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俠之顛笑江湖

第八章 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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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柳中鵬和袁南秀已經站立在品酒會場。

柳中鵬環目四顧，會場上站滿前來品酒的人，場外，又有陸續前來的『酒客』，場中，有許多人是柳中鵬識得的，這些人中，有正有邪、有好有壞。

他將目光轉向主人座上，坐在主人座上的人，年約七旬左右，留著一撮長鬚。

柳中鵬一見便怔住了，只因坐在主人座上的人，除了一把鬍鬚是黑色，他的眉、他的髮，都已斑白。

袁南秀見柳中鵬的神色，便知他被那人的模樣惑住了！

袁南秀道：「他便是平醉客。」

柳中鵬心中一驚，道：「平醉客？」

袁南秀道：「正是！」

接著解釋道：「這世上若是有人頭髮都白了，只有鬍鬚是黑色的，這人就一定是平醉客。據說，平醉客那一把鬍子，是被酒給泡出來的。」

柳中鵬『哦』了聲，大悟道：「原來酒這種東西還有這點用處，等我老了，頭髮白了，我就用酒來洗頭，這樣就能永保青春了。」

柳中鵬才眨個眼，突然發現一名乞兒向他們奔近。

那乞兒身上並無代表丐幫的袋子，看來，比丐幫的乞丐更像乞丐，但是，柳中鵬卻肯定他是丐幫弟子。

那乞兒行近袁南秀跟前，喊了個『幫』字，抱拳正要做揖，卻又硬生生的收回。

因為，他發現袁南秀正瞪著他！他舉手搔頭，面露窘態，道：「幫忙喝酒的來了！」

柳中鵬見這乞兒不過十三、四歲，但仍抱拳對乞兒揖道：「在下柳中鵬，小兄弟是丐幫弟子吧？」

丐兒見柳中鵬對他一個小孩，也是這般多禮，急急一揖到地，道：「小子是丐幫弟子沒錯，柳掌門不要對小子多禮，小子受不起！」

袁南秀問道：「是不是有天道幫的消息？」

丐兒道：「不！是我們到這裡來尋線索。」

袁南秀問道：「我們？還有誰？」

丐兒道：「是巴長老和伍十峰、陸七郎。」

袁南秀道：「人呢？」

丐兒道：「巴長老說這幾天五臺山有不少人，說不定天道幫的那些人會混在人群中，趁亂劫走沒有被擄走的掌門人。」

袁南秀道：「可有發現？」

丐兒道：「剛才果然發現可疑的人，巴長老要我留在這裡守著，他和伍十峰、陸七郎，去追那三個可疑的人了。」

袁南秀含笑道：「那你就繼續留在這兒守著，等巴長老回來，要幫忙喝酒再喝個痛快。」

右手搖著長扇，左手搭在柳中鵬肩上，道：「走吧！」

他們倆人雖非乞兒，但此刻看來，著實比乞兒更像乞兒。

柳中鵬身上沾滿血跡和塵土，且衣服破爛，臉色蒼白；袁南秀就像流浪街頭的窮書生，他的衣服早撕得不像衣服，反像只圍著一件破布。

他們倆人才一出現，平醉客便已發現，只是品酒大會並未規定不許乞丐參加，所以當柳中鵬和袁南秀站在平醉客眼前時，平醉客只有一句話：「儘量喝！」

柳中鵬嗜酒，但不是個酒鬼；袁南秀愛酒，但也適可而止！

只是，不是酒鬼的柳中鵬，此刻卻一杯又一杯，繼而捧醰對口，咕嚕咕嚕的喝將起來！

當他喝完一醰，又待再舉一醰……

袁南秀愛酒，卻從不過量，所以到目前為止，他還不知道醉酒是怎麼一回事。

品酒大會的唯一一張桌子，桌上放了六醰酒，桌底四周堆了近百的酒醰，桌後的一間木屋內，有一青年屋內、屋外的跑來跑去，手中捧著酒醰，似乎尚在不斷運出。

袁南秀按次序，由第一醰酒開始飲起，每一種也只飲下一小杯。

第一醰不過是普通的大麴，第二種為高梁，依序是葡萄酒、陳年花雕、女兒紅。

平醉客看著袁南秀依序飲著。

而袁南秀從喝第一醰酒開始，緊皺的雙眉也跟著次序漸漸鬆了，當他飲至第六杯時……

陡然，一個踉蹌幾乎站不穩腳。

他醉眼惺忪，口中不斷說道：「怪了！怪了！難道小生酒量不比從前？這六杯酒下肚――小生竟然醉了？」

心想，柳中鵬定然也醉了，可別讓他跑遠了才好！

他眼觀四面喊道：「柳兄弟！柳兄弟你在何處？柳兄弟……」

平醉客見袁南秀醉了，幾乎笑瞇了眼，心中得意自不在話下。

他既是好酒的酒客，自然也看得出袁南秀的酒量，更知道他是酒中知音。

儘管平醉客笑瞇了眼，還是瞥見柳中鵬，坐倒在那第六醰酒的桌底下，身旁已有一醰空酒醰，正欲再舉醰……

平醉客一把奪過柳中鵬手中酒醰，將他從桌底下拉出來，又氣又急的罵道：「臭小子！你――你竟然喝了我一大醰『四季樂』！」

柳中鵬打了個酒嗝，站不穩腳的東歪西倒，雙眼幾乎闔上，偏又硬想睜大雙眼，手指平醉客，道：「你……叫我……呃！儘量――喝，我――不想喝太多，你這……酒，邪氣、呃！得很，太好了，一喝……就無法停止……」

袁南秀見柳中鵬被平醉客，從桌底下揪出來，又聽他話說得不太靈光，便道：「柳兄弟！你醉了！咱們下山吧！」

袁南秀雖然也醉了，卻不像柳中鵬這般醉得厲害。

這『四季樂』是以女兒紅浸相思草，埋土中二十年方製成的藥酒。

然而，相思草這味藥最能引人上癮，因此當『瘋神醫』將這製酒法告訴平醉客時，再三叮嚀不可過飲，否則會令人腦筋遲鈍。

這酒一杯即醉，然而喝了第二杯必然立即清醒，因為這酒逢單數令人醉，逢雙數令人醒。

柳中鵬喝了一整醰，又恰巧逢單……以品酒小杯之量為計。

因此，此刻正好是逢單醉。

袁南秀扶著柳中鵬，欲帶他下山。

柳中鵬卻對他搖手，道：「袁兄！咱們不下山，咱們再來喝過！」

袁南秀雖有醉意，腦筋還算清楚，勸道：「咱們先下山再來喝過！」

柳中鵬推開袁南秀的纏扶，道：「在這兒喝不用花銀子，在這兒喝好。」

平醉客看了不禁搖頭嘆息，又倒了一杯『四季樂』讓柳中鵬喝下。

倏然間，柳中鵬便完全清醒過來，一醒來即直呼道：「妙極了！妙極了！」

對於自己的醉態，卻是一點也不記得！

袁南秀也再喝了一杯『四季樂』！其時，會場上，十個有九個已經醉倒了。

柳中鵬忍不住問道：「請教平前輩，這到底是什麼酒？為何這般神奇？」

平醉客更加得意了，他笑著道：「這酒珍貴得很啦！是我費了二十年功夫才釀成的。」

撫著那把黑鬚，道：「我這四季樂只要喝一小杯，就夠讓人醉上三天三夜，再喝一杯，湊成雙數，醉了也會立刻醒過來。只是――這四季樂有一點害處……」

柳中鵬正聽得起勁，平醉客卻不再往下說，只好追問道：「什麼害處？」

平醉客嘆了口氣，道：「喝多了不但會上癮，而且還會使人終日疲勞困倦！」

袁南秀道：「既然如此，前輩為何還要製造這種酒？」

平醉客尷尬笑道：「二十年前，老夫為了酒量不如飛天箭，所以發誓定要製造出一種千杯不醉，和一杯即醉的酒，好再與飛天瘋那個老傢伙比一比。在製造四季樂當時，我試飲了不少，因此便上了癮，從此是再也離不開這四季樂了！」

袁南秀微點了點頭，道：「聽說前輩這四季樂製法，是瘋神醫配的藥方？」

平醉客道：「是啊！包不死這個瘋子，真是害死我了！」

柳中鵬道：「前輩和那瘋神醫交情匪薄，前輩既然向他要配方，他自然不好意思拒絕，這叫做『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怪不得瘋神醫。」

平醉客苦笑道：「柳……」

他見柳中鵬穿著雖像乞丐，但一定不是丐幫弟子，於是道：「柳少俠說的是！這便是自作孽不可活！當年包不死給我配方之後，還千萬叮嚀我那徒弟，要我打消製酒的念頭，只是當年老夫求勝心切，不肯聽他勸告，以至於……」他『唉』的重嘆一聲！

袁南秀笑了笑，道：「前輩何須嘆息，瘋神醫既有配方，想必也有解藥。」

平醉客搖搖頭，忽而一揮袖子，笑道：「罷了！罷了！老夫一大把年紀，也沒有多少日子好活的了，又何必在乎這點小毒。」

柳中鵬問道：「前輩可知道飛天箭已經歸隱，且行蹤不明？」

平醉客吃了一驚，道：「飛天瘋歸隱了？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柳中鵬來不及回答，木屋內突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袁南秀首先衝向木屋，一入屋即怔在當場。

柳中鵬和平醉客，以及會場中的眾酒客，齊湧向木屋外，登時將木屋團團圍住。

柳中鵬衝到袁南秀身旁，尚未顧及屋內發生何事，即刻問道：「袁兄！發生什麼事？」

袁南秀嘆息一聲，手指地上……

木屋內酒罈盡失，桌上尚有才吃了一半的烤雞，地上躺了一具骷髏，骷髏旁有一灘鮮血，血液尚未凝固！

平醉客撫著那具骷髏的頭骨，忽然放聲大哭道：「徒弟啊！是誰把你害成這樣？怎麼你才剛死，身上的肉就都不見了？」

柳中鵬安慰道：「前輩！你不要太過悲傷，或許……或許這骷髏不是你的徒弟。」

平醉客卻哭得更厲害，不停捶打胸口，自責道：「都是我不好！開什麼品酒大會，害你白白送了條命！」

又哭了幾聲，接道：「乖徒弟！好徒弟！你怎麼不說了兇手姓名再死？你就這樣死了，也沒有任何交代，叫師父怎麼給你報仇……」

柳中鵬沒有想到自己一安慰他，他反而哭得厲害，只好又叫道：「前輩乖……不是！別哭……這個節哀……」一急，什麼詞都來了，卻說得顛三倒四。

平醉客打斷他的話，哭道：「乖什麼？他是不是我徒弟，我心裏明白得很。」

抓著那骷髏的左手向上舉起，指著骷髏的手指，道：「哪！左手斷了小指，食指上的戒指，他是我徒弟沒錯！他從來都沒有得罪人，也沒有跟人結仇，怎麼會有人來害他？」

袁南秀在骷髏旁發現一些白灰，正待以指沾灰細瞧，伸指離灰不到寸許，突然收手，轉向桌上的烤雞。

他撕下一塊雞翅，將雞翅放在那層白灰之上。

頃刻間，雞翅只剩雞骨，肉全化了！

袁南秀暗中捏了把冷汗，適才他若大意的用手指去沾灰，只怕此刻化的是他的肉，而不是雞肉！

柳中鵬大駭，嘆道：「好厲害的毒！」

平醉客雖然哭得淒慘萬狀，但對於身邊發生的事，倒也看得清楚。

他止住哭聲，問道：「這是什麼毒？誰下的？」

袁南秀道：「據小生所知，這種化屍粉，只有百花宮才有。」

平醉客一下跳了起來，罵道：「百花宮！原來是百花宮那群賊婆娘！」

他叫嚷著衝向屋外，道：「老夫拆了妳的百花魔宮！」

柳中鵬受過百花宮的害，知道百花門下個個了得，因此攔住平醉客，急道：「前輩！去不得！」

平醉客一把推開柳中鵬，口中叫道：「臭小子！讓開！」

柳中鵬再度攔上去，道：「前輩！你千萬別衝動啊！你聽我說……」

平醉客急痛攻心，失去理智，非但不聽柳中鵬之言，反而動手與柳中鵬打了起來。

柳中鵬不敢還手，只有守著，口中仍不斷道：「百花宮擅於使毒，前輩貿然前去，只有白送性命。」

平醉客雙眼泛紅，兩顆眼珠子瞪得老大，罵道：「放屁！」

柳中鵬雖說是不敢還手，實際上，他根本退守猶嫌不及，哪還有還手的餘力！

他被平醉客逼退了十來步，此時，肩上更挨了平醉客一記『招風掌』。

袁南秀見平醉客狠下殺手，『瘋』得簡直喪失心智，只好縱身擋在柳中鵬身前，硬接了平醉客再度擊出的一掌，雙方各震退半步。

平醉客不信眼前這個書生，非但硬接了他一掌，而且竟然還將他震退。

袁南秀見機不可失，趁他一怔之間，點中他的昏穴。

他任隨平醉客昏倒在地，顧不得去扶他，立即問柳中鵬：「柳兄弟傷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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