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允熙和于景如到了承樂宮便直接去向德妃請安,只見那女人穿著藕粉色交領襦裙,梳著高髻的烏黑秀髮上插了一支金翠花釵,手中拿著金線自顧自地繡個不停。
「允熙給德妃娘娘請安」華允熙說著向前一揖,于景如接著說道:「阿娘,我帶華妹妹回來啦。」德妃ㄧ聽到聲音便停下手中針線「允熙來啦,快,過來坐。」她的聲音極其柔和,向雲朵般軟綿綿的。
華允熙和于景如在兩旁的凳子上坐下來,一旁的侍女也去泡了茶拿了些點心。
「你倆今天跑哪兒玩去啦?」于景如搶著道:「阿娘,我與華妹妹今日去齊國公家的馬球會,那馬球會來了好多京城達官貴人的公子女娘,場面可熱鬧了。」德妃停了半晌,悠悠地說:「妳們可有闖什麼禍?惹誰生氣?」
華允熙和于景如驚訝地對看一眼,德妃看到他倆的表情便即會意,繼續說道:「我就想著今日怎麼沒來由的想起給我請安了,妳這點脾氣我還不暸解?每每犯了事便躲來我這。」她話裡含笑。
華允熙素知德妃娘娘脾氣好,再加上自己從小和長公主于景如親近,德妃只有于景如這麼個女兒,自然也對她關愛有加,於是每每犯錯不想回家討罵便會隨著于景如進宮避避風頭。既被德妃拆穿,華允熙熙索性把今天的事從頭到尾講了個遍,尤其她翻身下馬的橋段更是被她添油加醋,講得天花亂墜,有如館子裡說話本的先生一般。德妃跟著她故事的發展一時擔憂一時驚嘆,最後咯咯輕笑「怪不得跑來我這,妳這回了家估計沒好日子過。」隨後正色道:「有些事我還得替妳娘說說妳,今日妳們女子二人在外拋頭露面已是不該,又跟這麼些男孩兒打馬球,雖說從小一塊長大感情好,但就怕有心人曲解,傳出去總歸不好聽。」她的聲音雖柔和,卻有種莫名的威嚴。
華允熙聽完點了點頭,雖然表面上沒說什麼,心裡卻略感不平。「這樣就算我長大了不也一樣不能跟他們打馬球嗎?就算有一日我的馬技、球技比哥哥們厲害,只因我是女子便不能和男子較量,否則便要遭人指指點點?」她突然感受到了身為女人的悲戚,但隨即緩過神來,見德妃手中又開始不停地繡著金線。
「娘娘,您這是在繡什麼呀?」華允熙好奇問道?
「皇上的壽辰馬上要到了,我便想著親自繡件衣裳作為生辰禮,妳說這禮物皇上會喜歡嗎?」她說著臉上閃過一絲光彩。
「皇上肯定會喜歡的,畢竟連繡坊裡的繡娘們都比不上娘娘您的手藝呢。」華允熙熙此話倒是不假,德妃娘娘的針線活在皇宮是出了名的厲害,許多繡娘都不及。德妃聽到這話很是欣喜,繼續興致勃勃地趕工。
華允熙和于景如又在殿中待了一會兒,到了天黑和德妃吃過晚飯才離開去了于景如的臥房。雖然樂承宮有準備華允西的房,但下人們素知華允熙總會跑到于景如的房裡睡,便沒過於鋪張。
晚上兩人一同躺在牀上,「華妹妹,妳還沒跟我說今天使的那套武功是什麼時候學的啊?看妳那身手像是練了好幾年似的,我怎麼從來不知道?」
華允熙呆呆地凝視著被窗櫺切成一道又一道的月光,看起來若有所思,突然悵然道:「姐姐,妳說一個人會住在另一個人心裡很久很久嗎?」她接著說「吃飯時會想著他此時是否也在吃飯,打馬球時想著會不會他也在同一個馬球場,就連此時都想著他是否也在另一個地方和我看著同一個月亮。」
于景如聽她答的牛頭不對馬嘴,又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弄的茫然不知所以,但她畢竟比華化允熙大了幾歲,男女情愛早已略知一二,隔了一會便開口問道:「華妹妹,妳可是有心儀的男子了?」
華允熙翻了身面對于景如「姐姐我都跟妳說了罷。不過你可不能跟旁人提起,別人問了只能裝作不知道。」見于景如點了頭,華允熙便繼續說:「姐姐可還記得,我十二歲那年曾隨我阿娘回去幽州的趙家老宅住上幾日?」于景如想了想,華夫人回門幽州趙家老宅是年年有的事,但的確有一回華允熙在那整整待了三個月。「妳說的可是趙大人產子的那一次?」「是呀,那次回門適逢我舅父舅母產子,索性便在那待了一段時間。但人家生孩子能有我什麼事?有一次我實在閒的發慌便跑到街上溜噠。
那日我途經一個糖畫舖,那糖畫的樣示十分新奇,都是我在京城沒見過的,於是一口氣買了好多。誰知一轉身一個胖男人便搶了我的錢袋子,我急急忙忙地追,但那胖男人跑的飛快,我手中拿著糖畫跑得慢,只能看著他的背影離我越來越遠。正當我又急又怒之時,突然一個身穿一襲青色圓領袍的大哥哥搶上前去,手往那賊身上一點一劃,那賊忽然一動也不動,那男子伸手便把錢袋子拿了回來。等我上前之時,那老賊便頭也不回地跑了。」
于景如聽著只覺當時場面凶險「妳沒帶上玉竹和護衛一塊去嗎?妳一個女孩子家單獨上街多危險啊。」那玉竹是華允熙的貼身丫鬟,年齡只比華允熙大兩歲。
「姐姐知道我向來不喜人跟著,那時府裡上上下下又忙著張羅嬰兒各樣所需的物事,便讓玉竹過去幫忙。」
于景如道:「還好遇上好人肯幫妳,看來這大好人便是妳朝思暮想的男子了?」她感覺到華允熙的臉熱了起來,彷彿是默認。
華允熙沒理她繼續說:「當時我心裡十分感激,便想著請他吃飯,不料他竟一口回絕,只淡淡地說道:『這本是舉手之勞,吃飯就不必了,女孩子家自己在外面要注意點。』說完便揚長而去。我想著這幾日閒著,又見他身手極好,便跟著他,纏著他教我些武功以免在外受人欺負。我跟著他跟了好幾條街,他似乎被我跟的煩了便答應教我些武功。」
于景如聽著咯咯笑了起來「我看妳分明是對他一見鍾情。什麼閒著沒事,什麼學武功傍身都是藉口罷了。」華允熙像是被她說中了心事,「妳還要不要聽了?」說著臉燙得像一顆紅通通的煤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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