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依凌,我有東西要給妳。」
在眾人正欲舉步向酒館去之時,尼奧忽地喊了聲,像突然想起什麼那般,停下了步伐。
蔚藍的眸子眨了眨,格里西亞看著自家師長回過身,從披風下拎出了個布袋,袋內似乎還有什麼因此掙動了幾下。
「是動物嗎?」他盯了一會後忍不住脫口問道。
即使已從太陽騎士一職退休,尼奧本身的光屬性依然太過強烈,這讓他當時遠遠地用感知探索時,儘管察覺到他們兩人的存在,卻未能注意到還有這麼一隻小生物也同行。
現在距離如此近的狀況下,用感知便能明確地猜出袋內裝的是什麼,甚至能辨別出其同樣帶有光屬性。
帶有光屬性的魔獸相當罕見,但依老師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他有點懷疑對方等等就會說這個很好吃、讓他們煮了吃之類的。
不理會他瞬間複雜起的表情,尼奧自顧自地動作,看上去有些粗魯地真從袋子內拎出了一隻擁有柔軟銀白毛皮、看上去就還是隻幼犬的小動物,牠垂下了尖耳朵和尾巴,有些恐懼似地轉動著琥珀色的大眼。
當這小生物被放到了依凌懷裡時,便像是總算能逃離魔掌那樣立刻把自己縮了起來。
「妳之前不是說過想養狼嗎?剛好撿到這小傢伙。」
聽到原來是幼狼的格里西亞默默收回想戳兩下的手指。
依凌抱著懷裡瑟瑟發抖的小狼,愣了一愣之後才抬起眼:「你還記得?」
「很奇怪?」尼奧只是挑了挑眉,不認為有哪裡不對那般。
即使那確實是相當久遠的事了。
在某個下著雨的午後,難得休息日的酒館不需要做營業前的各種準備,於淅瀝淅瀝的雨聲中及帶著涼意的空氣裡,享受這悠閒的時光。
寧靜且美好的氛圍,稍稍鬆懈便會昏昏欲睡。
『尼奧。』靠在窗台邊,埋首於書中的黑髮女孩突然抬起了頭,喚了聲。
他頭也不抬,從鼻腔內哼出一個聲音便當作回應。
『我想養一隻狼。』
他仍是發出了一個音,只是這次是混入了驚訝的上揚音。
『狼很可愛啊……』
她又把目光挪回了書頁上,咕噥了聲便又沒了聲響,於是他也默默地重新低頭看自己的書,這沒頭沒尾的小插曲就這樣落幕。
儘管大家都認為尼奧.太陽是個奇怪的人,但在他眼裡,依凌.蒼井其實也不遑多讓。
那種十幾年前的回憶忽地又翻騰上,尼奧垂下了眼眸。
「要養嗎?養來當看門犬還是坐騎,或是備用糧食都可以,妳開心就好。」
「……養,但不會把牠吃掉的。」摸了摸柔順的銀毛,茶色的眼因笑意而彎起,「謝謝你,尼奧。」
--謝謝一直把她的話放在了心上。
金髮的男人應了聲便背過身去,嘴上嚷著讓大家快出發到酒館去、他快渴死了之類的話,率先踏出了腳步。
「原來是這樣啊,當時你說要帶走時,我還以為你是肚子餓了呢?」
瞥了眼抱著小狼跟在最後面的黑髮女孩,艾崔斯特彎著溫和的笑,對自己的搭檔打趣了這麼一句。
「再怎麼餓我也不會吃這麼小一隻的,連塞牙縫都不夠。」
他不以為然似地哼笑了聲,就這麼帶過了這話題。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miuyfok0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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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葉鎮裡最大的酒館就座落在鎮的中心區域,那是棟外觀而言不算氣派、甚至可以稱為樸實的木造建築,若不是屋簷下掛了個不起眼的招牌,初訪的客人或許不會發現這是間酒館,即使如此,它依舊是這小鎮裡消息及人脈交流的好去處。
與夥伴並肩而行的金髮男人熟門熟路地上前,率先推開了大門。
有些昏黃的燈光,與建築物同樣的木質裝潢及擺設,熙攘的談話聲及酒氣撲面而來,一如一個酒館該給人的印象那般--
「是尼奧!」
「好久沒看到你了,你終於來了!」
「尼奧我好想你--」
--除了這此起彼落的女侍嬌羞尖叫聲。
想必是來不只一次了吧。
藍眸往旁側一垂便與另一雙茶眸對上,然後在察覺對方同樣是生無可戀的目光時,微妙地轉變為了同情。
女侍們的熱烈歡迎讓不少客人也轉過頭來,接著格里西亞感覺到現在朝自己投來的還有所謂的敵意……來自同為男性的人們。
即使如此,依舊泰然自若的尼奧連腳步都未頓住一瞬,笑容優雅且從容,領著眾人踏進了酒館。
同樣把自己掩藏於斗篷下的依凌低垂著目光,亦步亦趨地跟在隊伍最末端押隊,對身周的吵雜一如既往地充耳不聞。
「依凌。」金髮青年忽地停下了腳步,低低地朝身後的黑髮女孩喚了聲,「不要跟在最後面,走到我旁邊來。」
一面在心裡腹誹著自家師長就是不夠細心、到這種地方都不顧慮夥伴,格里西亞一面把人拉近些,讓她靠在自己身側,藍眸不著痕跡地環顧了四周一圈,迎上那些不帶善意的目光。
除了應是知曉艾崔斯特的身分而有的警戒及防備、針對他及尼奧的敵意以外,像酒館這類的地方難免還會有對女性赤裸的不善與別有含意的暗示。
即使依凌將帽子都拉起、只能勉強看見未被遮擋的下半臉,依舊能吸引不少以此為樂的無聊男性們,急著用言語或暗示的目光佔人便宜。
像這樣的人到處都有,不僅僅限於酒館,也並非是件稀奇的事,或許可稱得上是眾多男性都有的劣根性,而他始終無法明白這樣的樂趣在哪。
尼奧只是側過頭看了看他的夥伴,笑了聲便向熱情迎上的女侍們要求了一個最角落的位子。
一個又一個的女侍輪流到他們四人的桌邊,嬌媚的笑聲與語句一刻也沒斷過,偶爾還能看見女性趁機以指輕滑過金髮男人的肩膀。
格里西亞真心覺得,這模樣誰看都會以為老師是前暴風騎士,而不是據說只愛神不愛女人的太陽騎士。
「尼奧,這是你的學生?討厭!你們師徒倆都這麼好看,還讓不讓其他男人活啊?」
於是原先想向師長投去的目光一秒打住,抬起眼的格里西亞向著女侍燦爛一笑,讓對方因此愣了愣後,羞紅著臉蛋快步離開。
看來他還是有點行情的嘛。
桌面上逐漸被酒瓶及下酒菜堆滿,對於女侍的反應相當滿意的他心情頗好,豪邁地一次開了兩瓶酒,正想往就著瓶口往嘴裡灌時就被猛地按住了手。
「格里西亞,空腹喝酒傷胃。」
依凌笑意和煦,按在他手腕處的那隻手看上去纖細卻力道十足,他看著她不容拒絕地把餐具遞了過來。
茶色與藍色的眼眸默默對視了會,最後他安靜地放下了另一手的酒瓶,連同坐在他旁側的師長。
初見的黑暗精靈忍不住笑出聲,帶著調侃意味地看著有著同樣髮色瞳色的師徒倆乖乖地先拿起了餐具、嘴上說著「這道料理很不錯,孩子你會喜歡的」「謝謝老師」之類的對話。
在方清空兩個盤子後,格里西亞迫不及待地又抄起了瓶子--這次總算沒有再被阻擋了--在仰首灌下液體之時,眸子往周遭迅速掃了圈。
四周打量的目光因艾崔斯特伸手時裸露出的膚色而更加惡化,敵意及憎惡的情緒如漣漪那般逐漸渲染開。
無論到哪,所謂的刻板印象總會毫無理由地迫害著一部分的人,即使他們什麼都沒做。
豪放地讓兩瓶份量的液體全進了肚子裡,將淨空的瓶子重新置於桌上,他優雅地以手帕擦了擦嘴角。
儘管不像葉芽城的「一瓶醉」猛烈,但這酒的香醇度的確還不錯,在這小鎮子也足夠讓人滿意了。
「艾崔斯特,我敬你。」
他又開了一瓶酒,持著瓶子向著對面的艾崔斯特揚起。
「敬我什麼?」艾崔斯特溫和地笑著,把這當作是喝酒時的玩笑話。
他笑了笑,毫不閃避地環視了酒館內一圈,一一對上朝著他們所投來的厭惡視線,如流水般的男高音刻意地揚的更高了些。
「我就敬你此時此刻坐在這裡。」
即使有了微薄的幾分醉意,但他吐出的話毫無動搖,壟罩在帽簷陰影下的那張臉因此僵住了。
「說得好,我的孩子。」尼奧笑了出來,跟著把新開的酒瓶抬起,「我也敬你坐在這,艾崔斯特。」
「很高興認識你,艾崔斯特,雖然不能敬一瓶,但請讓我也敬你一杯。」向著對方眨了眨眼,依凌同樣舉起了斟滿的玻璃杯。
艾崔斯特垂著首級,鬆開捏著鼻樑的手指,接著抬手緩緩拉下了斗篷的兜帽,在那頭銀色長髮及黑膚毫無遮掩地暴露出來時,可以聽見酒館內四起的抽氣聲與餐具碰撞聲。
「我也敬你們三人,就敬坐在我面前的你們。」黑暗精靈也執起了酒瓶子,肅穆地如同宣誓那般。
三支酒瓶與一個玻璃杯撞擊出清脆的聲響,在被注目的中心,四人仰起首級嚥下了金黃澄澈的酒液。
酒飲盡的那刻,只見一支酒瓶赫然從某處飛出,在真砸上艾崔斯特後腦前被身側的尼奧一個伸手攔截了住。
他一手緊握住瓶身,以另一手再啜了口酒後才悠然自得地站了起來……接著把那酒瓶猛地往一名男人臉上砸去!
玻璃碎裂及人轟然倒地的聲響在酒館內盪起激烈的波瀾,小酒館內的氣氛因此變質,原先訕笑著看好戲的人臉色一變,許多人紛紛站了起來。
那男人皮膚黝黑且渾身肌肉,瞧身上的盔甲及其置於腳邊的巨槌,可判斷應是名戰士,偷襲不成反吃了一記,他咬牙切齒的連脖頸上的筋脈都跳動著,從地上狼狽地爬起身。
「又是戰士,我就說我最討厭的就是戰士了。」尼奧搖了搖頭,語氣中似是對這職業的粗魯蠻橫感到萬分的遺憾,「遇到的沒一個有腦袋,我都要以為當戰士的首要條件就是沒有腦袋了。」
說著,還真的嘆了口氣,未掩飾唇邊的譏諷。
「真巧,果然是有其師必有其學生,我也討厭戰士呢。」
微醺的感覺很美好,格里西亞跟著站起身,也像笑那般扯了扯嘴角,這趟旅程累積至今的不滿早已讓他感到了些許的煩躁,有機會能發洩的話自然不能放過。
「尼奧、格里西亞,不要為了我跟人起衝突……」
「喝你的酒。」
「吃你的菜。」
忙站起來的艾崔斯特方開了口,立刻得到兩任太陽騎士冷漠的回應,於是黑暗精靈又默默地坐下,且是背對著所有人的位置,頗真有撒手不管的意思。
「依凌,妳坐下,這點小事交給我就好。」
格里西亞笑得溫和,拍了拍也站了起來的依凌肩膀,看著對方停頓一下也緩緩坐回椅子上,才滿意地點點頭。
「孩子,你劍術不好,還是跟著他倆一起坐著喝酒吧。」
「老師,我現在又不是穿騎士服。」轉了轉腕關節,他讓水屬性在自己手中聚集而起。
尼奧嘴上同樣漫不經心,應了聲「噢也是」,下一秒一道銀弧急逝而過,他以劍迎上了戰士揮舞過來的笨重大槌,兩柄兵器相接時的巨大聲響震耳欲聾,只見格里西亞眉頭一皺便讓手中的巨大冰錐往戰士臉上砸去。
戰士又一次重摔,且這次還先撞碎了張桌子,格里西亞不禁在心裡嫌棄了聲這家酒館的用具品質。
皮粗肉厚的戰士呻吟了聲,在木頭的殘片中掙扎著爬起來,身軀仍搖晃著便一把抓起另一張桌子,猛力往兩名金髮藍眼的男性甩去,桌上的杯盤器皿等也砸碎在地上。
見往自己面門來的這記攻擊,格里西亞認真懷疑對方是想毀他們容好減少競爭對手,攻擊如此歹毒直接。
他揚起了手,聖光於掌心聚集、凝結,最後轉化召喚出了堅硬不催的盾牌,木桌在聖盾術前撞得粉碎,碎屑零碎地落至地面,而被攻擊的兩人依舊毫髮無傷。
「你們這些傢伙是想要包庇那個黑皮膚的傢伙嗎?」戰士低吼著,雙目布滿血絲,「難道不知道黑暗精靈是邪惡種族?」
「廢話別那麼多,想打就打,少拿黑暗精靈當藉口。」隨意地拍了拍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尼奧的唇邊拉扯出帶著調侃意味的笑,騎士靴一使勁便將地上的木頭碎片踏得更加粉碎,「不過就是看我們不順眼不是嗎?做人誠實點,要上快上。」
一如他所印象中的那樣,高傲甚至帶著些許猖狂的自家師長,修長的手指還向著對方挑釁地勾了勾。
此話成功地激起了酒館內其他客人的不滿,站起的人更多了,一個兩個忙著嚷了起來。
「和黑暗精靈混在一起的都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你這傢伙不配穿騎士服!更不配稱自己為騎士!」
「和黑暗精靈一起滾出森葉鎮!」
「以為長得好看了點就可以為所欲為嗎?給我滾出去!」
他現在可確定這些傢伙真的只是單純看他們不爽了,特別是臉。
現場的氣氛被挑起,每一個客人皆表現出了敵意及厭惡、伸出的手指對著他們叫罵著,好似要藉此表明自己的立場是正確的那般拼命,酒館內的女侍及老闆無力阻擋,只能躲在角落,祈求不要殃及自己。
「你們這些邪惡的東西還不快和黑暗精靈一起滾出去!」見氛圍變成這般一面倒,戰士忙又吼了聲,眼裡的洋洋得意再明顯不過。
「這景象可真熟悉,人總是要藉由怪罪某一人來安慰自己。」
即便是這般接近失控的場面,金髮的男人依舊泰然自若地扭了扭脖頸,藍眸向後瞥了眼才重新移至那名戰士身上,似笑非笑地說道:「邪惡的東西?有意思,我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稱呼,雖說很有趣但你們這些傢伙連讓我動手的勁都沒有。」
嗤之以鼻地笑了聲,尼奧帥氣地一甩披風,氣勢十足地扔下句:「我的學生啊,給我上前打翻這群狗!」
接著他轉身坐了回去,還悠哉地為自己又斟了杯酒,顯然準備看戲配酒,這齣戲碼還是自己學生跟別人打群架。
格里西亞瞬間有些哭笑不得,自家師長演了二十年太陽騎士還不夠,現在還要演壞蛋首領,但怎樣也不能這時給老師漏氣,於是只得跟著高聲應和。
金髮青年動了動手指,無數的風刃、火球及冰錐在身周憑空顯現,俊美的臉蛋上綻出了燦爛如朝陽的笑容,帶著愉悅似地。
此舉成了開戰訊號,酒館內的衝突終究引爆了,由他一人對上了整間酒館的客人,眾人如狼似虎地撲了上來。
「人類的偏見真是可怕啊,你說是吧。」
身處在安全的一隅,尼奧看著自家玩得不亦樂乎的金髮學生,又嚥下了口酒後,不知是對誰而說地笑著說了句。
不像艾崔斯特真的完全背對著,依凌側身坐著,茶色的眸子將這場混亂盡收眼底。
另外兩個夥伴隨意地聊著天,對話內容不外乎是格里西亞的魔法才能有多罕見,配著各種魔法飛來飛去的畫面及此起彼落的慘叫聲,她終於垂下眼睫,搔了搔躺在腿上的小狼下巴,讓牠舒服地瞇起了琥珀般的大眼。
在尼奧扔給酒店老闆幾枚金幣當作賠償後,盡情宣洩了一番的格里西亞終於回到了座位上,帶著莫名的神清氣爽,笑意盈盈地又把之前開的酒瓶往嘴裡灌。
「我就說沒問題吧?擔心什麼呢?」
「確實是這樣呢,不愧是格里西亞。」
他炫耀似的話得到了她笑出聲的回應,兩人的酒瓶及玻璃杯又一次輕觸。
重新坐下來之後,在四周一片狼藉的狀況下,四人在唯一保持完整潔淨的角落繼續把酒言歡,偶爾可以聽到倒在地上的人呻吟幾聲,或是看到人灰頭土臉地溜走,而眾多女侍們在老闆的指揮下開始收拾殘局,也顧不上再湊過來摸他們兩把了。
被擱置許久的話題終於再次被提起,尼奧半歛著眼將杯子湊近唇邊,聽著格里西亞開始把會加入這冒險隊的前因後果娓娓道來。
當提及撞上的那名闇騎士宣稱自己是和愛麗絲公主私奔、不是綁架更未曾留下什麼信之時,艾崔斯特終於忍不住皺起了眉,不甚贊同地開口道:「怎麼能輕易聽信綁匪說的話呢?」
「因為他非常帥。」格里西亞擺出了正經十足的臉。
「有多帥?」放下了酒杯的尼奧同樣一臉認真。
「男人看到都想殺了他再碎屍的那種帥。」
「那果然是私奔。」
語畢,師徒二人還心有靈犀似地一同點了點頭。
這般故作嚴肅的荒唐玩笑話讓黑暗精靈翻了個格外清晰的白眼,黑髮女孩忍不住笑了出來,險些被方含進口中的酒嗆到。
尼奧擺了擺手,示意格里西亞繼續說下去。
「女王陛下讓戰神之子私下組冒險隊不得聲張,又要求我和綠葉加入,代表清楚對方是闇騎士,對戰士而言是相當棘手的對手。」他沉吟了會,「但同隊的安公主卻始終帶著我們左彎右繞的,擺明不想讓我們找到愛麗絲公主,我在懷疑……」
「月蘭女王和安公主站在不同立場上。」
接過了話,尼奧肯定了他的猜想,笑著晃了晃杯內的酒液。
月蘭國的女王作為一國的君主,自然想找回愛麗絲公主,照原定計畫與戰神殿通過聯姻的方式鞏固兩方的勢力及關係,但安公主僅僅是站在手足的立場上,希冀著自己的姊妹能與真心相愛的人在一起。
「為了讓愛麗絲公主有時間和她的情夫逃跑,又不能引起女王猜忌,於是安公主故意帶我們繞了遠路,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於是得製造『追上了綁匪但依然不慎讓其逃脫』的狀況,好回去和月蘭國女王交差。」指腹摩娑著杯緣,格里西亞半歛著眸子,「和綁匪見過面、卻無力留下他的人想必會成為眾矢之的吧。」
而那個與綁匪見面的人選,一開始被選定的顯然是他。
若是碰上闇騎士的人是身為戰神祭司的奧斯頓,一名祭司無力留下敵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誰也不會因此去責怪奧斯頓,偏偏被選作目擊者的人是作為太陽騎士的他。
若不是他兩名聖騎士夥伴趕來,這個罪名將會由他一人承擔,當代太陽騎士劍術沒那麼優秀一事便不是心照不宣、而是赤裸裸的昭然若揭。
恐怕打從安故意加入隊伍、並特地央求他們一同前往之時就是在打這個主意了。
她打算把這個責任推給不屬於月蘭國的人,好讓女王無法繼續深入追究。
「安公主可真討厭我啊。」
他低低地笑了聲,嘆息似地將空了的玻璃杯重新斟滿。
從以前到現在似乎所謂的公主就是容易看自己不順眼,理由各有不同但都在他看來都稍嫌荒謬,是因為自己不符合她們理想中的「太陽騎士」嗎?
「孩子,你說你見到闇騎士時,穿的是刺客裝?」
尼奧驀地開口問道,讓正欲湊至唇旁的杯子硬生生頓了住,他沉默了好半晌,最後小心翼翼地將目光轉向了沉下臉色的師長。
他太大意了,沒想到會在這地方出紕漏,若是闇騎士向愛麗絲公主提起時,說自己循著屬性找去時,見到的並非金髮藍眼的太陽騎士,而是一身黑卻渾身光屬性的刺客時……那兩個女人不用腦都知道事情不對勁。
「想辦法掩飾吧。」
「是,我會好好堵住他們的嘴的……若有必要的話,即使要滅口也在所不惜。」他慎重地點點頭,以堅決到接近冷酷的語氣向顯然不滿意的尼奧承諾道。
「兩位理應『光明』的太陽騎士,可否不要在『邪惡』的黑暗精靈面前談論是否要滅口的話題呢?」艾崔斯特終於跟著無力地嘆氣了聲,「我都不知道該不該勸你們冷靜了,這件事實在太違反我認知的常理了,我的心有點累了。」
也沒有想在自己造成失誤的話題上周旋過久,格里西亞聳了聳肩,從善如流地打住了話題,終於能將酒送進口中。
「格里西亞,依凌,你們的隊伍大概是往那個方向前進的?」
「雖然東轉西轉的還繞了很多彎路,但大致是往西南方。」腦內迅速確認了一下一直以來的路線及方位,他幾乎是立刻就給出了答案,於是旁側的黑髮女孩又閉上了嘴。
尼奧像思考那般靜了一會,最後轉頭看向自己的搭檔:「艾崔斯特,我們要去的那個地點在哪個方向?」
他還真忘了自家師長方向感實在不甚理想這件事。
「是南方,雖然我想你也不知道南方是往哪個方向。」
「你們要去西南方啊。」毫不理會夥伴語帶笑意但實際上是損了自己一下,尼奧笑容可掬,挑不出一絲瑕疵的燦爛完美,「剛好我和艾崔斯特的任務目標就在南方,說起來也算順路,不如你們就先和我們同行,順便幫我們解個任務,如何?」
「……我有說不的權利嗎?」
「孩子你說什麼?為師的似乎沒聽清楚。」
「學生說能為老師您盡一份力,自然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見他迅速改口,尼奧的笑容中透出滿意,目光跟著挪向了捧著酒杯、始終靜著聽他們談話的依凌。
「這隊伍陣容可真豪華,我小小一個聖騎士會努力不扯各位後腿的。」她伸出了手,直至讓自己的杯子與尼奧的觸碰上,那雙深色的眼眸帶點調皮的笑意。
「妳可真是謙虛啊,依凌。」
既然沒得拒絕,那至少得先喝回本--打著這個主意的格里西亞當機立斷放下手裡的杯子,直接取過一支酒瓶,就著瓶口就開始一陣猛灌。
尼奧禁不住笑了聲,慵懶地開口道:「放心好了,為師的沒那麼小氣,不會讓你們白做工的,任務成功的話會分你兩個三成賞金。」
「老師,任務的內容是什麼呢?我想好好安排一下細節。」
有獎勵自然士氣大增,格里西亞立刻放下酒瓶,端出認真想討論的模樣,態度轉變之大令依凌又禁不住笑意。
迅速確實地處理完,拿到三成獎金,然後趕回隊伍中把那該死的任務也解決,他就可以開開心心地回聖殿了!多美好的計畫啊!
「我們的任務很簡單,尤其對你我而言,放心好了。」
尼奧刻意溫和的語調並沒有讓他安心,他跟著假惺惺地笑了兩聲,擺明沒有要相信對方口中所謂的「簡單」。
尼奧手指一伸,按在了艾崔斯特取出來攤平在桌上的地圖某一處,輕鬆愉悅地開口道:「內容就是把這洞窟內的不死生物一勞永逸地消滅乾淨。」
格里西亞嘴角的笑意硬生生僵住。
「不死生物?所以這地方該不會是……」
「是黑暗之地呢。」
身旁的女孩接過話時,他終於忍不住猛力掩住自己的臉,太陽穴好似跟著抽痛起來了。
一勞永逸消滅?把黑暗之地的不死生物?
所謂的黑暗之地便是不知原因地被黑暗屬性侵蝕的一塊土地,且通常會是戰場或墳場之類的地方,那些死者便會因源源不絕的黑暗屬性而化作不死生物,連綿不絕地從底下爬起。
簡單說就是即使一時清空了所有不死生物,那些黑暗屬性只要繼續湧出那就依然會有新的不死生物,沒有一勞永逸這回事!
這個道理他做了二十年太陽騎士的老師不可能不懂,卻仍然接受了這種強人所難的任務?究竟賞金有多高才會讓人這麼盲目啊?
「老師,即使我的聖光能力再厲害,也不可能把一整個黑暗之地的黑暗屬性淨化掉的。」他抹了把臉,嘗試從實際層面勸退自家師長。
「用太陽神劍輔助,還有加上我,盡力試看看吧。」尼奧語氣平和,卻透著不容分說的堅定,「……或許勉強可以再加上個依凌。」
對自身聖光量不像這兩任太陽騎士多這件事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但對方這句話無異於是沒有要讓她置身事外的意思,依凌只能略顯無奈地笑了聲:「真謝謝你也把我算進去啊,尼奧。」
艾崔斯特一面跟著苦笑--想必平時也沒少被強迫過--一面將地圖重新捲了起來,桌面上再度清出了個空間。
「為什麼非要淨化那個地方?您明明應該知道這件事幾乎不可能的。」格里西亞按耐住想嘆氣的衝動,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應該知道,為了避免黑暗之地擴大及裡頭的不死生物危及周遭,各個國家都有自己一套做法,畢竟總不能放任其損害自己家。」尼奧的回應依然不疾不徐,帶著他特有的從容感,「最簡單的方式就是設個結界,把那個區塊隔絕起來,而這類型的魔法都需要一個『陣眼』。」
這確實是作為專對付不死生物的太陽騎士來說,足以稱為「常識」的資訊。
「這個洞窟的黑暗之地,陣眼就是一顆名為『永恆的寧靜』的水屬性寶石。」那雙恍若海洋般深邃的藍色眼眸掀抬起,「我要那顆『永恆的寧靜』。」
金髮的男人以淡然的語氣及笑意,扔下了堪稱震撼的語句。
愣愣地看著自家師長好半晌,格里西亞最後才有些艱難地開口,懷抱著最後一絲微弱的希望:「任務內容是要那顆寶石?不能找其他替代品嗎?」
若是取走了作為陣眼的寶石,結界自然會崩潰,那些不死生物便會傾巢而出,黑暗屬性也會更加侵蝕四周的土地。
為此必須先淨化黑暗之地,道理他都懂,但他真的覺得很困難啊!
尼奧不置可否地應了聲,又嚥了口酒入喉,「除非你找到跟它同樣強大且純粹的寶石,但我打探良久,只有『永恆的寧靜』最符合需求。」
一時四人間只剩玻璃杯放回桌上時的碰撞聲及液體傾倒的水聲。
金髮的青年按著額,開始認真思考自己是不是又誤上了賊船……與逃跑的話究竟可行性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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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話】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3LkIJ4d6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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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那些毫無道理的惡意及冒犯,究竟能做什麼呢?」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2Aqtg27m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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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可以寫更多的,但寫到酒館內的爭鬥時忍不住又寫了很多,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NZBcmVCbK
稍微有點爆字所以又把想寫的挪到了下一章,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MZncBhuF8
希望下一章的更新也順利及大家會喜歡ㄌㄌ自我流的重新詮釋……(自己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