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地一聲宛如裂帛的爆響,林中棲鳥被驚地四散飛逃。
在萬金由面前,一株巨大的松樹被凌厲的刀氣從中縱切出一道巨大的裂痕,發出一陣陣不祥的嘎吱聲,接著整齊地裂成兩半往兩邊倒下。
「樹……?」
渾身浴血的萬金由通紅瞳孔中仍然飽含著濃烈的殺意,但凝視著面前斷裂的粗大枝幹的眼神中,卻多出了一絲疑惑。
萬剮堂與佛門的血腥大戰進入尾聲,他孤身走上佛門最後的淨土:九華寺,從山門開始一路大開殺戒,就在佛祖的眼皮底下,一刀又一刀地劈開每一名虔心修行的子弟的血與肉,最終在內殿中與倖存的最後一名方丈——緣正大師鏖戰。
然而,就在他自忖即將取勝的時候,他的最後一刀劈中的居然不是緣正那顆光禿禿的腦袋,而是將眼前陌生的松樹給劈了個兩半。而他本人也不知為何從原先血濺五步的九華寺,被轉移到了這一片寧靜的樹林中。
飢渴。這是萬金由現在最深切的感受。
從酣戰中被陡然打斷,這就好像是與女人交合時猛地抽離牝穴一般心癢難耐。這讓萬金由此刻極度飢渴,他飢渴於鮮血,飢渴於搏殺。
一道道佛門子弟的鮮血順著萬金由身上肌肉的紋理流淌而下,他倒拖著被鮮血與腦漿染紅,長達三米的血煞鬼刀緩步走著,每走一步都渴望著能夠在下一棵樹後面,看到隨便一個可以讓他殺的人。
只要是人就好了。
萬金由想著,在這種地方他不敢奢求還有高手可以搏鬥,只要有人,有血有肉,能砍能殺,他就已經知足。
驀地,風中傳來了一絲微不可查的金鐵交鳴聲,但仍然逃不過萬金由多年修煉的五感。他的瞳孔瞬間收縮,嘴角咧開了一抹猙獰的邪笑。
有人!而且是高手!
萬金由轉身,蹲低身子,後腳猛然一蹬地面,百十來斤的身軀竟宛如飛箭一般勁射而出,朝著聲音方向急速突進。
轉瞬間,萬金由的身形已經飛出了樹林,映入眼簾的是一條潺潺小溪,他俐落地凌空翻了個身,穩穩落到地面,止不住狂喜的心情。
因為,他看到溪邊站著一名活生生的男子。
「啊!你也是剛到這裡嗎?等我一下!我有點忙!」
男子留著一頭長髮與醒目的山羊鬍,聲音爽朗,但他並沒有回頭看向猛然從林子中衝出的萬金由。
他正跨坐在一頭巨熊的身上,一手揪著巨熊厚實的嘴邊肉,另一手舉著鑌鐵炒鍋,乓乓乓乓地往巨熊碩大的腦袋上連連招呼,絲毫不在意巨熊那長達五吋的獠牙此刻正距離他的咽喉不到兩吋。
不過,巨熊此刻已經眼冒金星,在炒鍋的連番重擊下發出一聲比一聲虛弱慘嚎,顯然也無力做出任何有效反擊。終於,在男子屏氣擰腰,對著巨熊腦袋又一次的炒鍋猛擊之下,巨熊嗚咽一聲,暈死過去。
男子滿意地從巨熊身上跳了下來,擦了擦額角的汗,又對著面前的萬金由友善地點點頭,絲毫不在意對方的渾身血污與沖天的殺氣,隨後逕自解下背上的包袱,從裡面拿出各式各樣的調料、砧板、刀具、鐵筷等等用具,一邊叨叨說道:「啊~終於處理好了,不好意思,熊肉如果殺死了再吃就不好吃,一定得敲暈才行。對了,我的名字叫楚裕德,是個雲遊世界的廚師。今天不知道為什麼醒過來就在這裡了,我明明記得我昨天是在揚州的飯館吃到睡著呀──」
「和我比武。」萬金由啞聲說道,舉起手上的血刃。
「啥?」楚裕德漫不經心地挖了挖耳朵,鋪開各種用具後,便開始熟練地撿拾河邊的鵝卵石壘成小山:「等等,我在做一個叫焢窯的東西,拿來烤熊肉最讚了,你聽過焢窯嗎──嘿!」
楚裕德靈巧地側身一閃,堪堪避過了萬金由豪氣萬千的一劈。
「莫名其妙突然砍人的習慣不太好。」楚裕德皺了皺鼻子:「你叫啥名字?我搶過你吃的嗎?」
「萬剮堂堂主,萬金由。」萬金由見楚裕德輕鬆避過自己的第一擊,更是狂喜非凡,一頭被血染紅的白髮在周身爆發的刀氣中無風自動,瘋狂的眼神緊緊盯著面前的楚裕德:「你是高手,我想殺你,快拔出你的刀,比武!──」
「比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萬金由的瞳孔在亢奮中亂轉,瘋魔似亂舞著大刀,仰天狂笑著。
「等一下等一下,沒聽過吃飯皇帝大嗎?我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根本沒心情陪你玩啊。」
楚裕德皺著鼻子,趕忙拖著剛剛敲暈的熊離開了萬金由大刀的揮舞範圍,一邊用炒鍋左右擋下從萬金由揮舞的刀上飛濺而出的血沫:「而且其實我一直很在意,你不覺得你的刀上的血味很臭嗎?不要噴到我的食材上啦!」
萬金由根本不聽楚裕德的抗議,手中大刀再次揮到,楚裕德低頭閃過,刀氣卻嗤地一聲將楚裕德身前巨熊的耳朵齊根斬下。
「喂!不要浪費食材啊!」
楚裕德眼巴巴地大叫著,無奈的是萬金由的下一刀又已經揮到,不僅刀勢更加凌厲,而且一招快過一招。楚裕德拖著三百來斤重的暈厥巨熊根本無暇抵擋,又捨不得撒手好不容易得到的美味食材,只能狼狽地閃轉騰挪,心疼地用比較不那麼珍貴的巨熊部位來抵擋萬金由的大刀進攻。
正在楚裕德天人交戰之際,他忽然感受到,萬金由的殺氣竟在一剎那間莫名地暴漲數倍,大刀夾雜著一陣詭異至極的血氣腥風由上而下直劈而來,但由於視線被龐大的熊軀遮擋,一時間也看不出萬金由使了什麼樣的招數。
在生死之間,楚裕德的肌肉反射終於戰勝了食慾,他放開了巨熊往後閃開,而幾乎在他閃開的同一時間,萬金由的大刀已轟然劈落,炸出漫天的塵土與血霧。
只見楚裕德原先站立的地面被萬金由劈開了一道長達三尺,寬約兩吋的裂痕,而那頭無辜的巨熊則被俐落地劈為兩半,由於刀氣凌厲,巨熊的腦漿與內臟隔了數秒才從斷口處噴涌而出。
「你這傢伙......」楚裕德滿面陰沉地走向他的包袱,左手拎起了鑌鐵炒鍋,右手則拾起一柄鍛造出漂亮花紋的大馬士革精鋼菜刀,眼神愈發凌厲地緊盯著萬金由:「你這傢伙......!!」
「哼。終於願意正面和我比試了嗎?」萬金由亢奮至極,他緩緩地與楚裕德周旋,一時間雙方寂靜無聲,只有身旁的小溪流水潺潺。
但在這片寂靜中,萬金由可以感受到面前的男人與剛剛已經判若兩人,此刻手持著兵(廚)器(具)的楚裕德不僅毫無任何破綻,而且正在爆發出一波又一波令他極為滿意的殺氣。
陡地,楚裕德憤怒的吼聲劃破了令人窒息的空氣:「你怎麼可以浪費食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楚裕德左手一抬,鑌鐵炒鍋挾著氣勢萬鈞的勁風朝著萬金由迎面飛來。萬金由橫刀擋架,只聽洸當一聲沉悶的巨響,大刀勉力接住了砸來的炒鍋,萬金由的雙腳在巨力的威壓之下陷入了地里約半吋。
就在萬金由要揮刀甩開炒鍋時,楚裕德已經飛身上前,握住了鍋柄,渾厚的力量往下一按,壓制住大刀,萬金由只覺一股泰山之勢罩頂而來,他的雙腳又被壓得往下陷了半吋。
楚裕德不打算給萬金由任何反擊機會,他左手持續壓制著萬金由的大刀,右手則舉起菜刀,由右往左猛地一划——這招源自於他自創的「大卸八塊」刀法「丰」字訣的第一刀,這套刀法大開大闔,意在以大面積的利刃划拉劈砍,造成最大範圍的傷害。一旦中了第一刀,則後續三刀會在敵人受傷頓挫之際連番而至,造成無可挽回的傷害。
可惜的是,萬金由終究不是一般的敵人。
「果然,不會如我想像的順利嗎。真的是個瘋子大叔呢......」楚裕德的口氣流露出一絲驚訝與欽佩。
此時萬金由的右手仍然握著大刀對抗著楚裕德不斷下壓的炒鍋,而他的左手卻直接握住了楚裕德揮砍而來的菜刀刀鋒,捏住刃口的手掌頓時汩汩流出鮮血,但萬金由的握力不減反增,力道之大,竟讓楚裕德的菜刀再也無法移動分毫。
兩人僵持之間,萬金由的臉上再次浮現出瘋狂的笑容,他喃喃低語著:「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槃寂靜......【眾生皆殺】!」
話音剛落,萬金由的左手竟然就這麼握著菜刀鋒利的刃口,捏出了一個法印,法印一出,楚裕德頓時感受到萬金由的身邊再度爆發出剛才劈開巨熊時的不尋常刀氣,還沒來得及反應,萬金由已然猛地拔身暴起,手上的大刀由下往上揮出。
楚裕德只覺得一股霸道且狂暴的力量襲來,蠻橫的刀氣頓時將他手中的炒鍋彈開,他虎口一麻,炒鍋幾乎就要脫手飛出,而萬金由揮刀的餘波更是將楚裕德本人震得連連後退,直退到十餘米開外才穩住身型。
楚裕德正要開口,驀地胸口一滯,一口鮮血從他嘴裡哇地噴出,緊接著唰啦幾聲,上半身的外衣在剛才狂亂的刀氣中已然片片粉碎,赤裸精壯的上身此刻多出了好幾條滲著鮮血的長長刀痕。
「接住了【眾生皆殺】還未死,你真的很夠資格和我比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萬金再度仰天狂笑,傲視著楚裕德。
看來,那個奇怪的力量是源自於他的法印了,但是......
楚裕德現在所站的位置剛好就在他敞開的包袱旁邊,他謹慎地凝視著眼前步步緊逼的萬金由,暗暗思忖,一邊從地上的包袱摸出一根鐵筷,只一抬手,鐵筷便如飛箭般射向萬金由。
萬金由冷哼了一聲,左手再度捏出一個法印,楚裕德驚覺眼前的畫面出現一陣不尋常的扭曲,隨後他驚駭地發現,剛剛射向萬金由的鐵筷竟然就在空中消失了。
「什麼鬼...!」
駭然之下,楚裕德抄起炒鍋再度揮向萬金由,但炒鍋卻輕飄飄地穿過了萬金由的身體,他自己則踉蹌地往前踩了好幾步才止住去勢。
一轉身,身後的萬金由竟也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楚裕德剛剛壘好的焢窯,香噴噴的熊肉正在窯中劈劈啪啪地炙烤著,滴下誘人的肉汁與油脂,香氣撲面而來。
「啊哈~~午餐!!」
看到眼前美食的楚裕德兩眼放光,忙不迭地跑向焢窯,但就在他將要撲向金黃酥脆的熊肉時,週遭的時間彷彿慢了下來......
......
「諸行無常,諸法無我,【人欲橫流】,【餓狼噬天】;貪圖口腹之慾的人,就讓你也被慾望吞噬吧!」
猛地一聲平地驚雷,焢窯在萬金由迴盪的低吼聲中炸開,化成了漫天刀氣,刀氣隨即又憑空凝煉成數頭惡狼的形象,朝著楚裕德奔襲而來。
卻見楚裕德嘴角冒出一抹得逞的微笑,不慌不忙地舉起手中的鑌鐵炒鍋。
「再見...全壘打──!」
在一陣洸洸洸洸的悶響當中,刀氣惡狼被楚裕德掄起炒鍋一一打飛了出去,伴隨著陣陣哀鳴聲,飛上天空的惡狼們划出一道又一道優美的拋物線,隨後在空中消散。
楚裕德定睛一看,眼前的畫面再度扭曲,萬金由重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左手又捏了個奇怪的法印。
「對我用食物作為幻術素材是不錯的想法啦!」楚裕德輕鬆地微笑道:「但是食材不自己煮的話就不有趣了,下次記得別用已經煮好的食材誘惑我。」
「不僅在【人欲橫流】的幻術中沒有失去自我,甚至還能看出包裹在虛幻中的真實攻擊【餓狼噬天】......」萬金由的興奮達到了頂點,他一面緩緩說道,一面再度舉起了手中的大刀,蓄積真力。
然而,出乎萬金由意料的是,在他話音未落時,楚裕德竟然猛地低下身子主動欺身上前,以低伏之姿旋身急急進攻,左右腿順著身形迴旋之勢連連掃踢,手上的炒鍋與菜刀也在旋轉之間宛如鋼鐵旋風一般輪番猛攻,所有招式全都朝著萬金由的下三路高歌猛進。
面對陡然反客為主的楚裕德,萬金由的臉上首次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在楚裕德的猛攻之下氣息一亂,一時間竟只能連連後退防守。
果然如我所料!
楚裕德暗自得意了一把,他已經看出了萬金由捏的奇怪法印的真相。
以前在私塾中,楚裕德雖然不怎麼認真聽夫子講課,但他仍然有幸耳濡目染地接觸到來自西域的理學知識。
他知道,在遵守「能量守恆原理」的情況下,能量是不能憑空產生的,因此所謂法印並不是真的有增強萬金由能量的效果,唯一的可能,就是利用催眠的方式,逼出萬金由本身就有的潛在體力。
簡單來說,法印就是透過催眠刺激細胞活性化,加強神經細胞突觸之間的乙醯氨酚分泌,藉此強化肌肉與神經協調性的來達到增強攻擊的手段!
然而,為了避免消耗過大,這種神經催眠肯定不能持續太久,而且不能對全身所有神經細胞都施以催眠。這就代表著,在萬金由使用這種法印的同時,一定會出現某處很明顯的招式破綻。
經過楚裕德的推測以及仔細觀察,他果然發現在萬金由使用法印時,根據不同的法印會暴露出不同位置的破綻,而剛剛萬金由捏出的【餓狼噬天】法印,破綻就在下盤,楚裕德進而大膽嘗試往下盤進攻,果然收獲奇效。
萬金由一面心驚於楚裕德的果斷與強大洞察力,一面勉力抵擋楚裕德狂風暴雨般的進攻,狼狽之下的他決定孤注一擲,猛地舉起大刀往下劈向楚裕德的天靈蓋。
可惜的是,面對沒有法印加持的劈砍攻擊,楚裕德根本不放在眼裡,只見他冷笑一聲,手腕靈巧地一翻,菜刀由下往上揮砍,正面迎擊下劈的大刀。
錚地一聲,兩刀相擊,火花四濺。萬金由使出渾身力氣想要往下壓制楚裕德,楚裕德卻絲毫不怵,反而越戰越勇,他右手持菜刀架著萬金由的大刀,左手則以炒鍋不停往上捶打菜刀的刀背,乓乓乓乓的猛烈撞擊直震得萬金由的手腕幾欲脫臼。
「我說啊!」楚裕德猛攻正酣,豪邁地大笑問道:「你明明身上血氣這麼重,為什麼還要捏法印、誦梵音?難不成你是傲嬌大叔嗎?」
大笑之中,楚裕德最後一下的炒鍋猛然打出了一蓬燦亮的火星,鑌鐵炒鍋竟然將菜刀生生敲進了萬金由那把由玄鐵所製的大刀刀鋒之中,力道之大甚至崩掉了刀刃的一角,連帶著將萬金由整個人震得連連後退。
「我不是傲嬌大叔。」好不容易穩住身形的萬金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說道。
楚裕德驚訝地發現,此刻的萬金由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剛才的瘋狂,他的嗓音冷靜異常,原先通紅的雙眼也恢復了澄澈。
但即便如此,楚裕德卻絲毫沒有任何放心下來的感覺,因為此時看似沉靜無波萬金由,身上卻開始散發出先前從未有過的龐大血腥氣味與殺氣,凶厲之氣極致如斯,彷彿有一股淡淡的血色煙霧在他的週身緩緩打旋。
「曾經,我因為比武而殺死一名高手全家十八條人命。那名高手生前是一名惡名昭彰的嗜殺之徒,但自從我滅了他滿門之後,再也沒人記得他殺過多少人,只知道他是被我屠戮滿門的受害者。他從一枚煞星墮落為一條可憐蟲,他的殺孽與凶行,則由我這個勝者繼承。」
「同理,如今佛門即將亡於我的手中,從今以後,世人要想看到梵音法印,也就只能從我的刀招當中看到佛門的最後一絲身影。」
「奪取對手的武學、人格、以及一切成就他們的靈魂與元素,將其為我所用,或將其粉碎殆盡,就是我萬剮堂掌門萬金由徹底擊敗對手的方式。」
萬金由以平靜的語氣說完這段話,他週身瀰漫的血氣卻愈發濃烈而張狂,陣陣惡臭直撲楚裕德面門,刀氣捲起的腥風血霧頗有遮天蔽日之勢。
「而你,楚裕德,將作為庖廚的你的血肉作為我的盤中食物,將以食為命的你化作被吃的食物。這,就是我擊敗你的方式。」
「只需一招,就將你送上砧板!」
語畢,萬金由再度捏起法印,週身血霧頓時暴漲數倍,圍繞著他掀起了一陣狂嵐漩渦,漩渦當中陰風陣陣,萬金由高舉大刀的身影猶如磐古之姿,此刻正要以萬丈之軀揮出足以裂山斷石的絕命一擊。
「涅槃寂靜,【修羅滅道】!」
萬金由的吼聲有如滾滾落雷,迴盪在刀氣風暴中,大刀挾著毀天滅地之勢,朝著楚裕德的頭猛然劈下。
楚裕德卻笑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萬金由落手揮刀的同時,一道寒光在半個眨眼的時間內射向萬金由的咽喉。
這道寒光有如一條銀龍,耀眼無匹,暴漲的銀光在一瞬間撕裂血霧,破開陰風,以雄霸之姿再現朗朗乾坤!
這是一道震攝天地的光芒!
這是一把菜刀的刀光!
「動作那麼慢,揮出這招的時間,都夠我出兩招啦!」楚裕德哈哈大笑。
此時的楚裕德完全有大笑的本錢。萬金由發動如此大開大闔的招式,已經無力回刀抵擋飛來的菜刀。更何況,楚裕德手上還握著鐵筷,這是楚裕德的招式「聞香偷襲」的最強後招,就算萬金由成功回刀格擋,楚裕德也能在萬金由收刀的一瞬間將鐵筷插入萬金由失去防備的腹部之中。
要麼被菜刀封喉,要麼被鐵筷穿腸,勝利已成定局。
除非……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產生了我只能同時捏出一個法印的錯覺?」
楚裕德眼前的畫面一陣扭曲,萬金由低沉渾厚的獰笑從四面八方傳來,有如地獄羅剎的邀請。
剛剛他捏的法印還有【人慾橫流】!
楚裕德心中大叫不好,卻已太遲,刺鼻的血氣腥風再度席捲而來,張牙舞爪的紅色血霧依舊遮天蔽日。
再定睛一看,他剛才擲出的菜刀此時正被萬金由叼在嘴裡,而萬金由手中大刀的刀鋒已經來到楚裕德的頭頂。
「啊,好像,真的要被吃掉了呢…….」
楚裕德最後看到的畫面,是萬金由被菜刀割裂而不停流血的嘴角,在刀鋒之下咧開了一道亢奮的獰笑……
「……」
萬金由低頭凝視著面前緣正方丈的屍體,刀痕沿著光禿的腦袋往下延伸,正巧將六點戒疤從中央分成了兩半,刀痕持續延伸到鼻頭、人中、嘴唇、咽喉、胸腹、下襠。
【修羅滅道】的霸道刀氣將緣正方丈的身體整整齊齊地縱向劈成了兩半。兩半屍體一左一右頹然軟倒,腦漿、鮮血與臟器狼藉一地。
九華寺內一片死寂,僧侶的屍身堆積如山,佛門最後的淨土終究還是難逃地獄羅剎的屠戮。
「好的食材,可不能浪費了。」
萬金由將緣正方丈的兩片屍塊甩上自己肩膀,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九華寺。
這麼多肉,今晚可以吃一頓不錯的焢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