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俠之顛笑江湖

第六章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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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沿途欣賞風景，時值夏末，有些樹葉已紛紛掉落，由夏轉秋，是詩人詩意最高的季節。

沿途上，他們遇上不少詩人『即景吟詩』，那種逍遙自在，令柳中鵬看了不禁心嚮往之。

他不禁嘆道：「如果柳中鵬能像他們這般，偷得片刻逍遙，那真是天下美事！」

袁南秀笑道：「柳掌門豪性大發，所幸咱們也來個即景吟詩。」

柳中鵬臉一紅，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袁公子是道地的讀書人，我……這個……耳朵會聽，嘴巴可一點也吐不出墨水！」

袁南秀幾乎要使上『上乘內力』，方能令自己不笑，他拼命裝作嚴肅，道：「柳掌門話可左了，小生雖是讀書人，可也不考狀元，難道讀書人一開口，就會吐得滿地墨水？那恐怕不是讀書人，應該是……是章魚！」

柳中鵬瞪著袁南秀，袁南秀臉上因強憋著不露笑容，因而變得十足的怪異，就像章魚的臉。

柳中鵬憋著氣，道：「袁公子若是想笑，不妨儘管縱聲大笑，不要把自己的臉扭成章魚，否則天下人問起，在下可不知如何回答。」

袁南秀忙道：「是是是！小生不敢！」

柳中鵬問道：「不敢什麼？」

袁南秀怔了下，道：「不敢變做章魚啊！」

柳中鵬『哈』的一聲，笑了出來，道：「別提章魚了！」

兩人沉默片刻，柳中鵬忽道：「天道幫四處劫擄各派掌門，不知居心何在。」

提到天道幫，兩人再也笑不出來。

袁南秀暗嘆了聲，道：「以往從未聽過有天道幫的存在，但以歸寧分堂來說，他們潛伏在那裡已有三年之久，因此天道幫必然早在三年前，就已開始籌措組織，只是沒有今日這般明目張膽。」

柳中鵬道：「只怕是認為時機成熟，準備擾亂江湖了！」

袁南秀點頭道：「他既以天道幫天威皇君為名，想來，不過是為了一個『權』字。」

柳中鵬附合道：「不錯！這天魔邪君的陰謀，必然是想以各派掌門性命威逼各派擁他為武林盟主。」

袁南秀道：「但不知『他』究竟是誰！」

話方落口，忽聞前頭快馬疾行，眨眼間，人馬已從袁南秀身側疾馳而過，隨即又有三五人馬，緊追在那快馬疾馳的女子身後。

袁南秀看得心中犯疑，柳中鵬已道：「我們是不是追上去瞧瞧？」

袁南秀道：「以輕功追趕，不知能否趕上？」

柳中鵬出個奸計，邪笑道：「我們沿路追去，路上遇馬，搶了就走。」

袁南秀不願錯過這場追逐好戲，竟然應聲道：「也好！」展開身行直追而去。

袁南秀的輕功號稱天下第一，遇上天道幫的黑衣人之後，只好退稱第二，但此時施展開來，有如沖天之勢。

柳中鵬追在袁南秀背後，卻一直無法追上他，忽聞身後又有快馬奔來，身形一頓，看準方位一撲而上，撞下馬上人，快馬疾追而去。

天色漸暗，柳中鵬騎在馬背上，耳邊唯聞自身馬騎的蹄聲。

他讓馬兒停止奔跑，側耳傾聽，卻只聽得耳邊風聲呼呼做響，想必將要下場大雨。

心想：「不知佳公子是否已經追上那些人？」

他凝目望去，見前方有座小廟，未著燈光，想來必有古怪。

他翻身下馬，拍拍馬屁股，任馬兒在路邊食草，自己卻悄悄掩近那座小廟。

一接近小廟，立即聽到一細聲細氣的男子聲音，說道：「這飛虹劍譜又不是姑娘之物，姑娘何必為它枉送性命。」

不聞回答，那細聲細氣，有如姑娘家的男子聲音又道：「只要姑娘交出『飛虹劍譜』，春秋子保證讓姑娘平安離開。」

那女子終於出聲，罵道：「你這不男不女的東西，要殺便殺，想要姑娘交出『飛虹劍譜』，那是發你春秋大夢了。」

又一冰冷聲音道：「賤丫頭！再不說出劍譜下落，休怪老夫無禮了。」

柳中鵬已掩至門外，只是怕行藏敗露，也不敢探出頭去瞧瞧廟內情景。

女子聲又起，道：「糟老頭！你本已無禮，姑娘還怕你再多的無禮！」

柳中鵬雖看不見廟裏的情形，但由他們對話中已知那女子受擒，而他們正在逼迫那女子交出『飛虹劍譜』。

柳中鵬忖道：「他們說的飛虹劍譜，可是我泰山派的『飛虹劍譜』？如果是，為什麼又會落在那女子手中？」

此時又聞一年輕男子聲音，道：「嘿嘿！姑娘若是不肯說出劍譜下落，在下也捨不得殺了姑娘，只是姑娘再執意不說，在下便要動手脫了姑娘衣衫。」

年輕男子似乎開始動手，那女子聲音微顫，喊道：「住手！」

年輕男子問道：「姑娘肯說了？」

女子罵道：「你這畜生！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年輕男子道：「那倒不勞姑娘費心！姑娘還是快說吧！」

女子道：「我將劍譜藏在五台山下，一處農舍外的榕樹下。」

冰冷的聲音問道：「五台山下農舍有十幾戶，妳說的是哪一處？」

女子哼道：「糟老頭本領高，小女子已將所藏之處說了，藏在何家農舍，那是你的事。」

冰冷的聲音道：「老夫也不怕妳撒謊，既然劍譜下落已知，那是留妳不得了！」

女子憤恨的道：「老賊仗著人多，姑娘落在你的手裏，只怪姑娘大意，可不是老賊武功了得，你要殺便殺，哪來這麼多廢話。」

那冰冷聲音的人，噹的一聲，拔劍出鞘。

年輕男子阻道：「屈前輩且慢下手，這姑娘說的藏譜之處，只怕未必是真，若是殺了她，劍譜下落必然難尋。」

冰冷聲音問道：「以袁兄弟之意，該當如何？」

年輕男子道：「以晚輩之意，屈前輩不妨與春秋兄同往五台山，要是尋著了，再殺這姑娘不遲！否則留下她，早晚必能逼出劍譜下落。」

春秋子道：「袁兄弟說得有理！我與屈前輩這就尋去，這姑娘便有勞袁兄弟照看了！」

那姓袁的年輕男子，道：「春秋兄與屈前輩只管放心去，這姑娘——在下自會好好『照看』！」言語極盡輕薄。

屈姓老者大笑數聲後，道：「如此，老夫不多留了！」

柳中鵬貼牆而立，春秋子和那屈姓老者，並未注意到門側躲著有人；見他們行出數哩，忽有一道青影向他們竄去。

柳中鵬心中雖然驚疑，卻不敢跟去瞧個清楚，他怕這一去，廟中女子將不知落何下場。

廟內沉寂了一陣，忽有腳步聲緩緩而行，行了幾步便即停止。

那女子忽然慌張的喊了聲：「放手！」

姓袁的男子似乎並未停手！

女子繼續驚呼道：「住手！住手！」

隨又呼道：「放開我！袁無為你放開我！」

柳中鵬暗驚，忖道：「原來是『無所不為』袁無為！」

袁無為呵呵笑道：「到手的……」

一句話未及說完，柳中鵬已從廟外一躍而入，口中罵道：「好傢伙！爺爺來教訓你！」一劍直刺而出。

袁無為避開，罵道：「好小子！膽敢壞了你家公子的好事，報上名來受死！」

柳中鵬仰天一笑道：「胡吹大氣！你這小子忒也無禮，見了爺爺非但不下跪，還來問你爺爺大名……唉唉！爺爺我怎會有你這不肖孫子！」

說著，還皺眉搖頭，一付真是他爺爺的模樣。

袁無為怒喝一聲，道：「小子找死！」

一招無影無形劍人合一，將柳中鵬整個罩在劍光中。

柳中鵬心中雖然吃驚，臉上卻仍是嘻皮笑臉的道：「乖孫子！你這可是大逆不道啊！你不認爺爺也就算了，怎麼還想弒殺親人？當心陰天打雷呀！」

袁無為心中受氣，招式更加歹毒，劍劍取他要害。

柳中鵬施展飛虹劍法相對，無奈仍不是袁無為的敵手。

一來，他的飛虹劍法尚未純熟，二來，袁無為的功夫確不在他之下。

袁無為一劍劃過柳中鵬左臂，鮮血立即由臂上直滲而出。

柳中鵬一愕，舉劍更是守多於攻，不過三、四招，腹旁又中了一劍，登時鮮血如柱，雖然幸未傷中要害，卻也令他難以支持，神智幾乎迷糊。

在這險惡的環境下，柳中鵬反而鎮靜許多，他凝目注視對方劍尖，勉強支持著，又守了幾招。

倏然間，以一招『石破驚天』，刺向袁無為的小腹。

袁無為一劍，原本取向柳中鵬心臟要害；柳中鵬非但不避，反而挺劍刺向袁無為的小腹。

這原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卻也是自救的妙招。

袁無為見他一劍向他小腹刺來，哪肯就死，急忙落劍來擋。

柳中鵬算準他定會架開這一劍，待得袁無為落劍擋來，他劍尖一個旋轉，反倒刺向袁無為的膻中穴。

袁無為一驚，又來架他這一劍；柳中鵬看準時機，見他快劍架來，手腕一個翻轉，劍尖便疾速下墜，刺向袁無為右腿。

袁無為因一心擋劍，只守難攻，因此柳中鵬反刺他腿，他便無法在瞬間由擋改攻，否則柳中鵬雖能刺他一劍，胸口只怕也被袁無為刺出個透明窟窿。

袁無為腿上中劍，又驚又怒，恨不得即刻將他砍死。

柳中鵬目光望向袁無為身後，臉現喜色，道：「佳公子來得正好！」卻即暈死過去。

袁無為聽聞佳公子名頭，轉身向外望去，果見一青衫儒生正向他置身之廟行來。

袁無為即刻按住腿傷，由廟後一跛一跛疾行離去。

袁南秀入廟，發現那女子受制，卻只瞧了一眼，也不鬆開她的綁繩……

他蹲身查看柳中鵬的傷處，不由得雙眉緊蹙，伸手點了柳中鵬小腹四周的穴道，再取出傷藥為他療傷，順手撕了自身長衫當做包裹的傷布，為柳中鵬裹傷。

又撕下長衫的一角，為他的左臂上藥包紮好之後，這才去解開那女子的綁繩。

那女子一直定定的，看著袁南秀為柳中鵬上藥裹傷，直到袁南秀鬆開她的綁繩，這才道：「多謝公子搭救！」

袁南秀微有不悅之色，道：「姑娘該謝之人，此刻還躺在那兒！」眼睛望向柳中鵬。

那女子望了柳中鵬一眼，道：「公子說得是！小女子當照顧到他傷癒。」

袁南秀坐到柳中鵬身旁，靠著牆壁，問道：「姑娘怎會有泰山派的『飛虹劍譜』？」

女子不慌不忙的道：「小女子受人之託，欲將劍譜交給泰山派新任掌門，柳中鵬。」

袁南秀哦了聲，臉色略為緩和，道：「姑娘受何人之託？」

女子道：「泰山門下克百里！」

袁南秀坐正身子，道：「是他！他為何不親自交給柳掌門，而要妳來代轉？」

女子道：「他受人追殺身受重傷，躲入小女子投宿的客棧房內！追殺之人不見他的蹤跡，便延房來尋。他因擔心劍譜落入旁人之手，所以託我拿著劍譜去尋他泰山掌門。」

袁南秀問道：「那克百里呢？」

女子搖頭道：「不知道！我拿了劍譜從窗口逃出，只聽得身後一片呵叱聲，也不知道克百里如何了！」

女子取出一粒藥丸，遞給袁南秀，道：「這藥讓他服下，只盼他傷勢快些痊癒，我好去尋找泰山掌門，也免負人所託。」

袁南秀一笑，道：「姑娘已將劍譜所藏之處，告知旁人，等在下兄弟傷好，劍譜只怕也在旁人之手了。」

女子笑道：「劍譜不在五台山下，而在五台山上。」

袁南秀道：「姑娘說與小生知情，難道不怕小生取了去？」

女子道：「佳公子袁南秀俠名遠播，若是會要他人劍譜，皇帝豈非也當了土匪？」

袁南秀微笑不語，身子靠回牆上，閉起雙眼，道：「姑娘長途奔走，也該休息了。」

他始終不提身旁之人便是柳中鵬，因為他懷疑這女子所言有假。

女子道：「多謝公子關懷！」卻向廟外行去。

那女子站在道上左右望了會兒，乍然間……

東方塵土飛揚，雖在夜裡，塵土揚起大片，也有所見。

只見一大群馬匹飛奔而來，那女子向道旁閃開，約近三、四十的人馬，從他眼前疾馳而過。

那領頭的馬上人，忽然掉轉馬頭，向那女子而去，問道：「請教姑娘！適才是否有人趕在我等之前，疾馬行去？」

女子道：「沒瞧見！」

那人再度掉轉馬頭，道：「多謝！」便欲縱馬行去……

女子叫道：「閣下慢走！」

那人回顧女子，問道：「姑娘有何見教？」

女子道：「小女子若是沒有認錯人，閣下想必便是華山派的孤易弘？」

那人道：「在下正是孤易弘！」

女子問道：「不知貴派深夜趕路，所為何事？」

孤易弘道：「不瞞姑娘！在下急著奪回敝派『一陽內功心法』的密譜。」

女子道：「既是如此，你便不該向前追去，小女子在此許久了，除了閣下等人，小女子未曾耳聞馬蹄聲。」

孤易弘道：「但是在下一路追來，前無叉路，在下實在想不出那人能往何處逃？」

女子道：「或許他是趁著黑夜目難見物，躲入草叢之中，等待貴派追遠了，再與閣下等人，反方向而行。」

孤易弘恍然，一拍大腿道：「姑娘說的是！」

隨即令人分做數隊，一隊繼續向前追趕，一隊回頭緩緩而行，留意四周草叢，其餘隊伍分散追去。

袁南秀雖在廟內閉目而息，對於那女子和孤易弘的談話，卻是一字不露。

華山派走後，又有一群人快速行走，他們並未乘騎馬匹，只是徒步而行，這群人約在二十人左右。

女子見他們行色匆匆，而且竟全是尼姑，分明是恆山派的人。

那領路而行的師太也來詢問，道：「貧尼恆山派清思，請問女施主可瞧見一名黑衣人？」

女子道：「沒瞧見！」隨即又問：「諸位師父連夜趕路，不知為了何事？」

清思師太道：「敝派之事，不敢有勞施主詢問！貧尼等告辭！」

恆山派的女尼走後，一直未見再有人行來，那女子回到廟內，見袁南秀似乎已經睡著，再看了柳中鵬一眼，便坐到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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