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話不多,少年也是不愛說話的人,兩人靜靜的走着,直到走進一間髮廊。
髮型設計師一看到女孩,立刻就知道需要服務的對象,熱情地邀請女孩坐下,並向少年諮詢該如何修剪她的髮型。
「妳要繼續留長髮嗎?」
「嗯。」
「我知道了。」他轉而望向設計師「除了長度不變,其他的任由你發揮,請你幫她修剪得漂漂亮亮。」
「客人請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妹妹弄個好看的髮型。」
設計師拍拍胸脯保證,拿起剪刀開始修剪女孩的頭髮,少年則站在一旁,默默看着這一切。
女孩的頭髮又長又厚,特別是瀏海這部分,長年沒有修剪讓設計師多花了時間,最後一個多小時後終於完成修理。
少年仔細端詳鏡子裏女孩的映像,設計師沒有修改她的髮型,還是一頭黑長直髮型,再配以齊瀏海。她本來就長得很好看,這個髮型讓她看起來有種透明的美,活像個陶瓷娃娃。
「……怎……怎樣了?」女孩似乎不太習慣自己的臉露出來,害羞地垂下視線,不敢跟鏡子的倒映對看。
「不錯,很好看。」
女孩的臉霎時間紅了起來,少年卻沒有再說甚麼,直接到櫃檯付帳後帶她離開。
「……那個……謝謝你。」
「不用謝,那麼現在輪到妳要幫我,帶我四處遊走。」
「你想去哪裏玩?」
「妳知道有甚麼地方比較安靜嗎?我不喜歡人多嘈雜的地方。」
「嗯,我帶你去。」
女孩首先帶他去的地方是箕面之瀑,算是比較著名的景點,不過現在時間比較早,加上今天是通勤日,兩人一出車站看不到半個人影。
對此少年感到滿意至極,任由女孩帶他往前走着,經過商店街、箕面公園後,兩人走到終點———箕面瀑布。聽着潺潺的水聲,以及鳥兒們鳴唱的聲音,少年不禁愜意地閉上眼睛,懶洋洋的坐在長椅上享受這刻的寧靜。
女孩也沒有打擾他,她從自己的背包拿出畫畫的工具,開始描繪出眼前的景色。鉛筆畫在紙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少年不由看了她一眼,又將視線移向眼前的瀑布上。
真好,他很久沒有到過這麼寧靜舒適的地方,而且他還是第一次與別人同行,雖然這個別人是他剛認識沒有多久的女孩,還有阿飄。
未幾,女孩畫完了,少年瞄了一眼她的畫作,畫得不錯,光是速寫就能將整個景色描繪得栩栩如生,可見她有一定的基礎。如果有人能細心栽培,這女孩絕對能成為出色的插畫家。
「妳很喜歡畫畫?」
「嗯,小時候舅舅常常帶我出外寫生,久而久之就愛上了畫畫,所以我才會立志要跟舅舅一樣,將來要成為一個插畫家。」女孩看着自己的作品,輕笑一聲「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幼稚,一點大志都沒有嗎?」
「不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志向,要走甚麼樣的路,應該是由自己決定,而不是別人,更不是自己的父母和家人。」少年頓了會兒,又道「以我自己為例,我現在是在東大修讀建築系,但是我最後選擇了道士和插畫家這兩條路,很多人都覺得我浪費了自己,不過我沒有理會他們。」
「你也是插畫家?」
「嗯,不過是兼職,我現在還是個學生,要以學業為重。」
「你家人沒有反對嗎?」
「……我沒有家人。」
「抱歉,提起你的傷心事。」
「不要緊,反正我不在意。」少年望向女孩的畫簿「妳畫得很好,將來一定會如願以償。」
「謝謝讚賞。」她將自己的畫簿遞至他眼前「那麼……可以請你畫一幅畫嗎?」
「可以。」他接過畫簿和筆「是不是甚麼題材都沒有問題?」
「嗯,隨你發揮。」
少年立刻揮筆作畫,將女孩和她哥哥坐在長椅上觀看瀑布的畫面描繪出來,雖然他手裏只有一枝自動鉛筆,但是作為建築系學生,他已經掌握了如何用一枝筆畫出不同類型的線條,不消片刻他就完成畫作了。
女孩看着他的作品,不由驚嘆連連,少年的畫作線條分明,筆觸細膩,整幅畫顯得活靈活現,而且最令她佩服的是他對人物和背景的比例拿揑得非常準確,而這一點她至今還在努力學習。
「厲害……一枝筆就可以畫到這樣。」
「每個人畫畫的技巧和風格都不同,妳不需要感到有壓力,只要自己畫得開心就可以了。」
「大哥哥你甚麼時候開始學畫畫?」
「我沒有特別學畫畫,小時候我畫得最多的是符咒,然後漸漸地就開始嘗試畫其他東西。」
「那麼你喜歡畫畫嗎?」
「要說喜歡的話又沒有去到妳這種程度,不過我承認每次畫畫我都覺得心裏很像有甚麼東西放了下來。」他抿出淡淡的微笑「我們去吃甜點吧?」
「嗯?甜點?」女孩驟然回過神來,話題怎麼突然轉到這個地方來?
「剛剛我有看到一間咖啡店,貌似挺不錯,想嚐嚐那裏的甜點。」
「啊……那就去吧。」
兩人立刻起身前往咖啡店,各點了杯飲料和甜點,當服務生端上兩杯熱可可和蛋糕時,還若有所思的看了少年一眼,似乎是有點訝異居然有男生會點甜食。
少年拿起熱可可就喝了一口,味道一般,跟他平常去的那間咖啡店相比起來還是差一點點。至於蛋糕,他拿起叉子吃了一口,也是一般,未到他會再次來吃的程度。
「對了,大哥哥你叫甚麼名字?」
女孩的問題讓他愣了會兒,自從他被誣陷之後,他就盡可能避免提及自己的名字,寧願被別人當成一個邊緣人。
他猶豫片刻,最後緩緩說出自己的名字:
「花空鳴海。」
「這個名字很漂亮。」女孩由衷的讚美道「我可以叫你鳴哥哥嗎?」
「……可以。」他又吃了口蛋糕,轉移話題道「妳舅舅今天甚麼時候過來?」
「他剛剛上機,估計大約下午四點多才過來。」女孩喝了口熱茶,續道「昨晚跟你分開後,他打了個電話給我,說他已經向學校投訴齊田老師,順道幫我申請退學,讓我轉去他以前就讀的國中讀書。」
「樺木不是妳的第一志願嗎?」
「不是,我本來是要去考舅舅以前就讀的學校,我爸媽知道後就暗中找人改了我的志願卡。」
「他們是那種背景很厲害的人嗎?」
「不是,他們在私人公司做經理和秘書,不過親戚那邊有人是當律師,舅舅將他們告上法庭時,他們就去找那位親戚幫忙。」女孩露出苦笑「昨天我跟你說過他們是聽說公務員工作輕鬆又穩定,所以規定我將來只可以選擇公職這條路,但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他們以前是想要去考公職,不過考了很多次都考不上。」
「所以他們就要你們兄妹倆幫他們圓夢嗎?」
「嗯。」她點頭。
少年挑了挑眉,像這種自私勢利、動輒對自己孩子施暴辱罵的父母,也是在大審判官負責的範圍,不知道女孩父母是由哪位大審判官負責呢?
他有一位熟識的大審判官每次審判這類型的父母,手段都會特別殘忍,他不會直接將人弄得斷手斷腳,而是每晚派鬼差將他們的魂魄抓來地獄,然後把他們平常虐待孩子的方式用在他們身上。
若果受審的父母是以言語或者是精神虐待自己的孩子,他們就會被活生生剝掉所有牙齒,抽走大腦,然後再扔回去人間自生自滅。
當然這位大審判官最狠毒的地方是,他不會讓那些虐待孩子的父母死得那麼痛快,他會對他們的魂魄下咒,令他們不論受了多麼重的傷都無法死去,讓他們感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如果女孩的父母是交由這位大審判官負責,那麼到時候就精彩了,且看他們會受到甚麼懲罰。
兩人吃完甜點後,離開箕面又坐車轉到天王寺,這次是少年主動提出要去天王寺動物園,因為他本來就喜歡動物。
到了動物園,女孩先帶他到處遊覽,順道看看動物們。奇怪的是,每當少年在某個動物展示區前停下,那些本來不太愛理睬人的動物們馬上精神奕奕,爭相向他示好,連工作人員和遊客們也不禁瞠目結舌。
最離譜的要數大貓們,這些兇猛動物一看到少年,立刻就像隻大貓咪般在他眼前翻肚倒地,還對他發出撒嬌的叫聲。
「大哥哥……牠們似乎很喜歡你。」
「嗯。」
「你以前有來過嗎?」
「沒有,我是第一次來大阪。」
少年面上雖然沒有顯露出甚麼表情,但他的內心卻是納悶極了,怎麼連動物園裏的動物們也是這樣子的?
他平日有餵養流浪動物的習慣,那些浪浪一看到他也是立刻放下警戒,紛紛跑到他眼前倒地撒嬌,弄得他在牠們的眼中是個萬人迷。沒想到這種情況到了動物園也是一樣,甚至有些鳥兒還飛到他的肩膀上,高興的吱吱叫着,亦因如此,他成為很多遊客的拍照對象,讓他無奈至極。
而女孩則是站在一旁,別過臉繃緊身子努力忍住不要笑出聲來,憋得她的臉像是個紅蘋果般。至於她的哥哥,因為害怕笑出聲會被少年「尋仇」,只好悄悄飄到角落處捧腹大笑。
———雖然祂不知道少年早已看在眼裏。
最後,少年在離開動物園前還被住在附近的浪浪們包圍,他嘆了口氣,只好拜託女孩幫忙到便利店買牠們的糧食,開始他日常的投餵生活。
「大哥哥你有養寵物嗎?」
「沒有,不過我平日會餵流浪動物。」
「難怪牠們會這麼喜歡你。」女孩也幫忙餵養,其中一隻小黑狗撲到她懷裏,向她討摸摸。
「妳喜歡動物嗎?」
「喜歡,不過我父母不准養,而舅舅就是對動物毛髮敏感,每次碰到貓咪和狗狗,他全身就會起紅疹。」
兩人跟浪浪們玩了會兒後,一起坐車回去旅館,準備跟舅舅會合。
但是他們還沒見到舅舅,就先跟女孩的社團老師打個照面,雖然他是第一次和老師見面,不過有女孩哥哥這位「背後靈」提供情報,以及女孩躲在他身後的反應,他就知道對方的身分。
少年看着攀附在女人背後的一堆年輕魂魄,祂們有的是小孩,有的是穿着學校制服的少年少女,全都眼神怨毒的盯着女人看,很明顯這位老師在她的教學生涯裏創下不少「壯舉」,以致於有這麼一大堆怨靈纏住她。
「沒事了,她已經走了。」他輕聲對女孩說道「我們回房間,妳舅舅應該差不多過來。」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LqAW4Gte2
「嗯。」她點頭。
他帶她回去自己的房間,煮了壺熱水,給她泡了杯茶,安撫她內心的不安。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wiNEdpZXK
「妳剛剛有沒有看到老師背後的那一大堆東西?」
「……嗯,很多。」女孩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我之前沒看過老師背後有這麼多……這麼多……」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OyDbQO22k
「她平常應該有戴着甚麼東西不讓那些怨靈接近自己,所以妳沒有見到是正常的。」少年看了眼茶几上關於溫泉旅館的設施介紹,冷冷的笑了聲「不過她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去泡個溫泉,就給那些債主機會纏到她身上。」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JtAwFPNHX
「原來祂們是那個女人的債主嗎?我還以為祂們是被小凪的體質吸引而常常跟住她,所以對祂們的態度不太好。」女孩哥哥一臉懊悔「早知如此我就不趕走祂們了。」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VAm9RAQtP
「不要緊,她親手作出的孽,遲早有一天要償還,不過我會讓她還債的時候提早一點。」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pnGDsqiNc
儘管還不知道那堆怨靈纏住老師的原因為何,但是少年覺得應該跟校園霸凌脫不了關係,畢竟很多時候老師也是幫兇之一。他們有的會選擇漠視,有的則會對受害學生落井下石,有些更過分的還因為收受加害者的金錢賄賂,然後顛倒黑白是非,倒過來指控是受害者有錯在先。
「那個,大哥哥你其實是甚麼人?為甚麼我有時候會聽到哥哥稱呼你作大人?」
「我……」
他還沒回答,房間突然響起門鈴聲,女孩哥哥立刻飄過去觀看來訪者的臉。
「是舅舅!他到了!」祂興高采烈的報告道。
少年趕緊給他開門,當他看到來訪者的臉,不由愣住了。
對方跟他差不多身高,外表看起來卻是比他大幾歲,五官端正艷麗,有種雌雄莫辯的美,再加上他束着及肩長髮,讓他一時之間以為對方是成人版的女孩。
「你好,你應該就是大師吧?」舅舅抹出微笑,朝他伸手道「初次見面,我是彌樹的舅舅瀧咲悠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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