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看來這個戰術還有進步空間呢。」
所有人的注意力被球吸引住的時候,一陣沉穩的嗓音突然在廣場間迴盪。
同時,他們便看見球落入了一個空間的孔洞之中。當球的上半部還在空中時,下半部已經碰到了地面。
當空中的洞關閉的時候,地面上又開了一個洞,把球帶到無人防守的位置,也就是栗子頭他們反側的九點鐘方向廣場邊緣。接著在球旁邊又出現了一個洞,一名留著飄逸黑短髮的男孩從中落到地面,英俊的臉龐上帶著從容的笑意,而球正巧落在他的指尖上旋轉。
「吼,蓮恩你早點出來我們就不會這麼驚險了。」
「剛才我們差點就被反殺了耶。」紅隊的成員抱怨著,但此時他們的雙眸炯炯有神,相信眼前的救世主能帶領他們扭轉劣勢。
「嘛,如果我太早出場不就不好玩了嗎?」
蓮恩勾起嘴角,將球輕輕從手上落了下去。
「因為這只不過是單方面的虐殺罷了。」
蓮恩的能力是「空洞」,能在一定範圍內開啟一個洞,讓兩個空間連接。
在球的下半部落入空洞的瞬間,它就已經透過空洞碰觸到一個白隊隊員的後背,而在擊中之後他再調整空洞的位置,讓球回到他的身旁的地面。
白隊失去蘭因斯之後,沒有人能聰空中俯視全場,他們只能處於被動,眼睜睜看著隊友一個個被針針吊出場。就算有些人能變出土牆或用滑溜的能力避開,誰也不知道下一秒空洞會開在哪裡。
沒有人有餘裕多說什麼,場上格外安靜,除了噴泉的水聲,只能聽見蓮恩運球時發出「砰砰」的聲響,似是他們忐忑的心跳聲。
球每碰觸一次地面,就有一個白隊成員被淘汰。這個聲音支配了遊戲,在白隊成員心中植下恐懼。
「快啊!用野豬戰術啊!在怕什麼啊!你們還有那麼多人欸!全部人一起衝過去,他還能在那邊囂張嗎!」看見被打得落花流水的紅隊,孩子王高舉著雙手大喊。
蓮恩的能力目前一次只能連接兩個地方,不能同時開兩個以上的洞,就算他的開洞速度再快,只要他繼續控制球就不能傳送自身。
孩子王的話點醒了他們,剩下的白隊成員便鼓起勇氣背水一戰,朝蓮恩發起衝鋒。此時還留在場上的紅隊成員除了站在水上的紐特,剩下的就只有用來對付蘭因斯的組合,看到士氣正旺的白隊也只能落荒而逃。
面對即將到來的危機,蓮恩卻氣定神閒:「真是可惜啊,就你們這種程度,來了幾個人都贏不過我,是時候該結束這場餘興了。」
他將身旁的洞連接到噴泉正上方,漫不經心地把球放了進去。
當球從噴泉上方出現瞬間,一條比人還長的金色巨蛇卻突然從一旁迅速竄了出來,張開兇惡的大嘴,將球奪去。
那是白隊的麥萊用能力「操髮」做出的巨蛇。
在蓮恩發出勝利宣言時,他似乎就已經看穿連恩的伎倆,獨自朝噴泉那邊靠近了。
儘管知道空洞的終點,但他一個人要避開紐特的防禦,還要在球落入噴泉的須臾之間把球奪走,這對一般人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但麥萊不是願意輕言放棄的人,或者說他在這場遊戲中有絕對不能放棄的理由,畢竟他喜歡的人也在場上,克路特很清楚這種想讓她看見自己帥氣一面的情感,所以他必須全力一搏,用頭髮強化自己的速度。
快,還要更快,直至全身的血液都沸騰為止,此時的他快如迅雷。
在抵達噴泉邊緣時,他伸長頭髮,化作大蛇,成功撕裂了看似毫無轉機的命運,麥萊張大的嘴巴透露出連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會成功。
如果蓮恩一言不發就把球丟進噴泉,他大概也沒有辦法像隻滑溜的蛇咬住這個破綻。
運氣、時機與不放棄的毅力造就了這個結果。
「幹得好啊,麥萊!反擊啊!反擊!」場邊的白隊成員們大喊,一改剛才的低靡,而紅隊為蓮恩加油的氣勢也不落人後,火熱的氣氛瞬間炸裂開來,彷彿能在空氣中看見彼此對勝利的執念正激烈對撞。
麥萊在搶到球之後並沒有鬆懈,他將球緊緊握在手中,躲避以肉身前來阻擋的紅隊成員,沉著地做好自己能做的事。
蓮恩游刃有餘的面具被剝了下來,他焦急地打算再次開啟空洞,但原本停下腳步的白隊成員卻拚了命朝著蓮恩撲去。
他被壓制而無法專心打開空洞,只能眼睜睜看著麥萊站在噴泉旁發起最後的攻勢,而群龍無首的紅隊成員也不知道該如何阻擋行動如此靈活的麥萊。
麥萊趁著空檔深吸了一口氣,接著把頭髮變成彈簧,他高高躍起再次落下,將彈簧壓縮到極致,接著彈向噴泉頂端。
「紐特,守住他!」蓮恩不顧以往塑造的形象,奮力抬頭朝紐特大吼。
在噴泉待機已久的紐特眼神平靜且深邃,他舔了舔嘴唇,用能力掀起滔天巨浪,撲向整個廣場。麥萊靠著衝力穿過了浪潮,可惜功虧一簣,他的頭髮因為沾水而變得笨重,無法抵達噴泉頂端,可是若是直接把球丟上噴泉也一定會被紐特接住,他能做的只有……
「公主!」隨著喊聲,他把球拋到後方恰好的位置上。
「哼哼,就讓小艾我來獻上終曲吧。」
伴隨著一聲甜美的輕笑,一襲白色的晚禮服從場邊掠過眾人的視野,鉑金色的長髮迤邐不絕,當紐特把地面弄濕,艾希絲的能力「冰之武裝」就能發揮功用。
她具現出鑲著冰晶的頭飾和一把冰刺劍,如寶石一般的冰飾攀上她雪白的肌膚。於此同時,鑲著冰刀的玻璃鞋在地面上留下一條蜿蜒的冰軌,艾希絲像是隻難以捉摸的冰妖精從眾人之間輕巧地溜過,不發出一絲聲響。
在眾人被她吸引住目光之際,她便穿過了人群,抵達廣場內側,用冰刺劍的尖端接住了球,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冰被壓實的碎裂聲。
儘管嘈雜聲不斷,但她散發出的氣質可以將一切刺耳的雜音凍結。
那彷彿是表演開始的信號。她就像是花式滑冰又像是韻律體操一樣,時而後仰,時而轉圈,如同一隻翩翩起舞的白鶴環繞著噴泉。球從剔透的劍尖滾到另一邊纖細的指尖,畫出一勾彎月,接著滾過如流水般柔軟的背部,又滾過如丘陵般突起的臀部,再滑到高舉的腳尖,任何想抓住她的人都會被她絲滑地繞過,她只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既華麗又優雅。
「太慢了喔,要與小艾共舞,各位紳士還要再多加練習呢。」
她不急著進球,而是不斷在廠內繞圈,比起勝利,她更注重如何用表演勾住眾人的視線。
紐特就算掀起大浪,但她溜過的地方都會結冰,她攀上浪頭,繞著噴泉中心畫出一個螺旋的冰軌。
只是艾希絲的表演終究沒有讓所有人震懾。在大家欣賞如夢似幻的表演時,仍舊還有人採取行動。
紅隊的雀斑妹在艾希絲快溜到噴泉頂端時再次發動「換位」,把冰軌的一部分換成空氣,螺旋狀的軌道旋即落了下來,讓艾希絲掉到水面上,因為能力的緣故,她周遭的水面立刻凍結。
她討人喜歡的笑容瞬間猙獰起來,對著雀斑妹破口大罵。
「妳這死臭婊,竟敢毀了老娘華麗的表演!怎麼不去死一死啊妳這醜八怪,平時乖乖待在角落當妳的空氣就算了,頂多就是扎人眼睛,但非得要出來搶鋒頭,死臭婊妳以為這樣就會討人喜歡嗎……不要自以為是了,就憑你這臉一輩子都只能當個底層……」
艾希絲甜美的嗓音倏地變得刺耳,連珠炮般的飆罵讓雀斑妹當場被嚇哭,她頭也不回地跑了。
「好的,蓄意傷害他人,剝奪衣服一件。」
針針漫不經心地說,同時操縱身旁的兩根銀針飛向艾希絲,在她身上奔走,把她自豪的白色晚禮服拆成摻著冰的毛線團。
「呀──」她連忙抱緊雙腿,用纖細的雙手遮住冰清玉潔的身體。
「不要死死盯著看啦,你們這群臭男生!」羞愧讓她的身體泛起潮紅,像是朵被朝露濡濕的嬌嫩牡丹。
當男生的視線被艾希絲的裸體勾住的時候,蓮恩趁著這個間隙開啟空洞,傳送到噴泉上方。
「紐特!」蓮恩大喊,紐特這才回過頭將球從水面捲上浪頭,讓球碰到噴泉邊緣再傳給蓮恩。
蓮恩再次擺出得意的微笑,將球放在噴泉上:「諸君,真是不錯的餘興啊。但此刻正是比賽的終焉,無論配角如何掙扎,都無法改變我終將獲勝的結局。」
在所有人因為蓮恩的宣言,從艾希絲的裸體上回神時,已經來不及了。
他們只能瞪大雙眼,見證蓮恩勝利的瞬間,還有人根本搞不清楚他是如何從人群中掙脫的,有些人乾脆回頭繼續看艾希絲的裸體。
白隊的成員都沉默了,儘管有那麼多亮眼的表現,卻輸在最後的瞬間。就算絞盡腦汁,也改變不了什麼,因為沒有人可以在蓮恩將球按進噴泉頂端的瞬間趕過來,他們被絕望壟罩而釘在原地,只能看著紅隊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最後他們垂下了頭,似是不能改變的事實變成了真正無法改變的事實。
所以現在正是扭轉一切的時刻!
「誰輸誰贏還很難說呢!」精神抖擻的喊聲宛如一聲驚雷,劈裂絕望的氣氛,從噴泉中心響徹整個廣場。
一隻粗壯的手突然從噴泉的水簾下竄了出來,那是從遊戲開始就潛伏以久的克路特。
他一直攀在噴泉的中央柱上觀察戰況。他沒有什麼出人意表的能力,沒辦法和那些令人眼花撩亂的能力正面對抗。
如果想為團隊貢獻一份心力,那就要藏在沒人預想得到的地方。畢竟對方無法察覺,自然也就不會使用能力,那不就和他一樣了嗎?只要這麼做,擁有體型優勢的他就能在關鍵時刻成為一張翻轉勝負的鬼牌。
攀在中央柱上許久讓克路特四肢痠麻,這個動作比他預想的還要耗體力,但為了證明自己就算沒有能力也能和這群擁有力量的人拚搏,他下定決心,深吸一口氣,繃緊每一寸肌肉,為了跳得更高,高到可以扯下蓮恩得意的面容。
他跳了起來,全身的肌肉都在躁動,冰涼的水簾淋在他灼熱的身軀上,發出氤氳蒸氣,但這卻無法澆熄他的執念,接著他便看清了蓮恩的表情逐漸扭曲。
碰到球的瞬間,他大吼了一聲,用盡最後的餘力把球拍向蓮恩身後。
「你這個無能!」蓮恩氣極敗壞地大喊,力竭的克路特勾起滿足的微笑,就像是個在關鍵時刻登場的英雄,拯救世界之後便無聲無息退出舞台,落入水中。
但事情並沒有他想像得順利,他不是落入水中而是重重摔到結冰的水面,他撞得頭昏眼花,當他抬起頭卻發現自己的眼前朦朧一片,似是雪白而微微泛紅的肌膚。
「別趁機給老娘亂摸啊!」
在克路特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的時候,他又被重重踢了一腳,落入水中。
誰都沒料想到這一著棋,大家都以為克路特早就被淘汰了,畢竟他和其他人不同,沒有出人意表的能力,就算留在場內也做不到什麼。
不過正因為沒有人預料到,白隊自然也無人接應,等到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被打飛的球停在沒人搆得到的半空中。接著球慢慢進入噴泉水池的範圍,碰觸噴泉頂端,發出「波特」一聲,並被噴飛了出去。
「遊戲結束,紅隊獲勝。」針針宣布結果的時候,場上還沒有人搞清楚最後發生了什麼。
這時紅隊沒有存在感的瘦仔才顯露出他像隻竹節蟲般古怪的身形。原來他早就已經使用「身體延展」將手腳拉長,並和眼鏡仔的「隱形」搭配做出了不可視的防護網,避免麥萊再用頭髮把蓮恩的球搶走。
雖然這個狀態的瘦仔動作不快,但被拍走的球恰巧在他寬廣的守備範圍內,於是他便輕鬆撈起下落中的球,放上噴泉。
此時十二點的鐘聲正巧敲響,為這場激烈的遊戲畫下句點。
而緹朵也從教堂門口走出來,大概是來叫他們吃飯的吧。
但飛出去的球好巧不巧砸在她的臉上,孩子們頓時愣住了,只有不知道誰喊了「快跑啊!」。
「你們這群死小鬼,別給我在教堂門口胡鬧啊!」緹朵彷彿化身為雙馬尾的惡魔,追著孩子們跑。
孩子們一哄而散,蓮恩開洞逃跑,麥萊用好不容易弄乾的頭髮包住艾希絲的身體,做出一條巨蛇溜走,唯有針針一臉游刃有餘。
她早已準備好了一張巨大的毯子,愜意地躺了上去,而那些她在遊戲時間縫的衣服也自動堆成了一座山,她朝一旁的孩子們招了招手:「要上來的趕緊喔。」
克路特首先攀上邊緣,接著把瑟蕾拉上來,而針針則一個個把追著魔毯的人吊上來。
魔毯漸漸被填滿,她把孩子王吊上來的時候魔毯瞬間下沉了一段距離,好在針針又再補了幾根銀針在魔毯邊緣,不然所有人都要掉下去了。
「再會啦,蘿莉聖女。」孩子王向後拍拍屁股,做了個鬼臉。
「奇拉金你給我記住了!就不要再讓我遇到你!」隨著緹朵的怒斥消逝在風切中,眾人也放下了彼此在遊戲間的爭鋒相對,沉浸在遊戲結束的酣暢淋漓之中,默默享受夏日長空的飛行之旅。
他們任憑暖風刮過臉龐,豔陽曬乾自己身上濕透的衣物。或許是因為置身其中,明媚的藍天看起來格外深遠,只是因為防護罩的緣故,外面的世界有些朦朧。
他們的內心深處或多或少都懷抱著一個夢想──哪天可以將手從這個狹小的城鎮中伸出,碰觸那未知的世界,仰望無垠的蒼穹,體會那讓人神往其中的湛藍。
但是現在的他們還沒有實現夢想的能力,只能朝著熟悉的世界俯瞰。
孩子們將頭探出魔毯邊緣,長方形的陰影掠過地面,街上的人們也因此抬起頭,看著這些天真的孩子們,那是每戶人家每天辛苦工作所守護下來的珍寶。
孩子們看著大人們趁著短暫的午休吃飯,餐館前熱鬧非凡,他們朝著下方招手,街上的人們也熱情地朝著空中揮手,最後他們在南廣場降落,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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