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妳在看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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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他姑姑從雲南回來官家時,晚上都會坐在戲台前的座位上靜靜的看著天空一整夜,直到凌晨才回到房間睡覺,官若華經過的時候都會很好奇對方到底在看什麼,而有一天官若華忍不住過去找了姑姑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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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官蘇荷將視線慢慢移動到坐到自己身旁的官若華身上,看著侄子那雙好奇大杏眼直勾勾盯著自己,她微勾起嘴角給了對方一抹好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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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看一個我無法擁有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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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由官蘇荷說出來有股模糊不清的懸念感,那時候的官若華才十歲,雖然已經接任二當家幫奶奶管理官家大院相關事務,可官蘇荷的話卻讓他不太能理解話中的意義,官若華看著官蘇荷又將視線慢慢移到夜晚的天空上,從對方的側面,他感受到官蘇荷眼中難以訴說出來的空虛與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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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他想著,也許姑姑有什麼煩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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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直到他二十歲接任官家當家一職後,在某天坐在當時官蘇荷坐的位置上,仰望夜晚的天空時,他突然可以明白官蘇荷的感受與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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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言,不可求,無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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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當時他最後一次看到官蘇荷時,對方準備回雲南前給自己留了這句話,他便一直記在心上,身為官家人終究有著無法擺脫的命運,無論是他或官蘇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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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華,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世間萬物一切都是虛幻的,無論是你曾擁有或者沒有擁有的事物,你看見的不一定能代表一切,就算親身感受也不一定是真實,就像金剛經所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所以我們人阿…,好好地活在當下就可以了,不要過於去操心還未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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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若華感受到一陣水竄進肺部,生理性反應讓他不斷咳嗽著,恍然睜開眼發現自己似乎在周圍都是水的地方,潮濕混和各種奇妙藥草的味道撲鼻而來,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又被嗆了幾口咳著,接著他感覺到背後有人抱住自己的觸感,轉頭一看才發現原來是慕無憂,對方用著雙手緊緊護住自己全身,不讓自己受到一點傷害,看到對方一動也不動的樣子,官若華嚇了一跳趕緊用手探了對方的呼吸,幸好還有呼吸,大概是掉落水裡時暈了過去…。
…掉落水裡?
等等,他怎麼知道自己掉落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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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若華愣了一下自己腦內突然浮出的想法,他記得在樹林刮起大風後,聽到一陣又一陣的鈴鐺響聲時,便腦中一片空白,只知道有人要自己進去塔內,可他根本不知道這聲音到底是從哪裡發出來的,然後再次醒過來時就是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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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我們還活著…?”
就在官若華心中充滿未解的疑惑時,背後的人傳出了動靜,慕無憂用力咳了幾聲咳出肺中的進水,緊緊抱住官若華的手這時候才慢慢放開,他感覺到頭有些暈,讓自己稍微坐了一會才抬起頭看了已經恢復清醒眼神的官若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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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們還活著…,這到底怎麼回事,難不成我們從鬼影橋上掉下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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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還活著這件事讓官若華相當驚訝,畢竟鬼影橋下的瀾滄江水深不可測,據說鬼影橋的江水內有通往傣族大將軍陵墓的路,可具體怎麼從水路進去,沒有人知道,而從剛開始官若華就一直觀察他們所在的位置似乎是個排水道,但奇妙的是這個排水道四面八方都有獨特藥草味道的水流下來,就像一個天然的藥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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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回過神後,簡單摸了自己身上的裝備都還在,他點了頭,
“看來你都沒印象了,我們的確從鬼影橋上掉下來…,樹林起風後,你就一直說聽到有鈴鐺聲以及有人叫你進去塔內的聲音,接著你像中邪一樣,不理會我的話,頭也不回直奔鬼影橋上,當你一踏上鬼影橋時,天色突然大變,瀾滄江的江水也打了三尺高的大浪,眼見你要被大浪吞噬時,我就抱住你一同掉下去瀾滄江內…,只不過沒想到會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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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慕無憂這一番話,官若華歛下了眼簾,心中不斷浮現對於慕無憂的愧疚,雖然慕無憂小自己一歲,可從小無論發生什麼事,慕無憂都會習慣擋在面前保護著自己,一直到大…對方依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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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該跟我一起下來的…”
官若華語重心長的抬起頭,眼神充滿無奈地說道,剛才他發現背後的慕無憂一動也不動的樣子時,心裡頭頓時空了一塊,他不想要對方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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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願的,況且我答應過雲肇要保護你…,就算他沒說,我也會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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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知道官若華想要表達的意思,官家的教育讓對方從小就把自己的情緒藏在最深處,不擅長讓別人輕易察覺,久了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陶瓷娃娃,而官若華顯現感情的地方就是在畫圖的時候,當時練功完,剛好看到對方畫畫的模樣那瞬間,他便喜歡上官若華,同時他也明白沒人能輕易走進官若華的內心,所以一直把這份喜歡默默擱在心上,並在對方身旁守護著,因此他不會讓官若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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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若華聽到慕無憂的話後,他蹙起眉頭握緊雙手,
“可你是慕家當家!你剛接手沒多久,不應該這麼衝動!你若出什麼事…,慕家怎麼辦?你妹妹、母親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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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看到官若華的雙眼不禁紅了起來,甚至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勉強穩住內心的崩潰情緒,他伸出手握住官若華有些顫抖的雙手,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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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華你忘了嗎?我是慕家當家,可你不也是官家當家嗎?我既然答應和你過來,就會護你周全,無論你是官家當家還是官若華…,我不是陸靖熙,膽子沒那麼小,就算出事,慕家依然會繼續營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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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守墓四大家之一的慕家人,慕無憂早就明白自己的命運已經被無形中安排著,從小為了避免慕靈鈞一派的人對自己下手,四歲便離開杭州到長沙跟著陸家四叔陸嘉余學唱戲及練功,除此之外也學習下墓與開墓的技巧,儘管不在慕家,他依然可以透過一些訊息了解到慕家的狀況,因此當自己越來越強大時,他也慢慢開始布局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所有的事情他都安排妥當,就算自己不在世間上,慕家還是會繼續,這才是一位當家必須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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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像官若華從小就被官家人這個身分綁得死死,不會過分在乎慕家,只在乎自己重視的人,對於他而言,官若華就是他重視的人,是他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放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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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除了顧及我的安全,也要想到自己…。”
官若華明白慕無憂這個人是多麼死心眼,一旦下定決心的事情就絕對不會更改,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深深嘆了口氣,一抬起頭便注意到慕無憂後方不遠處似乎有兩座面對面的人面孔雀雕像,覺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幾本古書書籍上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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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了,你在看什麼?”
慕無憂點了頭,微勾起嘴角,他知道官若華冰冷的表情下,其實藏著一顆炙熱溫暖的心,官若華是個刀子口豆腐心的人,除非真的踏到底線,否則一般來說官若華都不會太過於狠心,而在官若華對自己叮嚀完後,他注意到對方的視線朝著自己後方注視著,似乎發現了什麼東西,他發出疑問後,便轉過身看了過去,也注意到兩座面對面的人面孔雀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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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傣族人對於孔雀、象等動物都抱有極大的尊敬,他們都認為這些動物是神靈的使者,所以除了供俸神靈之外,也會將這些動物作為神靈使者供俸…,這裡會出現孔雀雕像,甚至還是人面形象,這就代表我們真的進入了傣族大將軍的陵墓內,只是我們從水路進來,所以落到了排水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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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若華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髒汙,雖然滿身都是藥草味道,但他透過人面孔雀雕像便能確定這裡是他們想要進入的大將軍陵墓,只是有些誤打誤撞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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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觀察了排水道四周圍的狀況,的確不定時會有外頭的水從四面八方的水道灌進來,以及蓄水池內的水排出…,但比起這個,更讓他在意的是這藥草味道的水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傣族大將軍的陵墓不比宣智帝的陵墓熟悉,我們還是小心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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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先從人面孔雀雕像方向的通道走,不然等下次水灌進來,我們可能就沒那麼好運逃過一劫了。”
官若華點了頭,然後指著前方人面孔雀雕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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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抱著官若華一同跌落下鬼影橋下那一幕畫面,後到的陸靖熙他們所有人都有目睹到,陸靖熙瞪大雙眼,一瞬間心裡頭湧上的著急讓他想一秒下車衝上鬼影橋,可是坐在後方的步風吟卻早一步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衝動…,一旁的步景雲也心急如焚,所以不能理解為何步風吟會阻止陸靖熙去救官若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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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妳為什麼要阻止小熙爺?官若華他們掉下鬼影橋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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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尊重自己親姐的步景雲,如今也忍不住焦急的情緒對著步風吟大聲說話,等自己反應過來,步景雲才覺得自己似乎不能這樣而露出抱歉的眼神看向對方,然而步風吟並沒有被步景雲和陸靖熙兩人的焦急影響,一雙好看的大杏眼神情嚴肅的看著鬼影橋上紛紛出現白色鬼影漫無目的的行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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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們很著急,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們掉落鬼影橋後有可能會被捲到傣族大將軍陵墓的排水道,那裡有天然的藥草浴池,所以應該不會有危險…,但如果剛才你們直接衝上去鬼影橋,被那些鬼影發現有活人的話,就會被瀾滄江內的水怪活活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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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步風吟這麼一說,步景雲不禁嚇得臉色發白,他抬頭看向車外鬼影橋上已經布滿無數個行走的鬼影,天空烏雲密布打了幾聲悶雷,周遭樹林慢慢傳出潮濕的氣味,眼見是要下雨的前兆,而將視線移回來時,他也注意到陸靖熙的眼神中充滿擔憂。
“妳說這瀾滄江內有水怪…?”
他怎麼搜尋資料時,沒有看到這部分…,而他姐姐為什麼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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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風吟點了頭,
“鬼影橋的傳說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相傳傣族大將軍死後怨氣無法消散,因此會攻擊橋上經過的人們,將他們一個個拖下瀾滄江內…,其實根本就不是什麼大將軍死後的怨氣,而是當時傣族人民為大將軍建立陵墓時,在陵墓水道內埋下了蠱蟲,而這種蠱蟲嗜水,以水中生物維生,所以當蠱蟲長大後便成為瀾滄江的水怪之一,不時會在橋下作亂…,宣智帝發現這件事,也費了一段時間調查關於蠱蟲一事,最後發現蠱蟲害怕鈴聲,尤其是佛蓮引魂鈴的聲音,因此便在陵墓上頭建立了寶塔,並對蠱蟲施加封印…,只是十七年前被人故意破壞了塔內封印,所以開始不平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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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景雲應了一聲,他沒有想到鬼影橋上竟然有這樣的秘密,看到陸靖熙沒有像自己一樣,有太多意外的表情,他便想會不會陸靖熙已經透過步風吟知道這樣的事情…,所以只有他一個人不知道嗎?還真夠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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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樣我們要怎麼下去大將軍的陵墓?現在也沒辦法通過鬼影橋吧…”
陸靖熙耐住自己的焦躁感,試著冷靜地開口詢問著步風吟有沒有其他的辦法,坐在車上待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讓他覺得相當煎熬,他想要知道官若華到底是生還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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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走水路了。”
步風吟蹙起眉頭,微嘆了口氣說道,這是他們唯一的方法,就跟官若華他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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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一出,步景雲愣了一下看向鬼影橋後,又看向步風吟一眼,有些不可置信的指著鬼影橋下的瀾滄江,臉色比剛才更加難看。
“妳說…,我們也要跳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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