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車輪終於停止轉動,發出細微的金屬摩擦聲,犬王子蜷縮在籠中,感受到一股異樣的靜謐降臨,似乎連空氣都凝固住了,犬王子豎起佈滿粗糙狗毛的耳朵。籠門被小心翼翼地開啟,陽光傾注而下,驅散了籠內最後殘餘的陰影,犬王子略感不適地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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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犬師的助手牽引著他離開侷促的囚籠,他遲疑地踏出步伐,當腳掌觸碰到地面的一瞬間,冰涼的觸感透過厚實的肉墊傳來,那是光滑而堅硬的石板,與犬舍中永遠潮濕泥濘的土地截然不同。他謹慎地抬起頭,視野隨著高度的上升而逐漸開闊,陌生的景象如同畫卷般在他眼前展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高聳的圍牆,由切割完美的米白色石磚砌成,每一塊磚石都如同經過精密的測量與打磨,接縫細密而筆直,構成一道堅實而冰冷的屏障,將內外世界截然分隔。圍牆之上,攀爬著修剪整齊的常春藤,墨綠色的葉片如同精心編織的掛毯,為冰冷的石牆增添了些許生機,卻也絲毫無法減弱其森嚴與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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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高聳的鑄鐵大門,視線豁然開朗。一個廣闊而平坦的前庭展現在眼前,地面鋪滿了細小的白色礫石,被僕役精心耙掃過,呈現出整齊劃一的波紋狀,如同精心梳理過的髮絲,一絲不苟。走近後,庭院的景緻更加清晰地呈現在犬王子的眼前。花園被劃分為數個大小相同的幾何區域,以修剪得如同綠色雕塑般的黃楊木樹籬分隔。樹籬的線條筆直,稜角分明,構成精確的矩形、正方形和三角形圖案,展現出理性、秩序和人工控制的完美結合。花壇中的花卉也呈現出極端的秩序感,同品種、同顏色的花朵被整齊劃一地種植在一起,色彩搭配簡潔而克制,例如一片區域是純淨的白色,另一片區域則是深邃的紫色,色彩之間界限分明,沒有絲毫混雜或過渡,營造出一種冷靜而內斂的優雅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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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筆直的礫石路向前走,視線逐漸聚焦於府邸的主體建築之上。那是一座典型的帕拉第奧式建築,以其莊嚴、均衡和比例完美而著稱。建築立面呈現出嚴格的對稱性,中央主樓高聳巍峨,左右兩翼呈完美的鏡像對稱,延伸而出,構成一個宏偉的立面。米白色的石材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巨大的落地窗鑲嵌著精細的格子窗櫺,反射著天空的蔚藍。屋頂是經典的四坡式,覆蓋著深灰色的石板瓦,屋簷下裝飾著精美的石雕線腳,細節之處盡顯精緻與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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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府邸門前的台階,犬王子感受到腳下大理石的冰涼與光滑。巨大的木製門扉緊閉著,門框上裝飾著精美的雕花,門把手則是以黃銅鑄造而成,打磨得光可鑑人。門扉兩側,分別站立著兩名身穿制服、神情肅穆的門房僕役,他們如同雕塑般紋絲不動,眼神筆直地注視前方,彷彿是守護著某種神聖的殿堂,散發著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威嚴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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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役輕輕推開沉重的門扉,犬王子被牽引著步入府邸內部。門內門外,彷彿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室外是陽光明媚、色彩鮮豔的幾何花園,而室內則光線柔和、色調沉穩,空氣也變得更加陰涼而靜謐。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寬敞的大理石門廳,地面鋪設著黑白相間的大理石地磚,呈現出經典的棋盤格圖案,牆壁則以淺色的護牆板裝飾,上半部分則懸掛著大幅的油畫,多為風景畫或人物肖像,畫框精美而古老,畫面上的人物神情莊重而威嚴,彷彿在默默地注視著每一個進入門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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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廳中央,擺放著一張圆形的接待桌,桌面以精緻的鑲嵌工藝裝飾,上面擺放著一個巨大的銀質花瓶,花瓶中插著採摘的白色百合花,散發出淡淡的幽香。接待桌後,站立著一位頭髮花白的管家,他目光銳利而沉穩,彷彿能洞察一切,他微微頷首,示意僕役將犬王子與訓犬師一行人帶往預定的地點,動作簡潔而專業,沒有多餘的言語,卻已展現出這座府邸井然有序的運行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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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以簡潔的手勢示意後,牽引犬王子的助手便輕輕拉了拉牽引繩,引導著他向門廳的另一側走去。犬王子順從地邁開腳步,四肢踩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輕微的「噠噠」聲響,在這寂靜的空間中顯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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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穿過門廳,進入一條更加幽深的走廊。走廊兩側的牆壁上,不再是大幅的油畫,而是裝飾著精緻的壁燈,燈罩以磨砂玻璃製成,散發出柔和而溫暖的光芒,將走廊照亮得明亮而靜謐。地面鋪設著厚實的羊毛地毯,呈深紅色,上面織著精美的暗紋圖案,腳步踩在上面,幾乎沒有任何聲響,進一步加強了空間的靜謐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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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兩側,每隔數步便有一扇緊閉的房門,門板以深色木材製成,表面光可鑑人,門把手則是以黃銅鍍金,在燈光下閃爍著低調而奢華的光澤。犬王子知道,這些門扉之後,很可能隱藏著首相府邸的核心區域,例如書房、餐廳、或是其他重要的起居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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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役牽引著犬王子,在走廊中緩步前行,四周寂靜無聲,只有他們一行人的腳步聲,以及犬王子項圈上的鈴鐺,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搖曳,發出細微的聲響。犬王子感到自己的心臟在胸腔中怦怦直跳,既有對即將到來的會面的不安,也有對周遭環境的陌生與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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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經過一處寬闊的拱形門洞,門洞上方懸掛著一幅巨大的掛毯,以精緻的織錦工藝,描繪著一幅狩獵場景,獵犬們矯健的身姿,獵物驚恐的眼神,以及獵人們英勇的姿態,都被栩栩如生地展現在掛毯之上,色彩鮮豔而飽和,彷彿要躍出布面一般。犬王子的目光在掛毯上短暫停留,隨即便被助手牽引著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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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一個彎角,走廊變得更加寬敞明亮。透過走廊盡頭的巨大落地窗,可以看到窗外庭院的景象。那是一個更加私密的花園,面積較前庭小上許多,但景緻卻更加精緻幽雅。花園中央,是一個小型的噴泉,水池呈精巧的八角形,池水清澈見底,水面上漂浮著幾片新盛開的睡蓮,色彩淡雅而清新。花園四周,種植著各種低矮的灌木和花卉,修剪得整整齊齊,呈現出一種人工雕琢的自然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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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犬王子被窗外景色吸引之時,走廊前方,幾位年輕的僕役正端著托盤迎面走來。他們顯然沒有料到會在這裡遇到犬王子,臉上都露出了略微驚訝的表情。他們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目光好奇地投向犬王子,眼神中帶著探究、竊笑,甚至還有幾分輕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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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他們都接受過嚴格的訓練,但年輕人的好奇心和八卦之心,還是難以完全掩飾。犬王子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們眼神中的異樣,那些細微的表情變化,都如同尖銳的針芒,一下一下刺痛著他敏感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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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到其中一位年輕的女僕,壓低聲音,對身旁的同伴耳語道:「那就是……傳說中的狗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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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憐……」另一位女僕用同情的目光瞥了一眼犬王子,但語氣中卻帶著些許難以掩飾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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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什麼?不過就是一條狗而已……」一位男僕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眼神中充滿了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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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他們的聲音壓得很低,但這些閒言碎語,還是清晰地傳入了犬王子的耳中,如同無形的鞭子,抽打著他早已傷痕累累的心靈。他感到一股強烈的羞恥感湧上心頭,恨不得立刻鑽入地縫之中,永遠逃離這充滿嘲諷與羞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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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擦身而過,僅是剎那間的事情。然而,犬王子卻能感受到,那些目光仍然停留在他的背後,如同芒刺在背,讓他如坐針氈。他知道,在這座看似文明優雅的首相府邸之中,自己永遠都是一個格格不入的異類,一個被嘲笑、被議論、被輕視的畸形怪物。文明的禮節與秩序,反而更像是一種精緻的刑具,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他如今的身份,與這座府邸的華麗與精緻,是何等的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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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役領著犬王子,終於抵達了首相海因茨的會客廳。門扉無聲地開啟,室內的光線較走廊明亮,卻顯得溫暖而柔和。犬王子被牽引著踏入房間,腳下的地毯厚實而柔軟,幾乎吸走了大部分聲響,僅留下犬王子頸項間鈴鐺的輕微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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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客廳的裝潢風格簡樸而莊重,高聳的石牆僅以粗糙的石灰粉刷,牆上懸掛著幾幅古老的畫作,多是描繪神話故事與歷史場景的畫像,畫框古樸,在柔光下泛著幽暗光澤。房間中央,擺放著一張厚重的木製長桌,桌面光滑,隱隱可見歲月痕跡,桌旁則置放著幾張高背木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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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相海因茨端坐在長桌主位,他身著深色織錦長袍,衣領和袖口繡有精緻的銀線紋飾,腰間束著飾有寶石的皮帶,顯得威嚴而莊重。他的頭髮梳理整齊,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沉靜表情,目光銳利而內斂,當犬王子被帶入時,他立刻將視線投向犬王子,眼神帶著審視與玩味,如同評估一件特殊的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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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犬師向首相行禮後,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神情嚴肅,眼神中帶著期待與謹慎。海因茨微微抬手,示意訓犬師開始展示。訓犬師立刻轉身,面向犬王子,眼神變得嚴厲,語氣低沉而威懾:「斑點,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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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王子肌肉緊繃,狗皮面具下的臉龐扭曲,那是屈辱與抗拒交織的痛苦。然而,改造與犬舍的調教,早已摧折了他的意志。他僵硬地彎曲後腿,遲緩而滯澀地坐下,動作勉強,毫無原先的自然靈活。華麗馬甲與鈴鐺項圈束縛著他,更添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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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立!」訓犬師命令再至,語氣不容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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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王子掙扎起身,變形四肢益發不協調,站姿歪斜。他竭力挺直軀幹,徒勞展現尊嚴,然狗皮覆蓋之軀,姿態扭捏,僅餘滑稽可笑。每一步動作,都似在抵抗著內心深處的自我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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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犬師指令如連珠:「趴下!」「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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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王子如受操控之傀儡,機械執行指令。笨拙趴伏,僵硬翻滾,勉強側躺,四肢僵直,模仿犬類「裝死」。然動作遲緩,偶有停頓,似在極力壓抑內心抗拒,每一個指令的執行,都需耗費更多時間,更多力氣,以及更多自我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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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連串服從展示後,訓犬師略作停頓,轉身向助手示意。助手即刻解開犬王子的牽繩,並拿出一隻絨布假兔,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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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犬師執起假獵物,高舉,指令:「斑點,尋回!」語畢,力擲假獵物至室內彼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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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獵物劃弧線,落於絨毯,微聲輕響。犬王子卻遲疑了更久,目光茫然逡巡假獵物,似仍不解其意,亦或是不願理解。他微微偏過頭,避開訓犬師的視線,彷彿在逃避即將到來的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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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點!」訓犬師語氣轉為嚴厲,音量提高,更添威迫:「尋回!去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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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王子身軀微顫,感知訓犬師語氣之威脅。求生本能,以及犬舍調教之印記,終究壓制內心抗拒。他方才邁開沉重步伐,慢吞吞走向獵物,彎身以變形的嘴叼起,再慢條斯理轉身,步履滯重地回到訓犬師面前,將假獵物置於其腳邊。整個尋回過程,動作敷衍而遲緩,與犬舍中之迅捷判若兩犬,這令訓犬師相當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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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茨微微皺了皺眉,眼神中已不見先前滿意之情,但依舊未置一詞,僅以眼神示意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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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犬師再從僕役手中接過軟墊,置於室中,指墊下令:「斑點,撲咬!攻擊假想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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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王子再次愣怔,惑然望向軟墊,似仍不解「撲咬假想敵」之意。他眼神空洞,毫無焦距,彷彿靈魂已抽離這具犬身,只餘空殼。訓犬師不得不趨前拍擊軟墊,表達攻擊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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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王子似終於理解訓犬師之意圖,喉間發出低沉嗚咽,猛然躍向軟墊,變形四肢沉重揮舞,張開獠牙之嘴,撕咬軟墊。然而犬王子動作明顯拖沓,撲咬力度亦不足,更像是勉強完成任務,而非犬類本能之兇猛撲擊。那份遲疑與不情願,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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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茨眉頭的褶皺,更深地壓了下來,如同冬日陰雲般,悄然籠罩了他原本平静的面容。訓犬師頓感壓力倍增,急忙示意僕役端出已準備好的「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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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役端著銀盤上前,盤中放置著一塊淋漓著肉絲的帶肉骨頭,鮮美的肉香瞬間在空氣中瀰漫開來,對於犬王子而言,這氣味無疑是充滿誘惑的。然而,就在僕役將銀盤遞到犬王子面前的瞬間,訓犬師卻藉由首相視線的死角,狠狠地踢了犬王子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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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腳力道十足,正中犬王子的肋骨,悶痛感瞬間傳遍全身,犬王子不由得發出低低的嗚咽,身體也微微顫抖了一下。「蠢狗」訓犬師壓低聲音,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警告道:「拿出狗的樣子來,像條真正的狗一樣啃骨頭,否則……」訓犬師沒有把話說完,但語氣中的森冷意味已是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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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勉強抬起頭,目光落在銀盤中的那塊帶肉骨頭上,鮮美的肉香不斷刺激著他的嗅覺,腹中也適時地發出咕嚕的聲響,那是身體最原始的慾望在叫囂。犬王子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住內心的羞恥與憤怒,他知道,現在的他必須像一條真正的狗一樣進食,為了生存,為了不激怒眼前的這些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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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王子伏低身子,小心翼翼地靠近銀盤,張開佈滿獠牙的嘴巴,一口叼起那塊帶肉的骨頭。冰涼的骨頭觸碰到牙齒,濕潤的肉絲散發出濃郁的香氣,他本能地開始啃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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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王子的進食方式,早已被犬舍的長期生活所塑造,他熟練地運用牙齒與爪子,固定住骨頭,然後用犬類野性十足的方式,大口撕扯著骨頭上的肉。他不顧形象地大口咀嚼,喉嚨裡發出滿足的咕嚕聲,肉汁順著嘴角滴落下來,沾污了華麗的馬甲,但他此刻已無暇顧及這些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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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肉骨頭對於犬王子而言,的確是一種充滿吸引力的獎勵,這不僅是因為食物本身所帶來的生理滿足,更是因為這種進食方式,讓他依稀找回了有如在犬舍中的熟悉感。在犬舍中,為了爭奪食物,他必須像野獸一樣,毫不顧忌地撕咬與吞嚥,那是一種野蠻而原始的生存方式,卻也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心與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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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此時此刻,當犬王子在仇人面前,被迫展現自己如同犬類的進食行為時,內心卻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痛苦與屈辱。他感受到首相海因茨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一般,銳利地審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那眼神中充滿了玩味、嘲諷,甚至是毫不掩飾的輕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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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內心翻江倒海,痛苦不堪,但犬王子依舊竭力維持著表面上的「犬性」,他狼吞虎嚥地啃咬著骨頭,發出粗重的喘息聲,以及骨肉撕裂的聲響,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一條飢餓的野狗,為了不讓訓犬師失望,也為了不激怒那位高高在上的首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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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相海因茨饒有興味地注視著犬王子進食的模樣,臉上原本略顯陰沉的表情,終於緩和了一些,嘴角也微微向上彎起,露出滿意的微笑。雖然這笑意極其淡薄,卻也足以讓一旁的訓犬師暗自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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啃食完骨頭後,首相海因茨的目光從犬王子身上移開,轉向一旁的訓犬師,語氣平淡地吩咐道:「訓犬師,你做得不錯,去領取你應得的獎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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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犬師聞言,連忙恭敬地鞠躬應道:「謝謝首相大人的誇獎,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他蹲下身重新將斑點繫上牽引繩,交由僕役,隨後與助手兩人一同向海因茨再次鞠躬致意後,像逃跑似地退出了會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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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客廳內,只剩下首相海因茨、犬王子,以及站在一旁的僕人。氣氛頓時變得更加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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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茨從座位上站起,不疾不徐地整理了一下衣袍下擺,隨後,他目光再次落回犬王子身上,眼神中仍帶著那抹捉摸不透的意味,嘴角也帶著有如欣賞玩物般的笑意。接著,他才終於再次開口,語氣依舊平淡,然而話語的內容,卻讓犬王子瞬間如墜冰窖,渾身顫抖。「將斑點……帶去布萊爾女士那裡吧。」海因茨刻意停頓片刻,營造出一絲懸念,才慢悠悠地吐出那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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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萊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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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是這幾個字,就如同冰冷的咒語一般,瞬間擊中了犬王子的心臟。他的身體猛地僵硬了一下,原本因為啃食骨頭而稍微放鬆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腦門,讓他感到渾身冰冷,血液彷彿都在瞬間凝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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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聽到這個名字,犬王子就彷彿再次置身於腐臭的地窖裡,感受到布萊爾女士那雙冰冷的幽綠目光,在自己的身體上游走,那種被支配,被侵犯,被徹底剝奪尊嚴的恐懼感,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幾乎要將他徹底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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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王子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狗皮面具下的臉龐,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著,那是恐懼與絕望交織的痛苦表情。他下意識地想要後退,想要逃離這個即將到來的噩夢,但牽引繩卻緊緊地束縛著他,讓他寸步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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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人緊緊地抓住牽繩的另一端,示意犬王子跟自己走。犬王子僵硬地站在原地,四肢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完全失去了行動的能力。他的目光充滿恐懼地望向首相海因茨,眼神中帶著哀求,彷彿在乞求海因茨能夠收回成命,不要將自己送入那恐怖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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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海因茨只是冷漠地回望著他,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憐憫,只有冰冷的玩味與命令。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僕人立刻將犬王子帶走,語氣中帶著些許不耐煩:「還愣著做什麼?帶他去布萊爾女士那裡,不要耽誤了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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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首相的明確指令,僕人不再遲疑,他猛地拉緊手中的牽繩,將犬王子從原地強行拖拽起來。犬王子發出痛苦的嗚咽,四肢踉蹌地跟隨著僕人的步伐,牽繩如沉重的鎖鏈拖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僕役的腳步聲,像倒數計時般,敲擊著寂靜的長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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