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葉隙流光〉
薰風吹拂，生機盎然的山間，午後暖日透過樹葉，靜靜灑落在丘陵上的日本神社，一對祖孫正在入口的石階梯前方閒聊。
「爺爺快告訴我，這間神社是怎麼成立的？」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Vabu2Bawv
「唉！事情要從一八七四年的牡丹社事件，日軍帶著新式武器登陸這片土地說起。」
最初，一群使用巫術的異能者，巫人從山巒彼端流亡來到臺灣東部，在此建立名為牧月村的聚落。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a3cRjg4Cz
不料巫人先是從旁目睹牡丹社事件，日軍如何坐擁新式武器侵攻附近部落，而後得知他們與大清帝國交戰大獲全勝；到了一八九五年，臺灣實際割讓給日本的時候，巫人深怕家園再度被奪走，便運用龍脈的土地之力啟動儀式，詛咒那些想侵犯這片土地的入侵者。
「之後，日本帝國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派了能久親王過來。」
老人抬頭，目光落在遠處，像是在回憶什麼，繼續說了下去。
「能久親王跟我們很像，能夠施展法術抵擋詛咒，儘管最後不敵詛咒侵蝕，至少保住了大多數日本士兵的性命。」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Dj12Qlw8J
「爺爺說的那個能久親王，跟神社又有什麼關係？」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v9ld5v7Ye
「因為能久親王沒有真的死去，而是變成守護殖民地的神明，他還一路追查詛咒的源頭，循著線索來到牧月村。」
老人收回目光，轉而看向他的孫子，語氣多了幾分感慨。
「由於日本派駐臺灣的神官不小心破壞龍脈，引發嚴重的天災，能久親王就用自己的死作交換，要求巫人配合執行儀式，以鮮血祭祀平息臺灣龍脈的擾動。所以，為了撫慰在儀式中失去性命的巫人靈魂，也為了紀念日本與臺灣的合作關係，這間神社就在村子裡蓋起來了。」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9zbYdKGlo
「那麼，又是誰為了完成儀式，獻出生命的呢？」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051hXZ1rY
「那個人就是……」
神社鳥居的另一端，此處的祭神──北白川宮能久，他尚未聽聞老人的回答，就已經察覺訪客到來。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XwxY7P7Ga
目睹身穿暗色民族服飾的少婦踏入神社境地，轉眼來到自己所在的樹蔭下，對著他微微欠身，能久點了點頭充作問候。
「巫人族的首席女巫，請問有何指教？」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wVGjFNq4g
「是您教導茉莉武術的吧？北白川宮殿下。」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2uXnO2T8f
「正是本人，怎麼了嗎？」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nspvfKvL6
「茉莉是我姊姊的獨生女，姊夫唯一留下的孩子，懇請您高抬貴手。」
牧月村的首席女巫，潘鳳仙維持平靜語氣，依舊能聽出當中的沉痛之情。
「你們已經支配這片土地，奪走姊夫跟我姊姊的笑容，現在連他們的孩子都不放過嗎？」
對能久來說，他不過以自己作為人類的死亡，反過來要求巫人執行儀式，藉由少數犧牲確保多數人的生存與利益。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xYKXknYMX
然而，能久偏偏認識了潘茉莉，當年儀式主祭的遺腹子，罪惡感隨著兩人相處而日漸增生，讓他難以忽視自己做出的殘忍決策。
「首席女巫說的沒錯，是我一手促成妳姊夫血祭大地，造成潘茉莉的家庭破碎。」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ltOMKSRmE
「既然如此──」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1zGBK6tS
「我用自己的名字，身為神明的威信起誓，必定不會傷害潘茉莉。」
能久一邊說，一邊從倚靠的樹木起身，直視眼前的黑衣少婦說道。
「過去種種無法改變，但無論花多少時間，我都會設法彌補，也會用生命去守護她。」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3awHRHe5R
「茉莉何德何能，得到您如此重視？」
一開始只是旁觀，到後來真正認同潘茉莉的決心，想幫助她達成目標。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H8SKK1n0X
能久並不否認，當中包含對於潘茉莉的賞識，以及或許‵，更多的是他個人的私心。
「我很中意她。」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bcsEPE7l6
「您說什麼……？」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TxDaSI1i4
「等等，我不是那個意思，首席女巫莫誤會。」
念及彼此外表年齡相差四十多歲，眼看潘鳳仙的表情逐漸扭曲，幾乎藏不住明顯的鄙視之情，能久連忙補上一句。
「本人只是作為教導者，欣賞潘茉莉的才能與毅力，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想法。」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eJt6teE4X
「最好是如此。」
潘鳳仙微瞇雙眼，彷彿在觀察能久的真意，片刻之後嘆息出聲。
「畢竟我勸不動那孩子，還希望北白川宮殿下多多關照，帶她走上正途。」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AJdaGbI9N
「多謝理解。」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xoJucEu3O
「不過請您記住，潘茉莉有什麼三長兩短，不論要我付出什麼代價，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人。」
惡狠狠地撂下話語，潘鳳仙掉頭往神社石階梯走去，轉眼便消失在能久的視野範圍。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5oj1InHki
饒是自己並沒有圖謀不軌，對潘茉莉更沒有非分之想，目睹少婦堪稱足以殺人的目光，能久還是在內心暗暗捏了把冷汗。
（那位首席女巫，肯定說到做到吧。）
考慮到還會跟巫人族打交道，時不時拜訪牧月村的未來，能久明瞭自己不能任意妄為，必須善盡教育引導的職責。
※※※
（──這下可好，我該怎麼跟人交代？）
時隔多年，能久以「殷百川」這個人類身分，陪伴潘茉莉回到故鄉牧月村。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ZOHlMtFWg
想當初信誓旦旦，說自己對潘茉莉沒有非分之想，不料現在竟然成為了戀人，更前來潘氏的家屋登門提親，讓他內心不免感到尷尬。
「怎麼了，百川？」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BsRgLv85u
「沒什麼，有點緊張而已。」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xTVzubLgc
「你竟然也會緊張？」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ID0mnLqk0
「這是當然的。」
撇除神明之位、非人之物的真身，如今隔著一扇門，試圖做好心理建設與親家溝通的，不過是個戒慎恐懼的異族男子。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K5RSKqyB1
見到殷百川慎重其事，截然不同於平時游刃有餘的模樣，潘茉莉笑著牽起他的手，臉上掛著充滿確信的笑容。
「別擔心啦！不管媽媽和姨媽怎麼想，我都會幫你說話的。」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kYUMEPylM
「這可真是可靠。」
牧月村的景物有些如同以往，也有因為新時代來臨而改變，截然不同於過去的光景，讓殷百川覺得陌生。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uuOFv7Nxq
但無論外界怎麼變化，潘茉莉依然陪在身邊，就像他倆見面之初那般，一直都是支持自己前進的力量。
「媽媽，姨媽，我們回來了！」
灰暗的過往，未知的前程，無法掌控的人事物暫且擱置一旁，好好感受當下──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jc8wDzOo5
是了，就在這風和日麗，葉隙流光傾注的山間部落，和他心愛的人一起。
〈葉隙流光〉完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sLvV81N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