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三人陷進莫名的對峙時,女孩緩緩打開房門,小心翼翼地環視他們。
「妳……妳是誰?」女人驚慌失措地看着她「我不認識妳……」
「哦?老師妳不認得我的外甥女了?」舅舅調笑說道「不過這也難怪的,今天鳴海硬是帶她出去髮廊修剪頭髮,所以妳會嚇到是正常的。」
「騙人…….她是瀧咲同學?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會這個樣子!她明明就是個……」
「土包子」這個稱呼還沒說出口,女人就對上少年凌厲的視線,瞬間閉上嘴巴後退幾步。
少年看着她背後那堆怨靈,祂們起初見到女孩,有點蠢蠢欲動想要附上她的身體,但礙於他給她的護身符的力量,祂們只好放棄,繼續攀爬在女人背上看着她如何吃虧。
「齊田老師,我們不如找個地方討論一下關於妳的執教方針,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強行扯掉女孩子的衣服是普通打鬧的行為,真是長知識了。」舅舅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老師「我平常寫小說都不會將這種情節加進去,因為這是霸凌,是性侵不遂,如果證據確鑿的話,我可以直接報警。」
「不是…….久遠老師,你誤會了…….我沒有這樣說過,你們誤會我的意思了……」老師賠笑說道「我從來沒有要庇護渡辺同學他們的意思……」
少年心裏冷笑,這個女人至今仍是不肯承認自己說過的話,那麼他就幫她回憶一下。
他拿出手機,找出昨天跟女人談電話時錄下來的對話,直接播放出來。
——「瀧咲同學,我知道渡辺同學他們有時候會對妳惡作劇,但他們只是想找個機會跟妳接觸,妳整天一副陰陰沉沉的樣子,話又不肯多說一句,也不肯參加團體活動,他們願意接近妳已經是很好了,不要不知足。」
—— 「我知道妳不想參加這個活動,但是妳要理解渡辺同學他們的感受,他們作為美術社幹部,一直為這個社團付出很多,現在他們想在畢業前好好跟後輩們一起享受最後的社團活動,妳這樣脫隊會讓他們很頭痛。」
—— 「喂?喂?瀧咲同學妳有聽我說的嗎?妳現在跟妳表哥說清楚,告訴他那件事只是個誤會,渡辺同學他們只是想跟妳玩玩而已,沒想到過程會有些激烈,不小心扯起妳的衣服。」
——「還有,妳會不會想太多了,妳這副德性哪會有男生肯碰妳?如果真的是有,妳應該要感謝他們了。」
這段充滿嘲諷和偏心的錄音在空曠的走廊迴響,老師完全無從辯駁,整個人瞬間蒼老十多歲,看得她背後的阿飄們笑得前俯後仰,怨氣也消散得一乾二淨。
少年淡淡地看着這群阿飄,心裏更加確信這個老師以前肯定是對祂們非常苛刻,不然祂們也不會對她現在這副落魄模樣幸災樂禍。
「到了這個地步,妳還要拒絕承認嗎?」
「你……你這傢伙竟然錄下我的話?」女人頓時將矛頭轉到少年身上,面目猙獰的瞪着他看「一定就是你叫久遠老師向校長投訴我吧?剛才我收到校務主任的電話,他說我立刻被停職處分,明天要回去學校接受聆訊,肯定是你搞的鬼吧!」
「妳自己作死,不要怪到別人身上。」少年冷冷的駁斥「是妳一開始縱容社團的霸凌情況,任由男同學肆意欺負女同學,甚至還出言羞辱受害人,妳被投訴也是咎由自取。」
他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她背後的阿飄群,祂們一聽見她那番荒謬絕倫的話,再次怨氣纏身,而且比剛才還要強烈。
看樣子這個老師肯定是這副死不悔改的態度,既然如此他就讓她直接跟她的債主對質,看看她能不能繼續撒賴。
他暗地裏以右手結印,一道詭異的黑色咒文驟現他的手上,直接打到女人身上。
「妳與其在這裏找我們麻煩,不如好好想一下自己該如何面對聆訊。」
女人被他雲淡風輕的語氣激怒,張牙舞爪要撲到他身上,但下一秒她倏然睜大眼睛,臉上滿是驚恐。
「你們…….為甚麼你們會在這裏?你們不是已經死了嗎?我明明看到新聞,你們應該已經死掉了!」
女人這種反應讓女孩和舅舅不約而同地望向少年,他們雖然聽不到他有唸咒,也看不到他做甚麼,但是他們肯定當中一定有他的手筆,不然女人不會突然見到她身上的一大堆阿飄。
———畢竟,他們都能見到靈異事物,剛才早就發現女人背後那堆鬼魂。
「你對她做了甚麼?」舅舅壓低聲音問少年。
「我看那堆阿飄這麼掛念她,死後仍然跟住她,於是給她一個機會跟祂們聚舊。」
「沒想到原來你是腹黑屬性。」舅舅一臉汗顏,朝女孩揮手「彌樹妳快點過來我們這邊,免得被老師弄傷,她現在見到鬼了。」
女孩趕緊走到舅舅和少年身邊,看着女人和阿飄們的「交流」,久久不知如何反應
只見女人跌坐在地,被一眾阿飄團團圍住,毫無招架之力。
「老師,原來妳也會害怕被投訴嗎?以前妳不是這樣子的。」
「對啊,我被班長帶頭霸凌,妳就因為班長成績好而偏坦她,還當着她的面前說就算我父母找校長投訴都沒有用,怎麼現在就變得這麼膽小呢?這不是我認識的齊田老師。」
「脫掉女孩子的衣服只是鬧着玩?那麼我當初被有岡打得滿身是傷,這也是鬧着玩嗎?」
「不是…….我……我沒有這樣說過…….祢們聽錯了……」
「怎麼可能聽錯!妳到現在還不肯承認!」其中一個貌似是國中生的男孩聲音尖銳的指責道「我爸媽到底給妳多少錢啊!可以多到讓妳擅自將我寫的職業志願表拿給他們看!就是因為妳,我被爸媽關在地下室打死!是妳害死我的!」
「祢是山形同學?祢已經死了?但是祢父親說祢離家出走的!」
女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國中男孩,眾多鬼魂之中只有祂一絲不掛,遍體鱗傷,臉部瘀黑腫脹,簡直是面目全非,可想而知祂生前遭受何等程度的蹂躪。
「我當然離家出走了,我爸媽發現我斷氣後,將我砍成一件件肉塊,然後埋在後山。」男孩的眼神充滿怨懟和幽深「我喜歡漫畫有錯嗎?我只是在職業志願表寫說想成為一個漫畫家,為甚麼一定要得到你們這些大人的同意?」
「不是的……山形同學,祢聽我說,我真的不知道祢被祢父母殺掉,我也是被逼的……」
「信妳個鬼!妳每次收我們爸媽的錢都是笑得最開的!妳以為我們不知道嗎?我們一直在妳身後,看着妳害死一個又一個的同學!妳這個殺人兇手!」阿飄們當場集體暴走,朝女人咆哮道「憑甚麼每次我們死後,妳和那些混帳都可以平安無事?妳憑甚麼可以一次又一次逃過懲罰?」
「夠了。」少年淡淡的打斷祂們「祢們快要將她逼瘋,這樣對大家都沒有好處,我要她親口對所有人承認自己的罪。」
「你……你是甚麼人?」這群學生鬼年紀尚小,不知道地獄大審判官的存在,只感覺到少年有着一股令祂們感到恐懼的威壓。
「祢們不需要知道我是誰,現在我要問祢們幾個問題,請祢們如實回答,知道嗎?」
「是。」鬼魂們不敢挑戰他的權威,只好訕訕答應他。
「祢們死後就一直跟住她嗎?」
「對,不過不能跟得太緊。」一個穿着高中制服的女孩鄙視的看着女人「我們起初想着透過夢境給她教訓,結果她居然跑去找個邪修要來一個護身符,讓我們無法接近她。」
少年的視線轉到女人的脖子上,只見那上面掛着一條詭異的紅繩,但是他感覺不到任何力量,可能是剛才他將咒文打到女人身上時,連帶她戴着的護身符也一併破壞了。
因為他所用的咒文,是他當大審判官時所用的一種術法,力量當然能壓制人間任何術士的法力,尤其是那些專門使用旁門左道的方法為非作歹的術士。
「祢們一直跟住她的話,應該有看到她欺負學生的情況吧?」
「沒錯,我們也有試過想幫助那些被她欺負的人,但是只要我們一靠近她,她的護身符就會將吸收我們的力量,所以我們只能給那些人一點點提醒,不過還是沒有用。」
「那麼之前小凪差點被男生們侵犯時,是祢們出手幫她嗎?」
「嗯,她身上有着極大的陰氣,剛好給我們提供能量。」剛才被女人稱呼作山形同學的男孩悄悄的瞥了少年一眼「我們保證那次我們完全沒有碰過她任何一條頭髮,我們嚇走那些傢伙後,馬上就離開現場了。」
鬼魂們也紛紛點頭同意,心裏希望少年能快點結束這場話,祂們不敢再跟他多待會兒。
不知為何,祂們總是覺得這個男生很危險,儘管他對祂們的態度很溫和。
一直在旁邊默默觀看的舅舅和女孩覺得這個場面充滿玄幻,那些學生鬼魂在質問老師時盛氣凌人、對她咄咄進逼,嗆得她無力反駁。然而在面對少年時,祂們卻顯得誠惶誠恐、侷促不安,態度反差之大令他們兩人吃驚不已。
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鬼魂會對一個道士如此畏懼,這個少年到底是甚麼人?
雖然滿腹疑團,但是他們還是先集中在少年和鬼魂的對話裏,他們想知道這個齊田老師還作過甚麼惡。
「祢們一直跟住她的話,應該知道這場營宿的安排吧?」少年指着坐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女人「她是知情者嗎?」
「知道,而且還是她提議說讓你表妹跟男同學同房的。」
「甚麼?是她提議的?」舅舅聽到這句證詞,立時大發雷霆「難怪彌樹向妳反映時,妳會對她說那種話了!」
「我……我只是跟他們開個玩笑而已,沒想到渡辺同學真是這樣編排……」女人聽到他慍怒的語氣,趕緊向他討饒「我甚麼都不知道的,久遠老師你不要聽那些同學亂說,我真是無辜的。」
「妳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甚麼嗎?開個玩笑?甚麼都不知道?我家彌樹早就告訴妳了!妳還要騙到甚麼時候!」
「我……」她還沒說完,嘴巴像是被甚麼定住無法活動,只能微張着嘴。
「妳很吵。」少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剛才他將另一個咒文打到她身上,讓她無法活動嘴巴說話「反正妳只會不斷否認,那就先安靜一下。」
語罷,他又望向那群學生鬼,繼續問話。
「祢們知道他們打算在這個營宿對小凪做甚麼嗎?」
「當然知道了,那個社長帶了一袋性虐玩具過來,打算要用在你表妹身上,幸好你及時發現她,讓她早途脫隊,不然她早就被他們玩得不成人形了。」
「這個女人知道他帶了這種東西嗎?」
「知道,她還叫他不要玩得這麼瘋。」鬼魂們紛紛朝女人橫目怒視「她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她的兒子將同班女同學抓回家裏強暴,她撞破現場後也是這樣說,事後還用照片和影片威脅人家不准報警,結果那個女生隔天自殺了。」
「祂也有跟祢們一起嗎?」
「有,我就是那個女生。」一個束着雙馬尾,渾身是血的女孩幽怨地盯着女人看「她出現在房間時,我有拚命大叫向她求救,結果她只是叫她兒子不要玩得太過分,就關上房門了。」
祂轉而看着少年,眼裏帶着懇求和悲憤。
「請問你可以幫我們討回公道嗎?那些混帳害得我們這樣子,但是卻可以逍遙自在的繼續快活,這樣太不公平了。」
「可以,而且我相信他們早就得到應得的懲罰了,祢們知道地獄大審判官嗎?」
「不知道。」
「地獄大審判官是與閻羅王地位相若的判官,專門審決惡人和惡鬼,他們都有自己的審判程序,務求要用最殘酷的方法懲罰這些罪人。」
「即是那些欺負我們、逼死我們、殺死我們的人都會被地獄大審判官處罰?」
「沒錯,不過我不清楚祢們的過去,不知道那些傢伙是不是已經被帶去地獄,因為作惡之人太多,審判也需要時間。」
「難道你也是地獄大審判官?」雙馬尾女孩在這群阿飄之中比較聰明,很快就察覺到端倪「你跟我們見過的道士或者術士不同。」
少年微微點頭,雖然地獄沒有規定說不能在人間洩露自己是大審判官的身分,但他覺得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知道,免得日後節外生枝。
「祢們打算要在甚麼時候去地獄報到?」
「等我們親眼看着這個女人得到報應。」
「好。」少年彈了個響指,解除他打在女人身上的所有咒文「妳應該聽到我和祂們說的話了?」
「是……是……我……我聽到……」
女人經歷過這麼奇幻的體驗,已經沒有要作妖的念頭了,眼前的少年既然能讓自己見到鬼魂,並且打破她從高人求來的護身符,證明他的實力深不可測。
「這個營宿已經不能再辦下去了,它根本是披着社團活動的名義霸凌同學的邪惡活動。」他伸出食指,點了下女人的額頭「待會兒我們會報警,到時候妳要將所有事情如實告訴警察,不准說謊,妳的學生會一直在旁邊監督妳。」
女人只能點頭,生怕若果她不答應少年又會對她下咒,性命攸關之下她當然不會繼續保住那些霸凌者,她沒有這麼偉大要犧牲自己的命。
如果少年聽到她的想法,一定會嘲諷她想太多了,她自己作了這麼多孽障,他就算沒有對她下咒,她日後都要承受自己種出來的果。
「自作孽,不可活。」說完這句,他起身面對那群學生鬼「祢們看着她,若果她說謊或者是又要找我們麻煩,不用跟她客氣。」
「是!!」
「當然,祢們不要做得太過分將她弄瘋。」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EH6L5DnWo
女人聽到這句話後臉色霎時變白,這句話她以前常常說,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反過來用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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