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弗萊的辦公室並不大，位於首相府一處僻靜的角落。房間的陳設簡樸而實用，米色牆面因為歲月的洗禮而顯得黯淡，僅僅在牆角掛著一副褪色的王室族譜畫像，畫像中的先王們神情肅穆，彷彿在無聲地注視著這個時代的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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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桌是一張厚重的紅木桌，桌面被經年累月的文件磨礪得光滑，留下歲月刻劃的痕跡。靠牆的書架上塞滿了卷宗和書籍，書脊泛黃，空氣中總是瀰漫著淡淡的紙張和墨水氣味，那是時間沉澱的味道。角落裡，一張茶几和兩張老舊的扶手椅安靜地佇立著，椅面皮革因為長久使用而龜裂，卻被漢弗擦拭得乾淨。陽光透過辦公室的狹長窗戶，斜斜地灑落進來，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光線落在書桌一角，也讓空氣中細小的塵埃無所遁形，在光柱中微微舞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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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弗萊戴著一副銀絲邊的眼鏡，鏡片後面的眼睛因為長年的閱歷而顯得睿智而沉靜。他的臉上佈滿了皺紋，像是歲月刻下的年輪，稀疏的銀髮整齊地梳在腦後，露出光禿的前額，更顯得他的蒼老。他穿著剪裁得體的黑色僕人制服，可以看得出經過長年穿著，顯得有些陳舊，卻沒有絲毫破損或不整潔之處。領口和袖口都維持著應有的筆直和硬挺，鈕扣擦拭得乾淨而低調地發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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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絲不苟地審視著每一張燙金邊的邀請函。他用方格丈量著確保每個字都落在合適的位子上。他的動作很慢，像是老舊的機械，每一個環節都運轉得有些滯澀。彷彿歲月已經在他的關節裡注入了鉛，讓他的舉手投足都帶著一種沉緩的韻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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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是長年與漢弗萊相處的同事可能會注意到——此刻的漢弗萊竟有些心不在焉。因為早些時候，訓犬師帶著犬王子來到首相府的畫面，依舊在他腦中揮之不去。即使他努力維持著僕人的本分，臉上不露聲色，但當他真正親眼看見那個曾經尊貴的王子，如今變成那副半人半犬的怪物模樣時，內心仍舊掀起了波瀾，如同深潭被投下巨石，驚駭與悲憫交織，久久無法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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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犬王子那扭曲的身軀，以及佈滿犬毛的皮膚。那怪物般的景象固然令人毛骨悚然，但真正縈繞在漢弗萊心頭的，卻是犬王子的眼神。那並非野獸的眼神，至少不是他所熟悉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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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弗萊對於野獸並不陌生。在他漫長的人生歲月中，曾有過數次與最兇猛的野獸近距離四目相交的經驗。年輕時，他曾深入密林，追蹤過狡猾的狐狸，也曾屏息潛伏，等待力大如熊的野豬落入陷阱。甚至有一次，他獨自一人在雪山中迷路，與一頭飢餓的雪狼在狹窄的山道上狹路相逢，那頭雪狼綠幽幽的眼睛，在寒冷的月光下閃爍著嗜血的光芒，至今仍讓他記憶猶新。他知道野獸的眼神是什麼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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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在人類身上看過有如猛獸般的眼神。例如，那位以暴躁聞名於世的蘭森堡公爵。漢弗萊記得，當公爵第一次蒞臨首相府時，他魁梧的身軀有如一頭棕熊，而最令人難忘的，莫過於公爵的眼神，當公爵以銳利的目光掃過漢弗萊時，僅僅是對視一瞬間，便喚起漢弗萊年輕時的經驗，彷彿被一頭飢餓的猛獸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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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犬王子今早所展現出的眼神，卻與野獸，與蘭森堡公爵，都截然不同。那雙眼睛裡，沒有野獸的本能，也沒有人類的慾望，更沒有半分的兇狠與野性。那是一種徹底的空洞，如同深井一般，望不見底，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緒波動。那眼神更接近於他曾在貴族的珍奇園裡見過的，那些被長期圈養的珍禽異獸。牠們被剝奪了自由，被囚禁在高牆之內，日復一日地重複著相同的生活，眼神也隨之變得黯淡無光，只剩下麻木與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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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弗萊很清楚，在首相府邸內，年輕的僕役們正交頭接耳，低聲議論著犬王子的事情。那種壓低嗓音，又故作神秘的竊竊私語，如同夏日午後惱人的蚊蚋，雖細微卻無處不在。他已能預見，這些流言蜚語，將如無形的幽靈，穿梭於府邸的牆垣之間，繼而蔓延至首都的大街小巷。謠言這東西，總能在口耳相傳的過程中，被添油加醋，扭曲變形，變得比現實更加光怪陸離，駭人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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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那位正與父親置氣，埋首於軍營案牘，終日鑽研城防事務的馬丁少爺，恐怕也難以置身事外，充耳不聞這些甚囂塵上的傳言。漢弗萊深諳此道，犬王子的遊行示眾，其意義絕非僅僅展示那半人半犬的異形，更是新政權核心人物們的公開亮相。這是一場精心安排的政治戲碼，意在為那些關於犬王子的恐怖謠言，畫上一個看似合理的句點，同時，更重要的是，藉此機會向世人昭告新政府的權威與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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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王子的存在本身就極具爭議性，遊行示眾確實能將大眾的目光從那些敏感的新政改革上暫時移開，轉向這個光怪陸離的事身上。但是，漢弗萊有些擔憂事態未必會如首相所料想的那麼順利。他隱隱覺得，這次首相大人似乎有些操之過急了。儘管早就預料到，政權的交替與改革必然會引發一部分人的不滿，但這股不滿擴散的速度與規模，未免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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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漢弗萊沉思之際，辦公室的門扉突然被輕輕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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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進。」漢弗萊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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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應聲而開，走進來的是一位年輕女性，是伯格小姐。她身穿首相府統一的制服，剪裁合宜的衣料襯托出她纖細的腰身，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年輕女性特有的活力。伯格小姐的確是一位美麗的年輕女性，五官精緻，臉龐帶著紅潤的光澤，一雙明眸總是充滿著好奇與熱情。她在首相府工作已有四年，漢弗萊對她的印象很好。伯格小姐做事細心可靠，交辦的事務總能妥善完成，而且學習能力極強，任何新的工作都能很快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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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中端著一個精緻的托盤，上面擺放著熱氣騰騰的茶壺，以及精緻的茶點。那是漢弗萊每日固定的下午茶時間，伯格小姐總是準時送來，從未有過延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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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弗萊先生，您的下午茶。」伯格小姐走到書桌旁，輕聲說道，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她小心翼翼地將托盤放在書桌上，熟練地為漢弗萊斟上一杯熱茶，茶香隨著熱氣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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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伯格小姐。」漢弗萊接過茶杯，頷首示意，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和藹的笑容。他並不常笑，但對待像伯格小姐這樣勤懇的年輕人，他總會不自覺地流露出幾分長輩的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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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客氣，漢弗萊先生。茶點是今天廚房新做的蜂蜜蛋糕，您嚐嚐看。」伯格小姐指著托盤上的精緻點心，輕快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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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很美味。」漢弗萊拿起一塊蜂蜜蛋糕，輕輕咬了一口，蛋糕的香甜滋味在口中蔓延開來，的確相當不錯「廚房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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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大家都這麼說呢。」伯格小姐輕笑一聲，隨後似乎想起了什麼，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望向漢弗萊。「對了，漢弗萊先生，我聽府裡的前輩們說，您年輕的時候，曾經獨自一人在北方狩獵過棕熊，是真的嗎？」她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好奇與期待，年輕的臉龐也因為興奮而微微泛紅。
伯格小姐好奇的目光讓漢弗萊微微一怔。他原本以為年輕僕役們感興趣的，不過是犬王子那些怪誕離奇的傳聞，沒想到自己的陳年舊事，竟也成了他們茶餘飯後的話題。他銀絲邊眼鏡後的眼眸，似是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詫異，但那份驚訝很快便被他沉靜的神色所掩蓋，有如掠過湖面一陣微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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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在府邸裡，漢弗萊早已是一位代表著嚴謹與肅穆的老先生。他總是穿著熨燙筆挺的僕人制服，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種古板而沉緩的韻律。年輕的僕役們尊敬他，甚至有些敬畏他，但他們眼中的漢弗萊，更多是一位恪盡職守、沉默寡言的長者，而非曾經馳騁山林，獵殺猛獸的冒險家。只有少數在府邸服務多年的資深僕役，才偶爾會在閒聊時，提及漢弗萊年輕時的一些軼事，但那也僅僅是寥寥數語，轉瞬即逝，不足以在年輕一代的僕役心中，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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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當伯格小姐帶著好奇與期待，直接向他求證這個年輕時的傳聞時，漢弗萊內心確實感到些許輕微的訝異。但他臉上並未顯露出過多的情緒波動。他只是緩緩放下茶杯，用一種平緩而帶有歲月感的嗓音，輕輕開口：「狩獵棕熊……那是非常久遠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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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弗萊的語氣平和而內斂，並未刻意否認，也並未添油加醋地渲染自己的英勇事蹟。他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懷舊，彷彿只在追憶一段尋常但已經泛黃的時光。他沒有正面回答「是否獨自一人」這個細節，只是含糊地將之歸為「久遠的事情」，這既保留了傳聞的真實性，又沒有過度張揚，完美地符合了他一貫的低調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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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格小姐顯然對漢弗萊這略帶含糊的回應並不感到失望，反而更加興致勃勃。她明亮的眼睛閃爍著好奇的光芒，年輕的臉龐也因為好奇而顯得更加生動：「真的嗎？我還以為是大家以訛傳訛的玩笑話。漢弗萊先生，您能跟我說說，年輕時狩獵棕熊的冒險嗎？」她的語氣帶著年輕人的率真與熱情，毫不掩飾自己對這個故事的濃厚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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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弗萊聽到伯格小姐興致勃勃的追問，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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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險嗎？年輕的時候，的確經歷過一些。」漢弗萊緩緩說道，他的語氣彷彿是在談論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狩獵棕熊在那些經歷裡，並不算得是最……特別的。」他斟酌著用詞，似乎在尋找一個更貼切的形容詞，最後只是用了一個略顯含糊的「特別的」來概括，反而更顯得他年輕歲月的豐富多彩，以及他如今的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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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漢弗萊話鋒一轉，將話題引向了另一個方向。「伯格小姐，妳可曾聽過狼神狄爾的故事？」他輕聲問道，目光溫和地注視著伯格小姐，彷彿只是隨意提起一個有趣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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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神狄爾？」伯格小姐微微歪著頭，似乎在努力回憶著這個名字。片刻後，她恍然大悟般地點點頭，說道：「我小時候，父親曾跟我講過祂的故事。傳說中，是一位野性與自由的神祇，形象是一頭狼，對嗎？」她的語氣帶著幾分不確定，顯然對於狼神狄爾的故事，印象已經有些模糊，更多是將其歸類為童年時聽過的傳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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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弗萊微微搖了搖頭，眼神變得有些深邃，彷彿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之中。「傳說……或許可以這麼說吧。但我年輕時，曾在北方山脈的深處，真正遭遇過狼神。」他的語氣依舊平緩，但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像在述說一件千真萬確的事實，而非虛無飄渺的神話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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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我還很年輕，血氣方剛，總想著要去見識更廣闊的世界，更原始的風景。」漢弗萊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帶著歲月沉澱的沙啞「我和另一名嚮導深入北方的山脈，那是一片人跡罕至的土地，山峰高聳入雲，森林茂密幽深，野獸出沒，危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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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又像是在重新感受那段遙遠的經歷。「在那片山脈的深處，我聽聞當地的居民，敬畏著一位古老的神祇，他們稱之為狼神狄爾。傳說狄爾掌管著野性與自由，是森林的守護者，也是山脈的統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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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我對這些傳說，也只是抱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認為不過是當地居民口耳相傳的鄉野奇談罷了。」漢弗萊輕輕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自嘲。「但很快，我就意識到，那片山脈，遠比我想像的，還要神秘，還要充滿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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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們在山中迷路了。暴風雪突如其來，天地之間一片昏暗，雪花如同刀割般刮在臉上，完全失去了方向，只能憑著本能，在風雪中艱難跋涉。」漢弗萊的語氣變得低沉，彷彿又置身於那場可怕的暴風雪之中「就在我幾乎要絕望的時候，我看到了一道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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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頓了一下，加重了語氣，因為接下來要描述的，才是故事的重點。「那不是尋常的光芒，伯格小姐。那是一種……銀白色，如絲綢般的光芒，從遠處的山谷深處，緩緩升起，照亮了被暴風雪籠罩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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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循著那道光芒的方向走去，越靠近，那光芒就越發耀眼，也越發……令人敬畏。」漢弗萊的眼神變得悠遠而神秘，彷彿在凝視著遙遠的記憶。「當我終於走到光芒的源頭時，我看到了……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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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頭狼，一頭前所未見的巨狼。」漢弗萊的聲音變得低沉而莊重，帶著一種敬畏之情「牠的毛髮，是純粹的銀白色，閃爍著近乎透明的光澤，如同月光凝聚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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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的眼神……」漢弗萊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語來形容狼神的眼神，片刻後，他緩緩說道：「那不是野獸的眼神，伯格小姐。牠的眼中，彷彿映照著整片星空，以及歲月的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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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那樣，與那頭巨狼，在雪地中，遙遙相望。時間彷彿在那一刻凝固了，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了，只剩下我和那頭銀白色的巨狼，在風雪中，默默對視。」漢弗萊的語氣變得低緩，帶著一種夢幻般的色彩，彷彿那個雪夜與狼神相遇的場景，至今仍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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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那是否真的是傳說中的狼神狄爾。但我知道，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以及對自然的敬畏之心。」漢弗萊的故事講完了，他的語氣恢復了平靜，眼神也重新回到了現實之中。他望向伯格小姐，發現這位年輕的女士，正睜大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神情專注地凝視著他。顯然是被漢弗萊的故事深深吸引，聽得入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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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弗萊嘴角再次浮現一抹溫和的笑容，帶著一絲歉意說道：「抱歉，伯格小姐，讓妳聽我這老人家說了這麼多話，佔用了妳不少時間。妳還有其他事情要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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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格小姐如夢初醒般地眨了眨眼，臉上的紅采還未完全褪去，語氣帶著意猶未盡的遺憾：「啊，不會，漢弗萊先生。您的故事……非常精彩，我聽得非常入迷。」她連忙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並不在意時間被佔用，反而對漢弗萊的故事感到意猶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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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如此，伯格小姐還是意識到自己不該繼續耽擱漢弗萊的時間。她展露一個略帶羞赧的笑容，輕聲道：「不過，您說得對，漢弗萊先生，我的確還有一些工作要處理。那……我就先不打擾您了。」 她說著，便準備端起托盤，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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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伯格小姐。」就在伯格小姐即將轉身之際，漢弗萊突然開口叫住了她。伯格小姐疑惑地轉過身，望向漢弗萊，眼神中帶著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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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傾身，打開了書桌的一個抽屜。從抽屜深處，取出了一封外表樸素，甚至有些不起眼的信件。這封信件，與桌面上那疊燙金邊的華麗邀請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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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著信件走到伯格小姐面前，將信遞給她，輕聲囑咐道：「伯格小姐，這一封信，是寄給伊諾森主教的，麻煩妳出去後馬上轉交給費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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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伯格小姐帶著信件離開辦公室後，漢弗萊回到座位上拿起方才被故事打斷的熱茶，一個突兀的聲音驟然劃破了辦公室的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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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聲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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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悠長、帶著野性的穿透力，彷彿來自遙遠山野的呼喚，卻又清晰無比地迴盪在漢弗萊的耳畔。漢弗萊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他原本微微佝僂的背脊，下意識地挺直了些許，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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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屏住了呼吸，側耳傾聽，想要再次捕捉那聲狼嚎的蹤跡，確認自己是否聽錯了，然而辦公室內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和伯格小姐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漢弗萊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緩步走到辦公室的窗邊。目光沉凝地投向窗外，他的視線，彷彿穿透了眼前的景物，遙遙眺望著記憶深處，那片蒼茫而巍峨的北方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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