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回我的表兄們,起初我難以從外觀上分辨倆人的不同,所以他們經常假扮對方來捉弄我,但久了以後我光看走路方式就能辨別差異。除此之外,他們兩人的性格也不太相同,哥哥陳穆天很有大哥風範,總是帶頭想些鬼點子,被大人責罵時,第一個跳出來攬下責任的也是他。相較之下,陳穆海玩心重,喜歡凡事衝第一,但都會記得保留最關鍵的步驟讓我做(例如點燃塞進牛蛙嘴裡的火炮)。陳穆海與他哥哥雖然同一天出生,卻還是會喊他哥,有時我會有他與我同齡的錯覺,也因為如此,我和陳穆海的感情更好。
我們偶爾會遇到哥哥,兄弟倆曾試圖跟哥哥搭訕,但每次都被我阻止。某天陳穆海忍不住問我為什麼都不找哥哥一起玩,我答:「為什麼要找他玩?」
「他不是你哥哥嗎?他人看起來挺好的,而且我們幾個人的年紀也差不多。」陳穆海說。
「你想跟他玩就自己去吧!但如果你讓他加入的話,我們倆就別說話了。」
看到我反應這麼激烈,陳穆海搭著我的肩安撫我說:「你是我的兄弟,我當然不會為了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人而拋下你。但我很好奇你和你哥之間有什麼過節,讓你寧肯跟我們切斷關係也不願跟他來往。」
「我不喜歡他,所以別讓他加入我們。」
「為什麼不喜歡他?是不是他會欺負你?」
我猶豫幾秒後答:「對,所以你別被他的外表欺騙了,他的手段非常殘忍,欺負起人可是比我們之前的惡作劇還要過分。」
陳穆海聽了大吃一驚,瞪大眼問:「他做過什麼事?」
我搖搖頭道:「一言難盡!雖然他不打人、不罵人,但他卻有辦法讓人尊嚴盡失,比起肉體的痛,心頭的痛更能讓人徹底崩潰。我跟你說個秘密,這件事你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包含你哥在內。」陳穆海慎重地點頭說好,於是我接著說:「這件事是別人告訴我的,而他又是從當事人的朋友那裡聽來的。聽說哥哥以前跟一位小廝很要好,某天夜晚哥哥趁小廝睡覺時爬上他的床,掀開衣服,接著兩個人在床上互相摸來摸去,還發出奇怪的聲音。隔天小廝想找哥哥說話,結果哥哥開始對他不理不睬,這讓他難過到每晚都睡不著,他很想哭但又怕這會引起大家注意……」
「然後呢?然後呢?他後來怎麼了?他死了嗎?」陳穆海急迫地問。
「不知道,受不了哥哥冷落的他逃離了這個家,之後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
陳穆海聽完後沉默下來,接著皺緊眉頭問:「我問你,那個小廝之後走路是不是都一跛一跛的?」
「一跛一跛?我不知道,但或許是吧!」
「我懂了。」陳穆海嘖聲,「我還真沒想到他有這種癖好,你哥哥喜歡把他的雞巴插進男人的屁眼裡。」
「你說什麼?」
「你不知道嗎?男人肏男人都是用屁眼的,我們之前村裡就有一個這樣的變態,他花錢找人肏他屁眼,但因為他的名聲跟雞巴一樣臭,村裡沒人敢和他走在一起,最後他只能找外地人肏他。後來他遇到一個有著大雞巴的惡棍,被他給肏死了,身上值錢的東西也一併被取走。聽說他死的時候不只兩眼闔不起來,連屁眼都閉不起來,滿滿精液混著屎流了出來。」陳穆海邊說邊笑,接著他再次強調:「你哥就是這種變態。」
他這一番話讓我一時間難以消化,首先,我不懂這個故事哪裡好笑,他講述的畫面光用想的就讓人毛骨悚然。再者,雖然我對哥哥感到生氣,但我知道他不是變態。不過最令我感到震驚的無疑是兩個男人竟然也能行肌膚之親,我試著想像這該如何進行,那時我腦海中浮現的畫面竟是掏出陽具小便的哥哥與撅著屁股的我,這一定是被陳穆海的話給影響了,因為我跟哥哥都不是變態。
我環顧左右,再次確認四周都沒有人時才滿臉通紅地問:「但……陽具要怎麼放進後庭裡?那裡那麼窄,應該要跟針一樣細的陽具才放得進去吧?而且裡面不是很髒嗎?」我說到「陽具」兩字時還特意壓低嗓子,那次或許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將這個詞說出口,瞬間我感到頭皮發麻,非禮勿言、非禮勿聽、非禮勿想,我已經犯了三個錯。
陳穆海聽了後哈哈大笑,他說:「傻瓜,如果雞巴像針一樣細的話,倒不如直接切斷送進宮理當太監。當然細節上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聽說抹油就能送進去了,你想想嘛,屎那麼大條都能出來了,哪有雞巴進不去的道理?」
「確實如此,但經你這麼一說,男人間的肌膚之親還挺髒的,從你的話語裡,我好像聞到了一股臭味。」
「所以才說他們有病呀!一個是喜歡插屁眼的變態、一個是長著雞巴的女人。我還真沒想到這種人竟然到處都是,用權勢逼迫無反抗之力的小廝服從,不知這個宅裡還有多少受害者,之後再遇到你哥的話,我一定幫你狠狠地教訓他。」
「不用!我哥不是變態,你別隨便動手。」我大聲地說。
陳穆海不以為然,不過他答應我不輕易對哥哥動手。我很難說出口那晚動手的其實是我,但我沒掏出陽具,我也不想讓陳穆海懷疑我為何會知道這麼多細節,所以我決定讓哥哥來背這個鍋。雖然我們做了約定,不過很快地我就發現他的承諾並無多少價值,就像他前一天答應我要一起踢球,隔天就拋下我跑去跟陳穆天逛市集。我不怪他,因為這個承諾是建立在謊言之上,我有何資格責備他呢?
與陳穆海的這一次對話深深地影響了我,它打破我認知中情感關係裡只能有一男一女的侷限,當我思考是否只有一男一女的婚姻值得被認同時,我發現自己找不到能大聲說「是」的理由。它與同性之愛最大的差異便是孕育子嗣,這也是許多婚姻成立的唯一目的,但我不能說無法生育的女人就沒有結婚的權利,也因此能否懷孕並不是否定同性之愛的理由。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時,我心中感到五味雜陳,一方面我仍無法完全跳脫過往的框架,以至於雖然我認同同性之愛,但潛意識中仍會這是一種背德與禁忌的行為。另一方面,當我瞭解到愛情不只有一種形式時,其他種可能性就紛紛在我腦海中萌芽,有些甚至違背三綱五常。這個想法的出現一度讓當時的我感到難受,因為我無法將它道予人知,我無法找到認同我的人,我也無法忍受他人的批判與異樣的眼光。
成長就是一個不斷接受新事物刺激和建構價值觀的過程,我汲取他人的人生故事,經過不同觀點的碰撞與融合,使我時常感覺自己活出了超越自身年齡的厚度,但在多年後回首過往的種種行徑,又會發現自己其實幼稚得無可救藥。舉凡來說,當陳穆天毆打哥哥時,我並未阻止這一切,相反地,我與之同流合汙,一方面我看到哥哥受委屈的模樣讓我想起過去被哥哥拋下的自己,打擊他的肉體和心靈讓我得以實質意義地凌駕在他之上;另一方面透過拳頭我終於讓他好好地看向我,而我們的言語和肢體終於能再次交流。雖然這對他而言並不是美好的回憶,我也坦承自己當年的錯誤,但我也得承認:我完全不後悔自己的行為,畢竟必須先有接觸才有機會開啟對話。
長大後哥哥笑著說:「不後悔?我那時可是吃了不少苦頭呀!明明有更好的接觸方式,卻偏偏選了最糟的一個。」我用頭磨蹭他跟他賠罪,心裡卻暗想著:以我對他的瞭解,禮尚往來只會讓我們的互動流於表面,他可能不在意,但不是我想要的。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B1GUNr1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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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後記】 * *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CPFv63ZsN
最近終於考完試,可以來專心寫作^^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PkM0Mdoc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