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神溪鬼——收徒 - 第二章、替身

陳熙准和溪鬼的孽緣，起於七年前的頭前溪河畔。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CiCdLpmJq

當時他身材瘦小，卻早早染了金頭毛、穿了耳骨和舌環，以及刺了半甲，三天兩頭在街角堵人，拳頭和臉上的大小傷不斷。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rsxFDgaqw

但也是那天，頭前溪河邊冷得只剩枯枝，他跟著幾位國中各校的朋友，坐在枯黃的草地上，邊喝酒邊聊起未來和夢想。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IzBWNH3Dn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當一位老師。一位真正在乎學生的老師。」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FJZmpjFVR

看著好友不知道是因為喝酒，還是因為憋笑而脹紅的臉，讓陳熙准挺起的胸膛又縮了回去。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mPjU4JTs7

是啊，他憑什麼呢？他有什麼資格呢？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XzKUOcvlH

但如果是他，一定會更認真看待吧！陳熙准的胸口一陣暖意，是啊，是他的話，鐵定會一臉正經，像最後一次會談那樣說著......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AaljRhXI9

「小准，老師相信你欸！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你可以辦得到。」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vwZC5M49O

「你不會覺得我在做白日夢嗎？我一個禮拜有四天都不到校欸！」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p4fi0VVBp

「因為在那四天裡，你有兩天要打工，一天要帶阿公回診做檢查，剩下一天你不是說在家裡補作業？」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VyOXzoBXF

「李老師，你連這些都記得喔？可、可是我怎麼看都不是個好學生吧？」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zXVJ31sM3

「好不好不是看你的外表。」老師一拍他左手臂龍虎圖騰的刺青，笑著說：「而是看你實際做了些什麼，那才是真的，知道嗎？」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Y691WZm17

陳熙准從那次談話發現了一件事。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E0qeSiN1m

李老師好像永遠都可以，透過他鼻樑上厚重的鏡片，看穿他良善的一面，像有魔法一樣。也在那個時刻，他下定決心要繼續升學。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Q7WEtPskL

誰想得到，在他下定決心後沒多久，他會在河畔被好友灌完酒，像個破鐵罐般被踢來踢去，昏迷不醒。迷茫之際，耳邊傳來遙遠又模糊的一些對話......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ns2MvMGHp

「陳熙准！你敢睡我馬子？不要怪我不講義氣。」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8GEGoKU7g

「啊不是自稱『準』流氓，我看你是『準』流鶯！」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KkUMKShKA

這個聲音，好像是張汶順嗎？睡誰？馬子？他女友蒂蒂？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7aM1O17Y6

陳熙准耳朵和腦袋像裹了糨糊，他瞪著眼竭力保持那一絲清醒，想易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wzHM6uIFH

「欸欸！要拍照還是錄影比較好玩？」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ldLADy4zV

「兩個都來啊！放上網不知道可以衝多少流量，哈哈！」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iK49MizVA

「哈哈哈哈！這樣子他肯定一輩子都當不成老師啦！」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xJpBMr9at

操......這些混帳，我醒來後一定把你們踢爆。陳熙准這麼想著，可眼皮和意識卻越來越不聽他使喚。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oAa4UlO8F

張汶順那個傻子又是哪根筋不對，如果我醒來的話......我一定......一定......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yuK6gHMDt

「欸幹！你們等一下......等等！他不動了啦！」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eVEvNPezy

「媽的......他該不會這麼一下就死了吧？」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e6Pg8L57k

「嘿！你那邊不要錄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DSkfOSi7e

「怎、怎麼辦？」穿著黑色短袖上衣的男子眼神發愣，不應該是這樣子的，「該......怎麼辦？」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swhAjELBe

「嘿！順哥，你放心。我們放、放水流好了。」出主意的男子，盡量維持著冷靜，卻掩不住唇齒的顫抖。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ZA3MMLZ1E

當陳熙准再度睜開眼睛時，身邊早已空無一人，只有月光和冬日冷風相伴。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IXrVT2IZJ

他顫抖著身子像隻落水狗，低頭一看赤裸的身體，半身斜躺在溪水裡，胸口、肚子、手臂、大腿寫滿各種髒話，甚至在小腹的地方寫下「爛屌」二字，還畫了個粗糙的箭頭向下指著他的生殖器。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q6OYJbBI

他苦笑一聲，那鬼畫符的字體，很明顯出自好友張汶順的手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st4C0U42b

「操......見色忘友的東西......三年兄弟比不上那一個賤婊。咳、咳！」一咳，一口血吐了出來，陳熙准摀著胸口、雙眼緊閉，臉扭曲皺成一團，「媽的......痛......痛死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xVoIh9Grv

「你是快死了，陳熙准。」一道幽長的聲音從四方傳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2o9IjTnvx

「誰？是誰？媽的，張汶順是你嗎？幹！你們整錯人了。」他扭過頭，卻空無一人。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vXP2IJxtD

再轉回來時，一團黑霧縮在他的腳邊。陳熙准撐著身體往後退，退沒半步，身形一震，胸口傳來劇痛，他又咳了口血。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6aLnFx9hh

黑霧似雲似煙，邊緣飄忽多變，但整體上像是一個人形。蹲坐在一旁，一動也不動地。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d6SXevzYo

「你被推下來，胸口受到撞擊、內臟出血......你快死了，陳熙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GwmquMjqH

黑霧在側，聲音卻是從四方傳來。陳熙准左右張望，最後確定周遭就只有黑霧，這團奇怪的東西。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cVZuLsguF

「你......是誰？」陳熙准上下打量著黑霧。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qDgRg1NS7

「我是誰？」黑霧傳來沙啞的笑聲，「來我這的人神鬼還沒不知道我是誰......而你問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是誰呢？無名無姓的我......是誰呢？」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hb2totrFV

四周傳來嘈雜的笑聲，黑霧越發濃烈，邊緣的黑氣也變化快速，刮搔著陳熙准的腳踝。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bkrV3ecBR

陳熙准見狀，忍痛又向旁邊挪移一些，他把瘋子忍在嘴邊，反問道：「你......死神？」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uRKF7WXrJ

「是嗎？我是死神嗎？是死神嗎？我是死神。那我就是死神。」黑霧自問自答，浮動的黑氣慢慢平靜下來，再度蹲下凝聚在陳熙准的腳邊，抬頭說道：「陳熙准，你還剩下二十分鐘的生命。」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pZsgwux9l

陳熙准撐起身子，卻又扯到了胸口，眼淚從他的眼角飆出：「可惡！咳！咳！我還不想死，那幾個混帳。」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QkuFEDRvW

「不想死嗎？你還不想死嗎？你想活嗎？想活嗎？想活嗎？想活嗎......？」黑霧像是又被啟動了什麼開關，不斷重複著問句。黑氣漲縮的程度比方才更加劇烈，環繞住陳熙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GvvS0GMeP

「你別過來死神，我不想死，當然想活。」他雙手揮舞著，想要驅散周遭的黑氣。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gKsAEJQMd

「我可以幫你，多活八年。」黑氣的擴散停止，又慢慢凝聚回去，變回像個人形，蹲坐在陳熙准身邊，緩緩地問道：「你願意嗎？」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jtpAQE6hh

「哈！你這什麼求婚的語氣，八年也太短了。我自己爬上去......咳！找人，咳！」陳熙准再掙扎了一陣子，呼吸越來越急促，不管吸了多大口，好像都沒吸到氧氣。他心中一凜。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ftvy3tVkI

「你上不去的，陳熙准，你要死了，剩下十五分鐘。」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FP2lt3bLb

「閉嘴！我只要爬上去......」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NzpcntFE4

他全身不知道是因為冬日河水的冰寒刺骨，還是傷口的劇痛，顫抖不已。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uFTxOW5Mb

「還剩下十二分鐘，陳熙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yBnH8GXKG

「閉......閉嘴......我......我可以。」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6KymuOyxY

他努力翻身，爬上岸邊，僅僅挪動一尺的距離，卻折騰了好陣子，已是竭盡全力。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F5az4VdzE

「剩下六分鐘，陳熙准，你離河堤上還差得遠呢！」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L5ShsPnW2

「媽的......」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xAyYgWqm6

他大口吸吐著，但吸入到肺裡的是刺痛的冷空氣。在掙扎與爬行的過程中，指尖已冷到毫無知覺，而赤裸的身體被尖銳的石頭劃出深淺不一的傷口，也漸漸感覺不到那些皮肉疼痛。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4nuiBubQd

難道他這一生就到此為止了嗎？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PXKd6GPch

「剩下三分鐘，陳熙準，可惜了。」黑霧如煙，輕鬆地從原本陳熙準所在的河邊，往上飄個一尺多的距離，繼續窩在他的身側。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X5SlOuKqe

「幹......算得真準。」他斜眼瞪著旁邊這團生命的倒數計時器，咬著牙說道：「我、我答應你。」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Y45E41JRY

「好，很好。」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TGugLdOmj

聽見想要的答案後，黑霧又再次變得不規則，膨脹籠罩著他。甚至一些黑氣從他口鼻內竄入，有著腐臭的味道，像是放到發臭的雞蛋。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IHBRf6PB1

「咳！」他下意識撐起身體，一手摀住口鼻。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XJNZxsMeU

沒等他反應過來，黑霧聚集在他的身後，環繞在他的雙腳，便向河裡拖去。在深夜湍急的溪流當中，橫向劃出一道長長的水波。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C7i5GRaEO

「嘿！你幹嘛？你是要害死我吧？嗚嚕——」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J3y744RJ2

他在河裡載浮載沉、雙手胡亂地揮舞著，濺出了些許水花，過程中不僅嗆了好幾口水，還被大小不一的石子撞擊著身體。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c9Zgp6AXQ

「到了。」黑霧放開他的雙腳，成一個人形待在他一尺遠的距離。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8QBtOFNMK

陳熙准慌張地拍打水面，過一會才發現河中央這塊的溪水並不深，站起身來溪水只及約半身腰。雖在河中央，但水勢卻意外地平緩，水流從他旁邊繞過，像是在避開些什麼。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i37DqnMxi

「出血我幫你止住了，讓你多撐個十分鐘。」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8LeNJSJnp

陳熙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深呼吸了一口氣，不見方才咳血和疼痛了。他留意著黑霧後方的河岸，思考著從這裡跑到河堤，需要多久的時間。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5Lj65AC2r

「就算你上得了河堤，你也來不及去醫院。」黑霧戳破了對方渺小的希望。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fOsXRrZAl

接著，它伸出細黑的手，指尖指著陳熙准後方不遠的淺灘，淺灘上覆蓋了一片高大的芒草，在風中搖曳著。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7ULTZ5Hwb

「那裡，幫我挖個東西，你就可以活了。」黑霧命令道。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OiRT8MOs3

「那裡有什麼？」他謹慎地問。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7FwLAQZ06

「你挖出來就知道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OMtQB7Yz

陳熙准仍杵在原地，觀察著芒草淺灘的四周，水流避開的地方好像就是這裡。他瞇起眼睛一瞧，重重芒草的深處，似乎隱隱散發著紅光，甚是古怪。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cayqVSqf5

「你有本事拉我過來，為何不自己進去挖？」他質疑著。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Rl1rZGspO

「還剩下不到八分鐘。」黑霧無情地提醒著。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sYRBRER2W

「操......我挖！」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PT1Ru7CM

陳熙准往芒草堆裡移動，原本想要用手撥開，避免濃密的芒草割傷自己。但沒想到指尖都沒碰著，芒草竟順著他前進的方向向外倒，順勢滑過他的身體，像是迎接來者一樣。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BJ8Ym77oo

黑霧仍待在外圍沒有移動，靜靜地等待著。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wMjtyr7em

跟陳熙準在外頭看見的一樣，芒草深處果然在底部發著紅光。他伸手往下一抓，芒草下沒有石子或泥沙，反倒是柔軟的，像是布一般的質感。他先伸手一拉，發現頗重，趕緊用雙手彎腰去抱，是一大捆布。而原本在側的芒草往外一倒，竟全都隨著水流漂走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jcpUD7mkB

「破了，終於破了。那瘋婆子說的都是真的......」黑霧在遠處呢喃，黑色的怨氣殷切地顫動著。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I5GxQScCs

陳熙准在水中沒空留心黑霧，當他把布捆抱起後，芒草隨著水流而下，原本水流避開的區域沒了。湍急的河水開始衝擊著他，水位也瞬間上升到胸口。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TvH0hddV0

「喂！救我！」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oe7IFJQh6

黑霧見芒草消逝，迅速飄到他上方，由上而下纏住他的上半身，便往岸上拖去。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WK2v0sOso

被拖上岸的陳熙準喘著氣，將懷裡的布捆扔到一旁問道：「這到底是什麼？好重！」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bgNv7Lfr2

黑霧站離布捆一尺遠的距離，命令著：「打開它，你就能活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myWdpj4Xk

「你不會騙我吧？」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QRvicZH2p

「還剩下......」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YkGT2fiHu

「好好！我開。」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Ru5aYUaVF

物品約莫一尺，被一層層的布包成一個大橢圓形，看不出來裡面有什麼。但知道裡頭的東西很沉，抱起來至少有十多公斤。要不是他平常打工有在做一些勞力活，中途很可能便撐不住落水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J7PKKP1kJ

他將布一一卸下，那些約有半掌寬的布，髒灰不堪，上頭寫著一些黑色看不懂的小字，密密麻麻的。布雖然看起來陳舊，但纏得倒是嚴實，拆卸下來也得花好一番功夫。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jzjr91ktj

他一圈一圈地將布撥開，漸漸地，拆掉的布在旁邊積成一小堆，裡頭飄出惱人的臭味和藥味。陳熙准皺起眉頭，忍不住捏了捏鼻子。他手裡的布變得越拆越薄，原本橢圓的物體，慢慢開始出現曲線和彈性。他越拆頭皮越麻，想著許是什麼動物的屍體。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Oqrrp8hrS

直到看到底層肉色略有彈性的皮膚。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Rpa2WwDi4

「操！這是人啊？」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o955m2cov

「把......把它拆開！」黑霧指著最後一層包捆的布，指尖有些顫動。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58sQjB0TN

等了多少年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am6RuXNDa

陳熙准指尖微抖地卸下最後一層布。果真是人的軀體，還只有軀幹而已，頭和四肢都不見了！軀幹上也刻上了密密麻麻的圖騰與文字，看起來頗為詭異。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cKNBKt4cD

更讓他驚愕的是軀幹連接頭和四肢的斷面處，毫無切口，竟覆蓋著完整的肌膚，像是原本就長成這個樣子。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BEJZMnYfm

「這是什麼東西？人、人體模型？」陳熙准沒辦法用人來形容這怵目驚心的畫面，往後癱倒，向後爬退了幾步。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cGUFajY6X

「這是我。」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D38GQ8htr

黑霧緩緩飄向軀幹，蹲縮下來，伸出黑色的手輕撫著上頭密密麻麻的刻痕，以及比他想得還厚實的胸膛。它乾笑：「老子果然是老子啊......」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iw9jTnPGq

「什麼？你？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hDDnLtBDt

「你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吧！」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BlsIcYNz1

黑霧嗤了一聲，盤縮在軀幹上，軀幹肌膚開始流出黑色的汁液，撲鼻的腐肉臭襲來，讓陳熙准摀住了口鼻。瞧著黑霧啃蝕著軀幹，他忍不住乾嘔了起來。耳邊還傳來黑霧啃食的聲音，還有一些嗚咽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哭的聲音。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TPI4Huug9

「見鬼了見鬼了！」他轉身緊閉著眼睛，摀住耳朵，但啃食聲和嗚咽聲還是傳到他腦袋裡，空氣中的腐臭味也是。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zql42ANDd

過了好一會，氣味和聲音才漸漸消失。他回過頭，黑霧形成一個人形站在他面前。而這次，黑霧外型清晰更為高大，邊緣甚至可以看出人體的肌肉線條，但只限於上半身，其餘的手擠和頭部，仍然是黑氣纏繞的模樣。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uHnOiAHCs

「輪到你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mdN8VzoW3

「你、你要吃了我？」陳熙准向後爬了幾步，但胸口又痛了起來，側倒在一邊。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0b9qXDJJx

「你不是想活嗎？鬼重信義。你幫我找回了一部分的身軀，我不會虧待你。」黑霧伸出手，抓住將死之人的手腕，掌下發出淡淡的金光，沉聲唸著。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kUNBXk1GK

「莫言今日事、莫言今日死，若有旦夕事，為主赴生死。」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IBCHj26zk

這句話雖然是從黑霧傳來，但陳熙准卻不自覺在腦袋裡複誦了一遍，他有個奇怪的念頭，好像這輩子再也忘不掉這句話。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CVlbuGzlx

黑掌離開時，陳熙準低頭一瞧自己的手腕上出現了金色的印記，閃爍一下便消失。當他在抬起頭時，黑霧便消失於黑夜之中。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rIeDWtwaH

自此一週內，陳熙准沒有再見到那團黑影。當時，雖然他狼狽地裹著殘留的布回家，但至少慶幸撿回一條命。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YD3s0XFeC

原本他還打算好好跟他的好兄弟張汶順打一架，踹醒那個精蟲衝腦的王八蛋。卻沒想到他隔天一踏進教室，導師在台上宣布張汶順失蹤的消息。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Gt2gyUaRY

當他在位子上摸不著頭緒之餘，從抽屜裡摸出一張字條，上頭歪歪扭扭地寫著三個字：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q2dhHCx2V

不客氣。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7YuzhhNLS

陳熙准背脊發涼，口乾舌燥地，當下隨便編了一個理由離開學校，直衝張汶順家門。他在半開大門前呆了半晌，意識到張汶順的家裡，早已人去樓空。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35KvlOLI4

「哎唷，你不是順的帥哥朋友？他們家聚賭捲款遣逃了啦！真邪門，人突然說不見就不見了，連車子都沒開走。」說話的是周邊愛八卦的莊阿姨，總是認不清旁人是否想聽她說話，而自顧地說下去。「但更邪門的是什麼，應該是跟他們這家沖到了，對面的麵攤啊，就那個小女兒，昨天......死了啊......嗚！可怕喔！」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LoW7jVUov

陳熙准管不了旁人，自然沒什麼搭理莊阿姨的八卦消息。不過邪門的事情，還真的沒完。不只張汶順失蹤了，後兩天他回學校才發現，當天扔他下河的所有人，全都不在學校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s1M7UgxJ

第四天，他從床上爬起來，全身莫名地痠痛，走到洗手台刷牙，黑眼圈重得像被貓了兩拳。要去醫院探望阿公前，他背上了比平常還重的書包，不大對勁。他順手打開包裡，一柄三十公分有的尖刀，上頭還有著乾涸的血跡，靜靜地在他包底躺著。旁邊貼了張便條紙，又是那歪歪扭扭的字跡：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sXFhWsikX

不客氣。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ifzCFWXGu

陳熙准倒抽一口氣，把書包甩到牆角，尖刀被震了出來，他一步步上前，盯著那尖刀刀柄些微的黑氣。他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DVHflEM2L

「是你嗎？死神？」他大吼。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CQJ3OUFBP

低啞的笑聲從他腦裡傳來，他又聞到了那股腐肉臭味。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JBxq0TJU

陳熙准衝到角落拿起尖刀，背靠著牆揮舞著，吼道：「你在哪？出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qUGnuQM86

「不要做傻事，才把你救回來而已。」黑霧的聲音從他腦袋裡頭傳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K26jfYu2R

陳熙准忽然手一麻，尖刀掉到了地上發出匡一聲。他雙手不聽使喚，緊緊抱住自己。他可以看見自己身上浮出一層黑氣。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UOJZ3XGVC

「這是什麼？附身？」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VRlbwrgQV

腦袋裡傳來一陣冷笑聲。「附身？嗤！老子才不做那低能事。老子和你簽了肉身契，是共生互利的關係。在你睡覺的時候幫你幹點事......」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1dPrwBtEM

「幹！你當初沒有說要跟我共用身體！」陳熙准打斷道。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wCmYAW73P

「說了，你就想死了嗎？」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Vtmkycg2G

「不，我會靠我自己活下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IlANzgDsB

黑霧又是一陣笑聲。「憑你？別鬧了，幫你清掉了一些阻礙，算是賠禮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ivTy58PAy

「什麼意思？」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L2GGVEV52

「當時打人的、拍照的、寫字的、脫衣服的、拋你下水的，一個不留。」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t88wXrWUe

「你、你殺了他們？」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2l0L1hnRr

「是他們先殺了你。」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oLOlGI6Xe

陳熙准牙一咬，雙手撐開，掙脫了黑氣的控制。他掙脫開來，已是用盡全身力氣，雙手撐膝低吼著：「張汶順，他是我兄弟，操！這把尖刀，我問你，你殺了他嗎？」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7jttojczv

「......我沒殺他。」黑霧從陳熙准的身體浮現出來，中間仍有著黑氣牽連著他的心臟。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oevFPIA52

「你騙人！不然這刀上的血跡怎麼回事？我兄弟又去了哪裡？」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7op3vSt48

「鬼不言謊，老子頭前溪鬼，殺人滅魂沒有不敢認的。」溪鬼冷冷地說著，「我去的時候，那傢伙早就死了，成了在那裡遊蕩的小惡鬼。最後應該被神職人員給滅了罷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QPC3mrPIa

「小順，他真死了？為什麼......？」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Fg26BAxmt

「畏罪自殺吧，你們人類不是也挺愛搞那套？」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l49iFLyNd

「不，不可以。小順是我的家人，死神、不對，頭前溪鬼，你、你你幫幫我！」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CvTD5f8Lk

「行啊，但我們約可要加簽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sBT5iTQfC

「加簽？簽什麼？」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ccuVyyTz3

「原定八年的壽命，八年後，你的肉身歸我所用。至於你的魂體，不得投胎，要去哪裡遊蕩做鬼隨便你。如何？」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ZobGlPCMc

「......就這樣？」陳熙准皺起眉頭，溪鬼答應的也太快了，連約定修改都那麼順口。「你敢麻那麼執著我的肉身？你自己不是也有？」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5MXEbUqdz

陳熙准脫口而出就覺得錯了，他又再度聞到那股腐肉臭味，腦袋裡閃過溪和裡頭搬出來的屍體。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lxgETlZnL

「......我的肉身殘缺，需要一個可以自由行動的身體。」溪鬼的語調沉如冰，明明是在提供條件，卻像是在命令般。「而且，這約定虧不了你，我不僅可以收張汶順做小鬼，還可以在八年後就你老師一命，划算吧！」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Bx4LFlQ9C

「老師？你說誰？」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pRLTHCsiW

「就是昨日夢中與你相擁親吻的那一位啊！」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BimsT1A3D

陳熙准睜大了眼，耳根發紅，急忙問道：「你說什麼夢？你看得到我的夢？」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2EWP8KGfS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在閻館的生死簿上，你親愛的老師『李晴光』三個名字早寫上去了。呵，八年後，不長不短的時間，他會死，而你救不了他。」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SBkTG7td4

「老、老師會死？為什麼？怎麼會......」陳熙准聲音顫抖，眼神慌亂，在牆邊來回踱步像隻無頭蒼蠅。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R8w9v4z7p

溪鬼纏繞在陳熙准身側，側耳呢喃，如惡魔的低語：「可我會救，只要你按照新契約，八年後把肉身給我，靈魂隨你逍遙去。八年啊，也不短的時間，你可以上大學完成學業，既不辜負你老師的期望，還能救他一命呢......怎麼？還考慮？時間不等人，你兄弟再不收，我看早晚會被滅掉......」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ru0hpiGIQ

「簽，簽！我簽！」陳熙准停下腳步，緊握著拳頭。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JrRFsDj35

溪鬼不是個好東西，他知道。他極有可能被騙，他知道。可是不管是張汶順或是李老師，只要有一人，他就不得不管。明明他才沒見著溪鬼多久，卻有種全部心思底細都給對方摸透的感覺，讓人不甘。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k0CspTsgt

「沒問題，爽快！」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QJ4rAJlEK

陳熙准可以聽見溪鬼在腦袋裡頭得意的笑聲，他知道他中計了，或許從一開始就中計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sUKAuiU04

但那又如何呢？對他來說，爺爺去世的那一刻，他也看到了自己生命的盡頭。是老師讓他看見了另一條路，而這條路又要斷了的話，那他還剩下些什麼？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wnZK2Ksrv

明知死亡在前頭等著，還是連下一世都沒有的死亡。陳熙准做了決定便沒有後悔過，應該說，他沒有後悔的時間。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tRAqQA10c

他專心一意地準備唸書、考試和交朋友，過著老師期待他可以過上的普通學生生活。多數時間他享受著，只有偶爾一個人望著手腕上的金色絲線印記發楞。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0P6frsF07

為什麼老師會死？怎麼樣可以讓老師不死呢？這是他反覆思考卻無解的疑問，直到現在......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f6tSjEkZH

「你還在愣著什麼？死到臨頭，反悔不想要救你親愛的老師了？」溪鬼在他腦袋裡邊催促著。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o8Jm4yYBy

「我跟老師才沒有什麼！你不要亂說！」陳熙准站在點餐櫃檯前，菜單上的食物拍得精緻，讓人垂涎欲滴。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su5qJLz2k

對面的男店員倒是沒什麼興致地打了個哈欠，他不懂大半夜怎麼總有人想要來點油膩的東西吃，而眼前的客人自言自語了半天硬是不點餐。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6NnGWfpcA

陳熙准習慣性地輕碰著左耳的耳機，對著店員抱歉一笑，假裝在對電話一頭的人說話。接著，從口袋裡掏出兩百放在櫃台上。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9p126mStU

今天，就是今天了。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xs2GkWAL0

他看著燈版上鮮豔的菜單，思索了一陣子才出聲。

7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Mvmy2ijB8

「卡啦脆雞，十塊雞桶一份，謝謝！」

ns 15.158.61.21da2

第二章、替身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