走李麗梨之後，又太快趕來的那個人…….？」晴光髒灰的帆布鞋，碰了碰張汶順的鞋尖。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O1yLHWReY
張汶順低下頭，嚇得牙齒喀喀作響，鮮豔的藍色配上暗紅色的髒污。他不是把這雙鞋扔了嗎？怎麼又穿上了？他連忙脫掉腳上的鞋子，奮力踢到一旁。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ByXOlFihG
「不、不不，沒有沒有，我我我不是膽小鬼……我什麼也沒看見……」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GidEGJ2kF
「就這孬樣，還想做我的小鬼。」溪鬼在一旁沈不住氣了，使了點力推了張汶順一把，但可能力道掌握得不齊，張汶順被推到了三呎外，還撞倒了一席牌桌，桌上的麻將灑落在地上喀喀作響，亂成一團。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rVV6zPmwd
「師傅，你答應我要先照我的做……」晴光連忙上前。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bb5oMav2T
「有用嗎？」溪鬼不耐煩地吼道，晴光停下腳步。溪鬼周遭的黑氣越發濃烈，低吼著：「照你說的，木條給了、學號給了、事實也給了。你的感化教育應該做完了吧？鬼繭破了嗎？裝睡的鬼叫不醒，還會嫌你吵。」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HNRpG5IAY
溪鬼有些火氣上頭，他也不是不能再等個幾分鐘，陪弟子再玩些時間。但他當真受不了自己底下的小鬼是這般孬樣，在乎的女人受了傷，還自殺了，這還要裝沒看見？騙自己沒發生過，再誤殺一個自己的好兄弟？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LzlszSXwb
就像弟子說的，再怎麼騙，也不能騙成這般模樣。就算張汶順死後被下咒了又如何？救不了自己所愛的人，又親手殺了自己的兄弟，死後被詛咒，那是活該！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rMexDZEn9
都死了成鬼，還敢做不敢當，當初真不應該答應陳熙准收這傢伙。溪鬼心想。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KfprAhdQH
晴光低下頭，雙眼的靈氣仍沒有散去，他想要看清一切，但或許就像師傅說的，看見了一切，然後呢？真的辦得到嗎？晴光無法辦法反駁，尤其看著張汶順仍處在原地，反覆唸著「膽小鬼」和「月光照不進來」等句子。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cJ3AOS8lp
即使他巫力使用越加熟練，看見了咒物、得到了咒物，但真的破得了嗎？如果對方不接，那什麼也沒用了，不是嗎？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uhwgd0NF2
溪鬼似是看清了弟子的愧疚，但他並不留情，甚至，他認為這是一個讓弟子捨棄天真想法的時刻。他看不慣弟子滿溢而出的善良，多而無用。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B1NBkNsy7
鬼繭是鬼被執念所困，既然是鬼的執念，那鑰匙也只在自己手上。旁人如何能解？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mTX9gBjSX
溪鬼黑影身形高大壯碩，長腿邁開，周遭的幾個牌桌瞬間被黑氣彈開，筆直地走到了張汶順面前。張汶順還在地上掙扎，捂著壯疼的腰。溪鬼先是擰住張汶順左手手臂，掌下燃起金火。隨即聽見張汶順的慘叫——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o16pV41Nt
金火下溶出了血紅色的液體，張汶順小手臂連同骨頭給金火融斷了。啪一聲，溪鬼將手裡的肉塊扔到地上，冷冷地問道：「強暴李麗梨的，是誰？」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vCcNelmZv
張汶順全身打顫，捂著淌血的斷手哇哇地慘叫，不停嚷嚷著：「我不是膽小鬼……月光照不進來，但我不是膽小鬼！不是！」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vCY9OCaXp
溪鬼的黑氣仍然濃烈，晴光追向前，往前一撲要攔腰抱住溪鬼，卻撲了個空，感覺到一陣陰寒，以及四肢刀割般的劇痛。接著，他整個人穿過溪鬼濃烈的黑氣，跌到翻倒的牌桌旁，瞬間的劇痛又沒了，只剩下跌撞的皮肉痛。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4Gogj7rjN
溪鬼沒有搭理弟子，他讓得可多了。他可以知道，這鬼繭離再次輪迴，約莫七分半鐘。他算得可准了，畢竟這麼多年都在河上數著時間，從他為什麼在河裡，到他什麼時候可以離開，至近期他還有多久可以復仇。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7auQwtFyD
他不想因為一個小鬼把事情給耽擱了，即使暫時會失去可愛弟子的信任也一樣。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xXwwjzEm0
所以，他抬起腳，燃起金火，融斷了張汶順的右腿。他看著張汶順爬在地上，拖著紅黑色的血跡，像隻蝸牛緩慢往地下室裡頭爬竄著。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9rbl0aMN
溪鬼盯著斷裂處的血跡，聽著張汶順的慘叫，他想著：當初我的四肢也是這麼被人斬斷的嗎？會有這麼痛嗎？我也會像他這樣哭嗎？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WzVXPayUi
溪鬼往前走著，越過了翻倒的牌桌、四散的麻將與破碎的煙灰缸。他想著這地下室還挺深的，但往裡逃，也是條死路不是嗎？真蠢！他輕鬆趕上張汶順，抬起了另一隻腳，燃起金火，正要往張汶順左腿踩去時，卻出現了一雙手擋架在前。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xHu2KDHr2
雙手底下是一雙泛著紫色光芒的眼睛，眼角還閃著斑斑淚痕。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c68kDcnXV
「又想尋死？這傢伙親手殺了自己的兄弟，也是你的好學生，還值得你救嗎？」溪鬼低頭盯著晴光，冷聲問道。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kqphl59Bc
「沒、沒有人是不值得的……」晴光雙手交插擋在面前，他想著如果自己有像張嵌樺一樣的能力就好，不過他的靈氣仍然只能存於眼中。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nzUTAcx0s
溪鬼將金火收起，晴光見狀鬆了口氣，肩膀放鬆下來，正準備緩頰時，一團黑氣貫穿他雙臂與胸前。溪鬼漆黑的長腿，一腳穿過弟子，直直踩向張汶順的左腿。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FIjVeV2L3
李晴光聽見身後一陣慘叫——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6KaAwhfTX
身後如鬼哭狼嚎、聲嘶力竭，但晴光面前仍是黑氣濃烈穩定的高大身軀。他應該要感到恐懼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晴光心底一陣酸澀，眼淚控制不住地滑了下來。四肢劇痛又起，晴光痛到蜷曲著身體，直到溪鬼收回腳痛楚才消失。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M2cVBwJyb
「什麼人都值得……什麼人都可以讓你尋死……哼……矯情。」溪鬼繞過晴光，將張汶順融斷的左腿踢到了一旁，左腿撞到走道一邊切面貼在牆上，像是從牆壁裡頭長出了一隻腳。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E57qqIJi0
「不是……我不是膽小鬼…….」張汶順叫聲越來越微弱，但仍難難復誦著句子，僅剩的一條手臂，努力匍匐著地面，往裡頭爬去。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rLlJgbwJf
「哼……還挺耐命的麼……」溪鬼盯著剩下一條手臂的張汶順，走道上血跡斑斑。溪鬼想著：如果當初自己死的時候，頭是第一個被砍下的，是不是就不會痛了？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NAsoe5y4F
溪鬼抬起腳，腳底燃起金火，他那無人鬼可抵擋的靈氣，瞄準張汶順撐著頭的脖頸——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GHAGONUjH
停住了。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ydkrVlMKK
「值得……都值得，不管是張汶順、小准還是師傅你……都值得。」李晴光顫抖地按著溪鬼的手臂，這次他碰得著了，全靠他那張還沒到時間限制的黑符。黑符上頭原本的金色「儡」字，上頭被紅色的血印「止」字給覆蓋。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sRkFmvagD
黑符貼在溪鬼的手臂上，溪鬼抬著腳停止動作，語調平靜地反問：「你剛剛說什麼？」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J7buJ6pvN
這是慌亂之下急就章的做法，晴光沒有想到真的能成。他輕輕碰著師傅纏繞黑氣的手臂，這次碰得著了，還沒有感受到劇痛，沒想到黑符還有這種效果？真是神奇。當晴光沿著手臂碰到了溪鬼的手掌時，溪鬼反抓著晴光的手，十指交扣。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95aXGPaZm
「你、你沒受制？」晴光想要甩開手，但仍被牢牢緊握，他甚至感覺到手心有些熱度。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c5oATQYEF
溪鬼彎下腰，鬼氣纏繞，讓晴光覺得有些搔癢。溪鬼沉聲再問：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VI08419FA
「你說我值得什麼？」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6YlKywNs
「值、值得什麼，當、當然是也值得救啊！如果你哪天要我救的話……我也會救你……」晴光不知道自己在結巴個什麼勁，但他知道這不是恐懼，不然不會感到臉熱心臟跳。這跳得也真不是時候，還有個拖著身體的人而在後頭爬欸！「先不管這個，張汶順他……」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ov1q7zNCj
「好，哪天我讓你救，你就得救我。」溪鬼笑著說道，聲音輕快許多。腳收了回來，將弟子往懷裡一拉，輕摟著。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6eD028Wgr
晴光不懂自己在心動個什麼勁，甩甩頭，推開溪鬼的懷抱，振振有詞地唸到：「那你也不能這樣對張汶順，他……欸？」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hizGyBntr
地上張汶順的殘肢不見了，血跡也少了許多，晴光回頭一看，張汶順的四肢接了回去，接縫處仍有著血跡，燃著細細的火焰像是再縫合。晴光想到在體育組溪鬼對自己療傷的火焰。「他……」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4JsQ5zHxE
「他本來就不會死，剛剛只是想早點出去。你要我等，我就等，等到最後十秒，我也可以吞了他出去。」溪鬼聳聳肩擺了擺手，像是剛才的慘劇從沒發生過。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vuKXb6Voo
瘋子、變態、殺人魔！晴光把這三個詞在心底反覆罵了幾遍。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HCkcgUrHO
溪鬼得到了承諾，心情不知怎麼地頗好。他可以瞧著滿臉通紅的弟子，逗弄個一晚上，可惜現在在鬼繭裡頭不到五分鐘。他順了順晴光又開始亂翹的毛髮，接著走向拿回四肢繼續爬行的張汶順。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DGPwapVC0
溪鬼的四肢是成形的黑影，唯獨缺了頭顱，黑氣在頭部仍呈現不規則，不斷向外擴散。他蹲在張汶順旁邊，幽幽地說著：「還爬啊！接回去一時還很難動作吧？剩沒幾分鐘，你認清了誰強暴了李麗梨，不就沒事了？陳叔這兩個字，吐出來有那麼難嗎？再拖下去，我最後還得吞了你……爬啊，我等你呢！」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vu17jIsht
「我……不是……不是小弟……不是膽小鬼......」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xStcIzG1Q
「嗤！隨你吧……」溪鬼還想罵些什麼，卻被晴光清點著肩膀，他回頭問道：「又怎麼了？」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XDLI6RXRx
「噓——」晴光撅起嘴比了個一，雙眼凝聚靈氣成艷紫色，小聲地說：「師傅……或許，我們都搞錯了。李麗梨是在家燒炭自殺的，你說張汶順是失去如至親般的朋友，再加點燃瓦斯自殺。如果鬼繭的第三人是陳叔的話，他又是怎麼死的？他們三人的咒物要怎麼重疊在張汶順身上？地下室有個最重要的地方，我們一直忘記了，不是嗎？」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v0GK7Veb3
晴光將唇上的食指，指向張汶順不斷努力前進的方向。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GwnIfM57p
張汶順一手攀著牆，在狹長的走到裡繼續爬著。他就快到了，就快到了，最裡頭，月光照不盡的房間……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GRu86H1Eu
一間見不得人的房間。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9OorNLeWi
張汶順吃力地撐起身體，但最終只能成跪坐的姿勢，右手好不容易扣上了門把，喀啦一聲，打開了紅木色的房門，嘴裡喃喃唸著：
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AKjT8S1s
「我……我我不是膽小鬼……」
ns 15.158.61.5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