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可怕的念頭一閃而過,他迅速將手機藏起,戴上面罩走出房門。
甫出房門,他發覺外頭安眠香的濃度比想像中高,隔著面罩仍聞得到一絲氣味,恐懼感頓時爬滿心頭。這味道已經再明顯不過,但他必須確保外頭的三人不受到牽連,於是順著恐懼繼續往外走,濃度越來越高,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這次腦中的念頭比之前還可怕。
「不會的,江月閣的目標是我們,絕不會牽連旁人。」他只能不停的安慰自己。直到看到趙馨寧和沈媽媽仍有氣息,只是因安眠香而睡得無比深沉,才稍稍鬆了一口氣。這也讓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放了安眠香不殺人?到底是什麼詭計?」。他害怕有人躲在暗處,於是全神戒備,環繞整間屋子希望找尋些許端倪。
猛然間,看見嬰兒牀中覆蓋了一層紗布,屏氣掀開,發現那嬰孩早已沒了氣息,他驚駭中夾雜無數恐懼。
「他是怎麼死的?」「不可能,他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間屋子?」「他們怎麼可能殺不相干的人?」「他們要殺的只有孩子?」「但他們應該看得出這躺的不是我們夫婦是兩個女人誒」「難道這女人也有仇家?」
無數的謎團在周召南的腦中湧現,他不知道為何是這間屋子,為何兩個女人旁的孩子會死或者說為何死的只有孩子,一切的一切都令他摸不著頭緒,唯一確認的是他們的行蹤恐怕已經洩漏。看著永遠睡去的嬰兒,悲憤卻無所適從,他顫抖著拿起那面紗布,走進房叫醒沈睡的妻子,所幸裡屋滲進的安眠香不多,陳沅一下便醒。
周召南原原本本地跟她講了所有發生的事。只見她一言不發,驚恐的臉上緩緩滑下淚滴,他過去抱著妻子,安穩她不停顫抖的身體。他分不清她是為了死去的孩子哭泣,還是為了隨時可能像那嬰孩般死去的孩子以及彼此。
「未知」總是比明目張膽的危險更可怕,兩人數個月來的恐懼與不安在此刻盡數宣洩出來,他們安靜地流淚,互相緊緊擁抱著,將啜泣聲塵封於彼此體內。或許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確定還擁有彼此。
良久以後,陳沅忽然開口道:「南哥,這是什麼味道?」
周召南適才處於驚駭與悲慟中,直到妻子問起才發覺剛帶回來的紗布上有濃濃的一股熟悉怪味,他想起數月前進入這間古厝以來,屋裡便隱約散發著這種氣味,夫妻倆當時以為只是老宅的悶味,直到現在聞到紗布上的味道才驚覺此味道並不一般,忽見一隻蚊子停在那散發味道的紗布上立即斃命,兩人看向彼此,相顧笑了起來,臉上的鼻涕與淚水自顧自地流下。
所有謎團隨著這隻蚊子的出現解開,他們倆的行跡早已洩漏,兩人早就命不久矣所以根本不需要動手,今晚死的本該是自己的孩兒,唯一沒算準的就是那傲慢的殺手竟看也沒看便進屋殺了錯的人。
「妙啊!」周召南怎麼也沒想到他二人千防萬防,最終對付自己的不是刀光劍影,而是悄無聲息的毒藥。
二人看清了事後反而心中無比暢快,經歷了今晚的種種早已將死生置於度外,唯一擔心的只有兀自熟睡的女兒。
「我倆到不打緊,但晨晨該怎麼辦?那外面的孩子又當如何?」陳沅問道。
「我剛查過那孩子叫華允熙,大有來頭,你說這歷史上少了個人,會不會引發什麼事情?」
陳沅似乎想起了什麼「不行,不行,南南,左閣主說過的,這後面引發的蝴蝶效應會嚴重地改寫歷史。」
夫妻倆陷入沈思,隔了良久陳沅終於開口「就讓晨晨和允熙交換身份罷,反正你我也時日無多,趙妹妹的孩兒又是因我而死……」說到趙馨寧她的聲音漸漸細微,其實夫妻倆心中早就想到這個辦法,但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活了下來,卻讓那無辜的孩子死去,兩人都遲遲開不了口。
「是我對不起趙妹妹……」陳沅現在的心情極其複雜,她初為人母才知道一個母親能為孩子做到什麼地步,說是為了全人類著想,其實心裡更多的是慶幸自己的女兒能夠活下去,而她知道趙馨寧肯定也是這般愛著自己的孩兒。
周召南知道妻子心裡在想些什麼,過去緊緊抱著妻子。「就讓晨晨代替允熙孝順趙妹妹吧。」夫妻倆取得共識後便將屋外的孩兒與自己的孩兒交換了衣裳,兩嬰兒剛出生,臉皺成一團,誰也分不清,他們看著嬰兒牀裡嬰兒熟睡的小臉不禁流下淚來,在他們心裡,這一別便是永別。隨著日光慢慢暈染開,夫妻倆帶著死去的嬰孩離開古厝,再也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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