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X光》 - 32 刺骨寒夜

「這名男子因為家暴被檢舉，他們說他精神失常，多次毆打女兒，這次差點出人命。」奈森將資料遞給路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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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女兒現在人在醫院。」奈森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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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跟奈森一同走入一間專門監看審訊室的小房間，眼前的人路西恩看著總覺得十分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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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打開資料確認上頭的資料時，他徹底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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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愣愣地看向那名男性，握緊了雙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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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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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已經離開所有精神病院、也曾搬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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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還是能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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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路西恩？」奈森在一旁疑惑地叫喚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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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臉色不太好，你確定可以嗎？」奈森有些憂心地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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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回憶在看見那個男子後排山倒海而來，紅色油漆、深夜裡病棟迴廊中的哭聲、跟蹤尾隨、恐嚇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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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歲那年從上一家病院換到後來的精神病院時，他並沒有完整告知他遭遇的情形，整間醫院只有院長知道，因為他並不想讓太多人知悉。就算新聞曾報導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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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的人應該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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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我可能是沒睡好，現在緩過來了。」路西恩強迫自己收拾好情緒，輕拍了奈森的肩頭，拿著評鑑資料表走到審訊室門前，他深吸了一口氣，推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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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去後，他看見對方也朝著他的方向看，眼神空洞，一直在抓撓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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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這個人老了不少啊。路西恩看著對方憔悴老態的模樣，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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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米勒（John．Miller）先生，我是路西恩．墨菲醫生，我負責你今天的精神評鑑。」路西恩坐下後攤開資料，說完看向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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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墨菲⋯⋯你是我的藥頭？」約翰．米勒唸著路西恩的姓氏，身體前後搖晃著，黑色污垢卡在他的指甲縫內，抓撓皮膚的聲音清晰，路西恩看見他的皮膚有多處潰爛、紅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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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微微皺起眉頭，對方似乎已經認不太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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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當年這個人抓著他的衣領叫囂的神情，撲鼻而來的酒氣以及他揮向自己年幼女兒的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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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卻是這副模樣。這些年他濫用藥物的情況到底多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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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他女兒⋯⋯不曉得現在狀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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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我是精神科醫師，我前來幫你做精神鑑定。」路西恩再一次向對方說明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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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醫生！你可以給我一些嗎啡或是使蒂諾斯嗎？」對方將身體往前傾貼近路西恩，他咧開嘴露出興奮的表情，僅存的幾顆牙齒泛黑泛黃，其他幾乎都爛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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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僵直了身體，對方驟然抓住他的衣領：「醫生！給我嗎啡！我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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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臉放大在眼前，難聞的氣息打在他的臉上，約翰．米勒的雙眼此時混濁、佈滿血絲，盡寫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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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緊揪著路西恩的襯衫領口，甚至有點壓迫到路西恩的頸部，身心強烈的不適感襲來。在那一刻，他彷彿看見當年這個人的樣子，以及幾個月前科克用塑鋼繩勒住他時，眼前發黑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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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奈森闖了進來，快速將對方制伏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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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你沒事吧？」奈森急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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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沒事，我沒事⋯⋯」路西恩咳了幾聲，試著調整自己的呼吸。奈森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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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嗎啡⋯就好⋯⋯」約翰．米勒的臉被壓在桌面，嘴裏仍念念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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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毒蟲⋯⋯」奈森火大的罵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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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忍著不適替約翰．米勒安排了各項檢查，完成了今日份的檢查後他白著臉匆匆走出警局，坐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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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將副駕的置物櫃打開，將那包紅白色包裝的香菸拿出來，迅速地點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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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著菸的手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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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二月的夜晚冷得如此刺骨，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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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也如同雪花般，一片片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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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市裡的達米安抬眼看了一下櫃台牆上的時鐘：晚間9點55分。那個人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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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即使對方包得嚴實，他也能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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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聞到對方身上濃厚的鐵鏽味，那個味道是如此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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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勾動他內心不可言說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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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查過店裡與店外的監視器，拍到了那個人前往的方向。這次他決定要跟著他看看，先知道對方的住所，掌握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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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雅替那個人結完帳後，就倉促地跟達米安道晚安離開，今晚她要去跟大學裡交的男友約會，將閉店的工作全權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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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迅速地整理好店裡，關上電源和大門。走出店外後，他看見前方遠處有一個人影正在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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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他還沒走遠。達米安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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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悄聲無息地跟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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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見那人進入一間獨棟房，這個人住的地方跟路西恩的家差不多，也是屬於離其他住宅比較遠的，如果有人在這裡遭遇不幸，估計也很難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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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二樓的燈亮了以後，才往前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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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翻越柵欄，確認四周動靜一切正常後開始在建築周圍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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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走到房子的後頭，是一片貧瘠破敗的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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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當時查看監視器時，這個人買了各種園藝工具：手套、鉗子、專業修枝的剪鋸、老鼠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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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沒有植物的花園，要這些東西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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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許只是多心了，也許這個人剛好有需要用到這些工具，也許這附近老鼠比較多。達米安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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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想的同時，他發覺腳前的土壤是鬆動的，而且微微隆起。他從一旁的柵欄處拿了鐵鍬，一手拿出小型的手電筒，照在土壤上，確認好位置後關上了手電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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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利用鐵鍬挖了沒多久，就看見一塊蒼白膚色在土堆中露了出來，他輕輕撥開碎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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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隻截斷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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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繼續挖開，又發現了腳掌、手掌、大腿⋯⋯依骨架大小來看，明顯是年幼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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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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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土堆恢復原狀，警惕地環顧四周，接著起身將鐵鍬放回原位，無聲無息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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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只留了一盞落地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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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應該已經睡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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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客廳沒有人，立馬脫下了衣服，丟進洗衣機，走到樓上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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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後他靜悄悄地打開門，房間已經關了燈，路西恩側著身背對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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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悄悄爬上床時，路西恩突然開口：「今天怎麼那麼晚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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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頓了一下，隨即回道：「今天艾莉雅急著去約會，打烊前又剛好有客人，就收拾得晚了一點。」達米安說完，從後擁住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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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點點頭，在他懷裡喬了喬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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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今天怎麼這麼早睡？」達米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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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太舒服就先休息了。」路西恩悶悶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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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現在呢？」達米安撐起頭，撫上對方的手臂。「需要我拿杯水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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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睡一下就會比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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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看了看對方的頰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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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如果需要什麼再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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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好夢。」路西恩說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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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親了一下對方的肩頭：「祝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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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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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新獵物的興奮感，注定要使今晚成為不眠夜。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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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的房間內，他睜著閃爍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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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的是，今晚不只他睡不著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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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旁的路西恩也睜著雙眼，疲憊地困在思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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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刺骨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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