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山頭白霧瀰漫,三月大好時節,天空卻下起綿綿絮雪,僧人著一襲袈裟漫步於石階梯上,手盤赤珠,闔眼誦經,雪中殘留兩排綿延腳印,深淺不一。
一曲輕蕭入耳,隨風搖曳,猶如天邊落日餘暉般動人心魄,他緩緩舉目望去,所見雪白一片,青絲因風折出華美弧度,美麗佳人高掛枝頭,輕盈擺動雙腿,凝脂肌膚烙印光下更顯白晰。
僧者靜聞其音,似高山巍巍,似流水潺潺,不曾動搖的凡心此刻宛若破土嫩芽,他不由自嘲一笑,果真是修煉不足,姑娘彷彿天上之人,吹奏天籟之曲,連佛祖座下的虔誠信徒也不免丟了魂。
蕭音奏罷,姑娘笑問道:「敢問來者何人?」
「貧僧羅漢,偶經此處,不想被姑娘天籟之曲勾了心思,多有冒犯,請姑娘見諒。」
「世間萬物皆是故人,談何冒犯?」姑娘大笑一聲,「小曲竟能讓佛子佇足,姑娘此生無憾。」
「相逢即是緣分,姑娘可是要去山頂那處寺廟?」羅漢問道:「姑娘願意結伴同行否?」
「亦然。」姑娘躍下枝頭,盈盈落地,「小女姓韓名鳶,路上望大師多關照。」
二人走走停停,殘花落雪,美不勝收,話題不斷,從未停止,從大江南北聊到漠北風光,再從夏日仲景聊到臘月冬寒,彷彿許久未見的朋友,說不盡的話語讓他們不知不覺抵達山頂舊廟。
大佛高坐,幾根粗壯懸樑支撐,似有蛛網縱橫,乍看有些年頭,大殿兩旁掛著一些陳舊壁畫,經過歲月侵蝕,外皮早斑駁脫落,窗外打進縷縷清光,突顯佛廟威嚴不失典雅。
韓冤學著羅漢動作雙手合十虔誠彎腰,她佇立大殿外問道:「難得一見,佛子可願與我論道一場?」
羅漢閉眼而笑,舉杖說道:「亦然,請!」
「果真爽快!」
韓鳶喚出長槍,一個箭步,以快為攻,所謂論道,注重體術與技巧運用,她卸掉所有靈力,以巧勁騰空躍起,借力攻向僧人。
羅漢反應也快,睜眼瞬息,舉杖抵住刺面長槍,向上揮擊藉此解力,韓鳶見槍偏移,也是剎那調轉角度,刁鑽切入法杖揮出的空檔。
槍尖直勾他的右肩,羅漢側身避開,卻讓韓鳶有了片刻機會,她再度收槍上挑,不曾想僧人毫不猶豫鬆手,要知道,戰場上失去武器等同於死亡降臨,她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赫然驚覺羅漢唇角掛起的微笑。
羅漢凌空後躍,竟一腳踩上她橫劈而來的槍把,又一次借力跳起接住空中長杖,由上而下縱掃韓鳶左肩,她反手直接一擊,二人忽地彈射開來,她也算看出來了,羅漢從頭到尾都是以防守手段進行對戰,韓鳶無奈笑道:「佛子心善,不如一招定勝?」
「然也。」羅漢回道。
韓鳶挽出漂亮槍花,猛地一踢槍托,霓裳槍騰空旋轉,下秒少女身影掠過層層花瓣,一槍刺穿空氣的寧靜,羅漢放下武器,任憑長槍對準眉心,閉眼柔笑,「姑娘贏了。」
韓鳶終是收了力,搖頭嘆道:「佛子啊⋯⋯心善可不是渡世之道,唯有以殺止殺,方能成規矩。」
「姑娘所言甚是,貧僧不過以身入局,不謂心善,不謂規矩。」羅漢說道:「殺戮可止殺,可仇恨無法,貧僧願化作吹拂煉獄的一縷清風,以心渡世。」
她突然大笑,「佛子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改日再見,咱們再論道一場罷。」
「阿彌陀佛。」
羅漢彎腰唸道,再次起身,睜眼看去,少女身影不覆,徒留一地桃花餘香,晨光正好,雪落無聲,就像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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